這場戰爭及後被稱為維奧爾帝國版本的「滑鐵盧戰役」,再加上其他富強國家的趁機嘲諷及無意義制裁,實力不如以往。或許這些國家打從一開始就妒忌著科技昌盛的維奧爾帝國,但都只是保持緘默而己。
我率領著部隊在帝國城堡的城牆前駐守著,經過幾年的戰火繚亂,帝國在歐洲的領土逐漸縮小,現在只剩下半個歐洲的大小。當然我在場的時候,形勢會朝好的趨勢發展,但小型的戰事都會在三、四個不同的地方同時進行,我不可能像超人那樣以瞬間轉移的方式,看顧著所有需要幫忙的軍隊。
自從北冰洋巴洛克聯盟換了新的政府,不知為何聯盟軍人的戰鬥方式變得大膽起來,但同時擁有著慎密的防衛。難道聯盟那方、聘請了一個更為有膽量的軍隊教練?
然而不管我怎樣想,那個軍隊只能是經黎歲涯上尉所帶領的精英軍團了。
「⋯⋯軍人們的戰鬥方法⋯與那個草髪上尉簡直一模一樣。」
我伏在城牆的高處,調教著護目鏡內置的放大鏡裝置。戴著高科技的護目鏡,我看到了軍隊的盡頭,但就是不見那個男人的蹤影。
「佯攻。」從我而出的是簡潔俐落的一句話。我粗略估計、正門突破城堡的軍人就只有千人不到,儘管是最為勇猛的戰士也不可能有無限的體力,而城牆的後方還有不少歐洲的路程,才能到達位於西歐沿海地區的首都。
「那麼真正的目標、就是我了麼。」
透過長期聽覺的訓練,我察覺到草髪男人在我的身後、一聲不吭地佇立,將手上的夜鷹部槍,當作是魔術表演的豆袋那樣,在半空中來回投擲著。
不見我有什麼太大的反應,他接著就踏著輕佻的身子,利用部槍,將我的脖子架在死角的牆壁上。我立即用強勁有力的腿部,踢往黎歲涯的下巴。我與他都不自覺到捂住了疼痛的紅腫傷口,而他也後退到城牆上的另一角。
我不約而同地與他同時衝往對方,並掃射著另一方的雙目。眼睛對於槍手來說是不可或缺的,即使是單目失明也會對攻擊的方位有所影響。
在漸近的瞬間,我絆倒他即將碰地的右腳,而他也迅速地在我的胸膛留下了重拳。他的腳踝似乎因此而扭傷了,但我的骨頭也忍忍作痛。
可能因為我的面部表現了痛楚的感受,他見此趁機幹練地將我來了個過肩摔,我握緊有點殘舊的M16愛槍,朝他的耳道開槍射擊。由於我沒有以標準的方式扣下板機,彈藥被他避開、在附近繞了一圈後,又重新穿過了黎歲涯的耳道,擊中左邊的耳膜。彈藥從耳朵之中被他掏了出來,但他在耳邊打了一個響指後,便不滿地鼓起了嘴巴,並哼了好幾聲,他的耳膜大概已經因衝擊而受損了。
「女人還好,但我可沒有被男人所虐侍的興趣哦。」這個身材嬌小的男人嘟嘴自誇著常被女性所喜歡的優點,而我則覺得她們僅想擁有一個初中生身高的弟弟而己。
「你⋯⋯為什麼要在那些年內假扮成維奧爾帝國的同夥?」我無視掉他的胡言亂語,直接了當地詢問著他的企圖。不過坦白說,黎歲涯將在維奧爾帝國擔任基地醫生所得悉的情報,全數透露給北冰洋巴洛克聯盟,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要是他當時就是聯盟的卧底的話,這正好能解釋為何我會經常被敵人、認出是皇族的王位繼承人,並招來殺身之禍,畢竟在戰場上我方也會盡量掩飾我的真實身分。
「因為我打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北冰洋巴洛克聯盟而服務的哦!」黎歳涯誠實回話後,像是揮動西洋劍似的,緊握著手上的夜鷹部槍,並朝我不規則地突撃著,他臉上的是一付渴望奪取我性命的樣子。
⋯⋯不可以因為他是自己所認識的人,而故意留下一手了。看來攻擊致命傷以外的地方,例如耳朵之類的,對他來說並非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而他的堅定立場、使我根本無法讓他重新回到維奧爾帝國的那方。
我重整旗鼓,腳趾在鞋裏抓緊了地面,並盡我所能地朝黎歲涯的頭顱、給予一個有力的飛踢。
但黎歲涯依舊不氣餒,將槍在半空中劃了一個半圓形後,便攜著槍來了一招、應只有太刀才能辦到的燕返。我只能扶著自己的長槍,透過手持盾牌的方式,抵擋著他手臂的重量。 或許我一開始就已經以超過八成的功力,對抗著黎歲涯也說不定。
