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ceanic - 42 不朽

下了車以後，白初年先是去雜貨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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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沒有事先說過，夏落寧和劉子希對他的到來很是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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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風把你吹過來了？」夏落寧數着錢問，劉子希則是抬起頭說「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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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年點頭，不忘自己是有備而來的。「嗯好久不見，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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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夏落寧放下錢接過糖果，「我可以現在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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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年說「隨便」，於是夏落寧馬上拆開包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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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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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快？」劉子希脫口而出，沒甚麼深層的意思，夏落寧倒是想得長遠一些，她問：「你甚麼時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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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年模糊道：「下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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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子希追問：「那你和我們一起吃午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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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待白初年回應，劉子希已先一步替他做出決定：「一起嘛！我們好久沒一起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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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是要吃的，但在那之前，白初年要先回趟外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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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自然是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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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年先繞去花園那邊，沿路繁花開得滿園芳香，花園的角落仍立着一座雙人座木鞦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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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年還記得十七歲那年，外公外婆肩並肩坐在那座鞦韆上。彼時外公記憶已混淆不清，眼睛看東西也白茫茫的，時常把已經快要成年的白初年誤認成尚未通曉拼寫句子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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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天某日，外公本安靜地在曬太陽，忽然開口叫道：「初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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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連忙應答：「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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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笑笑叮囑：「別亂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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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快要睡著的外婆聽了，無奈地打斷對話：「你孫子都快要滿十八了，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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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誒」了一聲，也不知道有沒有真的聽懂，只笑笑說：「十八就好了！咱們也老了，陪不了你多久，你啊……要懂得照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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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他一慌，脫口就說：「不行，你還要陪我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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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卻難得地沒有答應他的請求，只說：「人終有一死，人生七十古來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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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沒有不散之筵席啊。」外婆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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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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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時在想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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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沒有不散之筵席」這句話真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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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年從記憶中走出來時低頭一看，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已在上面