我方的援軍剛好抵達了現場,十多個與我同期的槍手、在背後射擊著黎歲涯。黎歲涯鬆開了爪緊我的手,機巧地避免了槍手的攻擊,並以自己的槍把最近的彈藥、打回到發射的起點。
雖然很想得知被子彈擊中的士兵狀況如何,但黎歲涯隨即所作出的行動、並不容許我這樣做。
這個草髮男人似乎只專注於眼前的戰鬥,他無視了其他的敵人,及在有腳傷的前提下、維持了原有的速度,飛快地衝向我,並拔出了放置在腰包裏的兩把短刀,攻擊著我雙臂與身軀間的關節。
我捉住了黎歲涯持刀的雙手,憑著強勁的握力、將插在關節內的刀刃,以反手的姿勢拔了出來。
鮮血一滴、一大滴地從我的身體跌落到地上,但我並沒有任何去進行包紥傷口的時間。這是因為黎歲涯他馬上又再次拿著短刀,刺往我的大動脈。
我直接舉起了槍,以槍身打向他的眼睛。大概是因為傷及神經,他往後行著幅度不一的十字步,離開了刀刃可攻擊我的範圍。
在這個片刻,我撕下了衣袖的一部份,當作成繃帶那樣,圍在造成致命傷的幾處位置,但我還是不自然地喘息著,呼吸變得相當的混亂。
「⋯⋯你相信『魔法』嗎?」到了這個幾乎兩敗俱傷的地步,黎歲涯竟然還未有撤退的念頭,並毫無自覺地燦笑著,似乎認為自己仍能有逆轉戰局的空間。
「別開玩笑了。」我默默地在心裏回應著這個男人,並覺得他因為戰鬥不順心、而開始變得不太正常起來。對於我來說,魔法就是一個的虛幻的存在,與其靜待神跡的出現,倒不如穩打紥鐵地辦好手頭上的事情,並準備未來所需的經驗。
黎歲涯從衣領之中掏出一個維多利亞時代的懷舊鐘錶,將時針以逆方向撥動,並往自己的腦袋打了一槍。
他這樣是⋯⋯打算企圖自殺,抑或是故意塑造出一個撲朔迷離的殺人案件、從而讓我成為北冰洋巴洛克聯盟的眾矢之的?
我才不允許正與我對戰的人,以及自己,落得如此的下場。
黎歳涯的動作快而順暢,為了讓他停止對自身的下一發槍擊,我就像是突破了自己的極限那樣,以快變得破爛不堪的血肉之軀,抓住了他的前臂,將他手上的懷錶用槍打碎,並給予面前這個草髮的男人、一個足以讓他停手的八極拳。
這些東西都出乎於他的意料之外,黎歲涯從口腔中咳出一大啖的鮮血,他感覺呼吸困難,並摸了摸自己結實的胸膛,發現自己的右肺被打穿了。
「嗚⋯⋯我好不甘心啊,堂堂維奧爾帝國的第一王子居然是徹頭徹尾的虐待狂。」黎歲涯裝作出哭泣的模樣,然後在一刹那後就變了臉,並伸出了舌頭、朝我擺出一個難以理解的微笑。
接著,事情忽然就向著不可理喻的方向發展下去了。
「藍的神跡、大理石的紋路哦,以血液為上乘的祭品,恭迎魔法師的到臨⋯⋯! 」
本應不存在的藍光照耀著這座城堡,集中到黎歲涯的手指頭上,然後一個疑似蟲洞的空間、在他的身旁擴張開來,直至他的全身被蟲洞所完全吞噬。
我抱著要將他的逃避、呈無效化的心態,追趕他到蟲洞的另一頭去,而一些敵、友軍們也隨之跟隨著他們領將的身影,無視著內在的恐懼之意,僅一心一意地驅除著對方的士兵。
「⋯⋯又是⋯這個熱帶島嶼麼,果然草髪上尉跟這裏有著不淺的聯繫。」
經過了好幾年,這個屬於黎歲涯財產物的島嶼,它的風景對我來說、稍微變得有點陌生,但若是隱蔽的路徑,我反倒還是記得一清二楚。我順著森林裏的松樹群而走,當我走出了如同迷宮一樣的叢林,卻發現黎歲涯已經在近抄的盡頭了,並緊持著武器靜待著我。
唯一與剛才在城牆上決勝不一樣的,就是黎歲涯身後的藍色影子。單憑這件事、整個狀況就變得新奇起來。
「影子⋯不可能會是藍色的,或許那根本就並非是什麼影子,但是⋯⋯那又會是什麼東西?」我小聲嘀咕著,判斷著不明物體的組成物質。
黎歲涯朝我射出了幾發子彈後,麻利地更換上嶄新的彈匣。我此時憶起橘瑰賢也在這個島嶼之上,便趁他不留神跑離了現場,並甩掉了他。
我才不會讓自己喜歡的人,繼續停留在這個危險的地方。
但沿路上,我遭遇到三十多個的敵軍,迫不得已在他們的身上,浪費了一段寶貴的救援時間。
當我把所有的敵人打敗過後,便看見不遠處的別墅一帶,閃耀著與剛才在黎歲涯身上、同樣亮度的藍色光茫。
我抱著不祥的預感,過到橘瑰賢應所在的別墅那頭,並躲在其中一棵樹的後面,先觀察一下四周的環境。
自己的繃帶,已經被不止的鮮血所染紅及滲透,我的肌肉感受到激烈的痠痛,冷汗亦在背後默默地流著,或許我現在應該做的並不是與身後的我軍、一同突破敵營,而是到醫院的深切治療部,進行詳細的留院檢查。
「別墅的裏面到底有什麼呢,但除了姐姐大人的房間以外,我也沒前往過別的地方。」
在未經我的指揮之下,後方的其中一個小部隊不知為何衝了出去,大概隊長是為了向北冰洋巴洛克聯盟的人報仇吧。儘管時機並未成熟,而我的計劃也伴隨著部下的魯莽而失策,我亦讓剩除的部隊跟隨著那邊出動。我則在隊伍的最後方,留意著士兵背後的動靜。
「來了。」是更為耀眼奪目的藍色閃光。
我以雙臂抵擋著黎歲涯的槍擊,好不讓子彈攻擊到前方的帝國軍。由於血管的破裂,手臂的皮膚已被鮮血所掩蓋。僅停下了一剎那的腳步,帝國軍已經離我越來越遠了,即將抵達目的地。
「你⋯⋯還真喜歡單挑呢。」嚴肅的我。
「那不是明知故問的一句廢話麼。」燦笑的他。
他將幾枚蔚藍色的子彈放置到夜鷹部槍之內,然後追趕著我躲避的身影。我以前滾翻的姿勢,閃避了第一枚的飛彈。為了阻止他接近帝國軍,我舉起了M16 全自動狙擊槍,瞄準並掃射著黎歲涯。
透過特制的先進護目鏡,我察覺到黎歲涯的深色曈孔、轉變成純度極高的藍色,而人類天生的眼睛應沒有這種不自然的亮澤才對,但我並沒有將這些問題考慮下去。
「明明他的雙目已經被我所破壞,但他現在就像是眼睛健全那樣,亳不猶疑且幾乎精確地、朝我展開攻勢,令我不禁懷疑起他到底是被誰支配著雙目了。」坦白說,憑藉現在二十三世紀的科技,已能製造出兩人共用一個身體的儀器了,而在進行靈魂替換的同時,也會增強身體的五感敏感度的。既然維奧爾帝國也有這種近乎瘋狂的成品,北冰洋巴洛克聯盟擁有如此的技術,並運用於軍事方面,實屬不出為奇。
之後的藍色彈藥都被我所躲了過去,但現在不止肌肉,就連骨頭也開始僵硬起來。
「這副身體⋯⋯」我摸了一下自己結實的二頭肌,從中我能感受到血脈的流動,總覺得自己的血液循環越來越急促了,而血壓也直線上升著。這不是因為我在緊張,又或是為戰鬥而興奮⋯⋯莫弦蘇的身體已離極限的崩潰狀態不遠了。
我咬緊牙關地迎接著最後的一發攻擊,而出於意料之外、黎歲涯竟然往自己下方的土壤,使用完最後的一枚子彈。
我頓時感到莫名的不安,並透過通訊系統,小聲提醒帝國軍要注意從後方而來的攻擊。
如同背後靈一樣的盔甲騎士,在黎歲涯的身旁突然出現,並以毫無挑剔的純正姿勢、緊握著囊中的劍柄,然後劍就像是去向不明的颱風那樣,隨意地往帝國軍的方向、使勁投去。
「就是現在。」帝國軍的部隊馬上一分為二地分開移動著,現場的景況就好比是被摩西所劃分的紅海似的,劍刃在人海之中默默地穿過那道細小的縫隙,而部隊的所有士兵都幸運地、沒有受到那個奇怪的劍擊所波及。
然而劍卻擊中了後面的那棟建築物,並逐漸巨大化了起來,將別墅砍成好幾分,一大堆凌厲的慘叫聲從中而傳出。
「啊,不小心打中自己的同伴了。不過也罷,會死的人僅證明他只有那份能耐而已。」那棟偽裝成別墅的建築物、其實是直接隸屬於黎歲涯的軍事大本營,幸好當時在島上遇上的是橘瑰賢,要不然在那個冷戰即將結束、並迎來戰爭的時代,換著是內心陰暗的軍人,我就會被他私自以殘酷的手斷,把我這個作為對立國的重要精神人物殺害。
「一定要來得及。等等我、姐姐大人。」
在不經意之間,我發現自己正往著別墅的位置奔去,想必我一定是在擔憂著橘瑰賢的安危。
百多個北冰洋巴洛克聯盟的整裝軍人、從破爛不堪的別墅中走了出來,一副對帝國軍深仇大恨的樣子,似乎認為剛才所有的死傷都是出自敵人之手。我甚至聽到當中有人在吶喊著、要不是因為維奧爾帝國的存在,他們之中就不會遭遇到同伴的犧牲。
你們以為我們帝國方、就沒有這種想法麼,一群只曉得怪罪於對方的無賴。戰爭可是因你們的上級命令而起的啊,給我直視一下事實!
不過北冰洋巴洛克聯盟有著劃分人類等級的制度,各個等級的民眾能擁有的待遇與成就都不一樣,而猖狂的奴隸交易、也毫不掩飾地就公開於水面之上,因此聯盟軍的價值觀與我們帝國人相異,其實是一件無可厚非的事情。
我提醒自己別憐憫、面前那些想要奪取帝國軍人頭的敵人,同時亦盼望橘瑰賢的心靈沒有變質,依然是如此般的善良及純潔。這樣的我還真是個矛盾綜合體啊,明明我才是那個沾滿鮮血的人類,卻要求一個多年沒見的女人接納自己,或許現在屬於理智一部份的我、也在嘲笑著這個愚蠢透頂的決定。
但是已決定的事情就必須要做,我才不想成為一個優柔寡斷的男人,當然一國之主也如是,但不再是完美的自己⋯⋯或許並非一個稱職的君王。畢竟我那感情用事的性格、已經在自己的人民面前,暴露無遺了。
明明我渴望的就是成為終極理智的皇帝,將自己的情感通通扼殺,並只為人民而服務。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事與願違的啊?
面前的帝國軍以破損的武器抗衡著聯盟軍,忽然不知是誰的一塊內臟被丟了出來,在我的前面劃成了一個完美的拋物線,而血液則濺在滿是裂痕的地面之上。
「啊哈哈哈⋯⋯人類。我果然還是脫離不了人類的情感,已經、已經⋯⋯無法變成擺脫所有情緒的機械人了啊!」我默默地吶喊著,痛苦地捂著心臓的位置,並垂下了頭。但是、當我再次抬頭時,卻變得自信起來,臉部不知不覺地浮現了笑容。
「我就是我自己,誰⋯⋯會再管人類與機械人的分別啦,只要繼續做喜歡的事情,並管好自己的本分不就夠了麼。」
我握緊了拳頭,滑行至別墅的背面,恰好那個位置並沒有任何追兵,藉此我就趁機進入到建築物的內部。
在傾斜不已的建築物裏面,我撞到了其中一個古希臘風格的棟樑,但並沒有碰觸到硬物的觸感。我隨之敲打了一下棟樑的表面,卻發現內裏是空心的。抱著各種猜測,我爬入了那個隠敝的通道,然後在其頂部附近、察覺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無意識之下,我捂著了那個人的口鼻。
「姐姐大人⋯⋯請先不要出聲。」透過瓦礫間的縫隙,我好像看見了黎歲涯在不遠處的地方、徘徊的蹤影。
那人的呼吸在我的手心吐息著,她肌膚柔軟的觸感,與接近玫瑰的香氣,使我確信這人就是橘瑰賢。
只可惜,橘瑰賢隨即、就抓住了我的手肘,並來了個過肩摔。
「⋯⋯抱歉,這是反射神經作用。」橘瑰賢扶起了快跌至地面的我,並開始為我的到來而感到驚訝,我則坦白承認自己是因為擔心、才決定過來帶她離開這個島嶼的。
「從現在開始,我會保護涉世未深的妳,不致於死亡。這一切⋯⋯都是為了讓妳活下去,並在將來獲得幸福。」我抓住了橘瑰賢那顫抖的手,但她並沒有選擇走動,而是佇立在原地之上。
「⋯⋯弦,姐姐、哥哥他們全部⋯都幾乎因為那個藍之騎士的攻擊而被殺害了,我⋯⋯到底該、該⋯怎麼做才好?會不會我一開始選擇待在這邊的選擇,到頭來其實是錯的?」雖然我很想細心傾聽她的聲音,但既然已找到了橘瑰賢,而她又沒有與我成為仇敵,我就必須盡快出去協助帝國軍,解決掉其餘的敵國軍人。
我抱起了她眼泛淚光的身子,隨手搭在肩膀上,要不是因為愛意,這份對傷口的超負荷、我根本就不能𠄘受得到。
「要不是因為黎歲涯上尉,藍之巫女的力量根本⋯就不會被召喚出來。這是⋯⋯冷血的謀殺,我終有一日要憑實力把他關起來、並將他折磨成只剩白骨的行屍走肉!」
橘瑰賢向我表示、她其實曾是極端組織Ghost Operation所派遣的孩童卧底,但黎歲涯見她相貌酷似北冰洋巴洛克聯盟中、某個家室繁榮的科學家獨生女,就擅自把她帶到自己的基地,不讓她以自殺性爆炸襲擊黎歲涯等一眾上級的將領,並透過其後的十年,將她培養成那個著名科學家的女兒——崔孝琹的替身,以備各種不時之需。
⋯⋯我接受了這一切足以讓我認知顛覆的信息量,並接納了表裏不一的姐姐大人。畢竟我也是如此的一個人,將真實的一面壓抑到意識的最底層,而且我猜戀愛中的人類大概都像我一樣是盲目的。
橘瑰賢指了一下位於附近的女孩子,那個尤如是她雙胞胎的少女正朝我的隊友們、揮動著手上的利劍。除了脖子上的一顆黑痣,與對北冰洋巴洛克聯盟的順從心,兩人之間幾乎沒有任何的分別。
到底我⋯所認識的人是真正的「橘瑰賢」嗎,抑或是⋯⋯
「弦!」旁邊的姐姐大人呼喚著我的名字,並抓住了我的背肩。在她的提醒之下,我使勁地往前邁進了腳步,而不消一瞬間,身後的建築物就被炸藥、爆破得連殘骸也快不剩了。
霧霾消散後,眼簾隨即映照的是黎歲涯的身影,以及佇立在另一側的藍之騎士。
「我與你之間戰鬥、是還未完結的哦,Empire of Viol (中文:維奧爾帝國) 的黛達銘第一王子殿下!」
黎歲涯的彈藥劃過了我與橘瑰賢之間的皮膚,在兩人的臉龐上遺留了不淺不深的切割口,而那個切割口就像是對稱的符號一樣,刻下了我們現在同樣的感受。
——制裁。沒有錯,就是在戰場上制裁這個幾乎沒有良心的男人、北冰洋巴洛克聯盟的上尉,黎歲涯。
但我並非把他當作成普通的敵人來看待,在我的心目中、他已無法被定位於人類了。這種敵友不分的人只是單純的野獸而己。
而能將部下管教成、不分青紅皂白,都會絕對服從於自己命令的野獸,到底在當中涉及到了多少危險的風波呢?不需直接詢問,我也能觸摸到、察覺到黎歲涯為了爬上軍隊上尉的位置,花費了無數的時間,並攪盡腦汁在無知的新兵身上、耍各種小手段,從而調整他們對上司的思想。
黎歲涯、是一個比我更甚的,真真正正的功利主義者,而這種觀念基本上就不會有改變的餘地。那是根基上的錯誤認知。
為了避免讓心愛的女人受傷,我放下了姐姐大人的身體,才以鞋踭抵擋著黎歲涯、那如同迅雷一般的劍擊。與此同時,本應離我們不太接近的無痣少女,不知為何衝到橘瑰賢的附近,並連續地持槍射擊著。橘瑰賢只好拋下我一人,在隨意奪取了屬於地上屍體的武器後,便先行獨自與無痣少女對抗。結果、現在就陷入了二對二的局面。
我抓緊了愛槍的軀體,揮打著黎歲涯的腦袋。黎歲涯輕盈地閃避了高速的攻擊,並以鋒利的刀刃在我的M16 步槍之上,有技術性地割劃著。
理所當然地、我將愛槍收回囊中,並改以持刀,防範著敵方那毫無規律的攻勢。
黎歲涯晃了晃刀柄,便再次飛奔過來,以刀身撞往我的腹部。我的身軀因為這份重壓,而咳出好幾淌的血液。但不甘落後的我、見機便運用地上的屍體,擋住他的視線,同時透過藏在褲袋內的機關,召喚了放置在維奧爾帝國的雪白戰機。
「百」、僅屬於我一人的特製雪色戰機,穿越過並未完全關閉的空間之門,迅速降落到我的身邊。
我立馬控制了機門,坐到駕駛倉之上,意外地、黎歲涯有著與我一模一樣的念頭,他也騎上了自己的座駕,在半空中跟我呈水平線地航行著。下方的幸存者幾乎都以疑惑的目光,仰望著翱翔於穹蒼的兩個機甲。
瞄準目標後,我按下數枚飛彈的按鈕,火力猛烈的砲火攻擊著對面機體的側翼,一部份的側翼被火焰所燒燬,並掉落到屍體堆之上。
剎那間,屍骨化為了火焰蔓延的燃料,在水分與氧氣充足的情況下,整個山頭便墜入了火網之中,而氣溫也急速地往上攀升著,使我這個在冰天極地長大的自己,感到非常之不舒適,為本已危在旦夕的身體狀況,雪上加霜。
我下意識地捂住嘴巴,但同時勿忘打出會追蹤敵人路線的彈藥。細長的彈藥們,追隨著黎歲涯的飛行路徑,儘管他成功避開了第一次的攻勢,改裝過的彈藥最後在繞了好四、五圈後,還是如我所願地射中了在駕駛倉裏頭的男人。
特殊的彈藥打穿了男人的頭顱,但大概是因為幸運,黎歲涯並沒有喪失精神的控制力,僅僅是一剎那的停頓而己。
憑藉著短暫的時間,我將大炮對準了黎歲涯心臟的位置,並扣下了板機。
然而,失敗了。
完全忘記其存在的藍之騎士、隻身而上,透過自己的盔甲,保護了疑似是主人的黎歲涯。在極力抵擋之下,騎士的盔甲逐漸形成了一道道裂縫,而隨著彈核的掉落,盔甲便無法承受負荷,變得破碎不已。
在那個盔甲之內、隱藏的是一個看似柔弱的男性,其外表讓人雌雄莫辨,而那份身影則酷似歷史書中的插畫裏、亞瑟王圓桌騎士團的蘭斯洛特。
「只是樣貌相似而己吧,不管我怎麼思考,二千年前的人類也絕對沒可能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
我調整了機體內的系統,並聯絡了仍在地面上激戰的橘瑰賢,只可惜我卻得不出自己所期待的回應。原來關於藍之騎士的真正身份,由始至終黎歲涯都沒有將半句、透露給別人,而橘瑰賢所清楚的僅是藍之巫女力量繼承者的事情。
「注意前面,弦!」
我將心情放回到戰鬥之上,並以扔擲出來的兩塊鐵盾,空手抵禦著、來自藍色騎士的白刃。這已經是一場二對一的戰役了,而兩人的實力也不容小覷,相當的深不莫測。
打碎了騎士的劍後,黎歲涯便捂著自己被血濺到的眼睛,通過戰機內置的機關槍,不斷斗纏、及攻擊著我。
在低空飛行的兩架戰機,交叉擦過了彼此的機身。沒帶上頭盔的黎歲涯,興致勃勃地發射出數十枚的炸彈,似乎相當享受於我與他之間的對戰。但我則完全相反,我只想盡快結束跟這個麻煩製造者的戰鬥,並連同帝國軍的夥伴凱旋歸國。
為了解決掉面前那麻煩的男人,我將武器庫換上了、能切割一切硬物的線性光束,直接削斷對方戰體所有的機翼,並砍開了駕駛倉的玻璃。失去被安全帶保護的黎歲涯,因衝力而掉棄了意識,跟隨著地心引力墜落於戰場的正下方,而他的機體也伴同著往下的氣流,撞上了石地,毀壞得無法再度被修理了。
出於各種考量,我將「百」降落到黎歲涯所在的位置,並攜上了手槍,打算親手給予他生命中的最後一擊。
我在不遠處瞟到了橘瑰賢的身影,但我相信如此強悍的她、一定能打敗那個與姐姐大人相似的少女的,因此我僅為橘瑰賢祈了一句禱後,便繼續專注於自己眼前的危急關頭。
「黎⋯歲⋯⋯涯。」我輕聲念了一下、總是將我人生路,變得更為困難的男人姓名。
「⋯⋯黛達銘,不、應是⋯莫⋯弦蘇才對呢。」原來黎歲涯在剛才的墜落之中,並沒忘記去開啓自己的降落傘,所以、即使他雙手骨折了,而他本已受損的眼睛也無法被他人所控制,他到現在仍保守了自己的性命。
他咬著槍,用舌頭扣下了發射彈藥的板機。在我還未完全反應過來前,射穿了我身後特製軍機的燃料庫,隨即、易燃物質便從「百」的機身之中迅速流動開外。
我不禁為此感到憤怒,畢竟「百」可是我駕駛過數年的戰機啊!當「百」被破壞殆盡時,一種就像是失去了至親的悲憤感,便油然而生。
但避免在對戰中失勢,我還是強行按捺了即將失控的情緒,並拼命地進行深呼吸,好讓自己的神經冷靜下來。只可惜,儘管神智回歸了清醒的狀態,身體也快跟不上思考的速度了,大概真正在崩壞的並不是精神,而是我這副疲痺不堪的肉體吧。
「⋯⋯即使⋯是這樣,我⋯也必須將黎歲涯打敗,只有失去了扇風點火的造勢者,這場無益的戰爭⋯才會停止下來,並換回以往和平的世代。」
我拔出了雙槍,同時攻擊著黎歲涯的胸膛。只有單腳健全的黎歲涯,還未選擇放棄自己,他伸出了藏在鞋底的小刀,透過皮膚所感覺到的空氣流動,迎面踢腿、攻擊著我的上半身。
剛從駕駛倉取出不久的兩把同款槍,被我所利用著、其堅固耐用的外殻,將敵人的兩邊頭顱,使勁地往他臉上人中的方向擠壓起來。
黎歲涯不甘止弱地抬高了腿,而我那俊俏的臉龐則在無意之間,接住了來自敵人的攻擊,留下了比之前還更深痛的傷痕。明眀我對自己的相貌,可是有相當程度的自信心來著。
我以牙齒咬斷了,附在鞋身之下的刀刃,好不讓黎歲涯憑此傷害到、我一分一毫的身軀。
只可惜事與願違,在刀刃被打下的那瞬間,緊隨著的是來自黎歲涯頭部的捶撃,但那份撞擊剛好對上了我心臟的位置,所以吃下了那頭功後,我頓時就站不穩腳步,並被甩至幾米外的瓦礫去。
我晃走了身上瓦礫的碎片後,握緊了雙手的拳頭,並再次立起了身軀。因為「不屈不撓」就是我人生的信條。
橘瑰賢從離我距離不太遠的地方,氣吁喘喘地跑了過來我這裏,大概她那邊的戰鬥已經終結了,但不知為何她的衣裳卻沒有被沾上、一丁點兒的血跡。到底她是運用了什麼方法,才能幾乎毫髮無損地結束鬥爭呢?
然而,我並没有繼續思考下去,畢竟黎歲涯又再度嘗試攻擊著我,這次他居然咬住另一把匕首的刀柄,快速移動過來我的所在處。
與此同時,姐姐大人及時趕到現場,她捉住了黎歲涯頸錐附近的皮膚,摸索了片刻,就給予了他一記手刃。大概那個位置就是黎歲涯,北冰洋巴洛克聯盟軍隊上尉、不為敵人所知的弱點吧。
看似無敵的黎歲涯,終於迎來了敗北的一天。我環顧四周,發現幾乎全部兩方的軍人、都被消滅得七七八八的。幸運地,我注意到還有數個帝國重兵依然屹立不倒,既然聯盟的將軍已經喪失了其活動能力,那這場戰役應該就是屬於維奧爾帝國的勝利了。
不知不覺間,我的臉龐之上浮現了釋然的微笑,或許內裏滲透著因戰亂蹂躪所帶來的痛苦,但若然失去了這份撕心裂肺的經驗,我,莫弦蘇,同時是維奧爾帝國第一王子、及第一順位的王位繼承人,也不會再是這樣的自己了。
「⋯⋯Esperanza.(西班牙語:希望)」
是的,未來是還有希望的。撒下希望種子的戰爭終結者,有朝一日必能有所收成,並藉以換取成世界長久的和平的。
等等、「希望」什麼的,我可並沒有直接說出口,而是隱藏在心底裏的啊。
那⋯⋯說出此話的人,應該就是我身旁的橘瑰賢吧,畢竟她是一個精通於西班牙語的女性來著。
不、不⋯⋯不是的,我已經無法再欺騙自己了。因為那句話是來自一個男性的口中,而我的夥伴都是沒人懂那種語言的啊!
那豈不是意味著黎歲涯的意識,還未完全消散了麼?
此時,我察覺到背後有另一個男人正佇立著,明明帶著藍之騎士的肉身,他的神情就正是黎歲涯會展露的那種款式。
他拉下了弓弦,將沾有激毒的箭,射到我本已滿是傷痕的肉體。不巧的是,那把箭頭居然無情地從背後、貫穿了我的心臟,令血液變得難以流暢循環,並使我逐漸喪失了呼吸的資格。我望著地上黎歲涯那一動也不動的身體同時,自己的身軀也以大幅度傾斜了,並倒塌在與其相近之地。
在蓋上眼睛的瞬間,我似乎目睹了驚惶失措的橘瑰賢,於朦朧之中、呼喚著我真正的名字,並十指緊扣著我的手。
「弦、弦⋯,弦⋯⋯!」
我⋯⋯我還不可以就此死亡,並把一切的要事都視為浮雲。莫弦蘇、你必須站起來,站起來啊!
不妙,身體完全不聽使喚。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是麼,原來我的身體已抵達、及越過了臨界點啊。
結束了,我那短暫的人生已經被人所了結了,甚至一分一毫可輓回的留地,也不會有任何存在的機會。
這樣就此與人世隔絕,果然很不爽。不過,若是有人打算將我從亡界拉回現世,我也不會因此而感激,並不是因為不想涉及以後的政治,亦非認為人類是不可以違反生死的定律,而是我相信找上逝者之事,都不會是什麼愉快的事情呢,就像是多年不見的同學忽然致電過來、並傳銷自家公司的保險商品一樣。
但是,如此思索著的我,果然還是有著渴望延續、自己原本人生的念頭吧。而要是我能被信任之人喚醒的話,那豈不是一件極其幸福的事情麼?
哈哈、說笑罷了,別對此過份認真啦⋯⋯
「透過這種方式來獲得勝利,上尉您真的感到沒有問題嗎?」
橘瑰賢以一付準備戰鬥的架勢,質問著對面的黎歲涯,黎歲涯卻反向嘲弄著她的諷刺手段。
「明明嘴上滿句上尉、上尉的,卻沒壓根就當作我是上尉的人,可是最沒什麼資格談論這件事情呢。」
黎歲涯運用其雙手的手指頭、朝橘瑰賢做出「砰」的開槍手勢,並表示人類在意的永遠只有結果而已,當中的過程其實都會不屑一顧,而他自認自己也是如此的人。
忽然,紫藍色的雷霆圍繞著被黎歲涯所附身的身體,感受到激烈疼痛的他,咬牙切齒地半踹於地上。
「真是超級不可愛呢,這份藍之巫女的力量⋯⋯看來我的精神、已經必須回到那個破破爛爛的身軀上去了。」
「我⋯是不會協助您康復的。」橘瑰賢俯視著彎曲倒地的黎歲涯,但黎歲涯則笑言她到最後還是會站在他的那一邊的,畢竟橘瑰賢仍欠他一份人情,所以他並沒太多的擔憂之意。
在靈魂即將完全轉移之際,黎歲涯消盡所能在地面上施放出雷霆的攻擊,掃蕩著除橘瑰賢以外、所有在場的目擊證人。接著一刹那,島嶼上的人類、就只剩下橘瑰賢一人,在那變得寥無人煙的荒蕪之地上,原地佇足著。
「說起來、剛才與你對戰的科學家之女,因不屈於戰敗而吞槍自盡了呢。因此橘瑰賢、你必須負擔起一切所有的責任哦,那就是妳作為替身被培育的終點。妳無法抵抗這個無法由自己來決定的命運,惟有妥協才是正確的解決方式。」
橘瑰賢的腦袋閃過了、剛才出自黎歲涯的道別語,她無奈地仰望著近 乎無涯的天空,並緊握著手上的武器。在那片廣闊的夜色之上,卻沒有任何的星宿在凝照著陸地,使得這場戰爭有著更甚的意猶未盡之餘地。
在那之後,又過了三個月。伴隨著下落不明的維奧爾帝國第一王子,與因患絕症而卒的原皇帝等國家大事,維奧爾帝國完全地滑下了落坡。
至於北冰洋巴洛克聯盟那邊,黎歲涯終於從病床上蘇醒過來,而按著計劃、忠實的聯盟軍最終還是攻佔了所有屬於維奧爾帝國的領地,並將幾乎剩除的皇族軟禁,然後與其相關人士一同被送上斷頭台,實行面向公眾的絞刑處決。
為了盡力抑止科學界的風波,橘瑰賢從此之後就以崔孝琹的身份活著。意外地,崔氏家族擁有著能操控死者的科技。透過每天秘密地工作,崔孝琹研製出能修補靈魂與屍體的量子技術,安裝在平平無奇的符咒,並將這份被喻為是魔法的科學力量,施予在莫弦蘇的軀體之上。
「儘管你會當作生命的延續是一種虛偽的東西,我、崔孝琹,也會讓真實的莫弦蘇、回歸到這個倘未結束的舞台之上。畢竟我還未正式回覆⋯⋯來自你的追求啊!」
而接近魔法的科學技術,也在原屬於帝國方的量子爐、被聯盟方所擁有及研究後,開拓了及後普通人也能使用這項新技術的「魔法時代」。
及後,在黎歲涯的推薦之下,崔孝琹被視為聯盟的擁戴者,派遣到一個名為「初幣大陸」的小島上工作,並成為了該處的調查局局長。
隨著莫弦蘇秘密的復蘇,崔孝琹開始踏上了尋找五海巫女的路。據說「魔法」是真正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而擁有真正魔法的人士,就只有「五海巫女」力量的持有者,甚至當中有兩位更是長生不老的魔法師。
為了在世人前揭開魔法的神秘面紗,崔孝琹自此便與舊帝國唯一皇族血脈的我,也就是莫弦蘇,等待著會拔出亞瑟王聖劍的勇者,並聯同著那個必然會尋找「五海巫女」的勇者,再次推動戰爭的齒輪。
只不過這次的戰役,我必然會讓其以喜劇作收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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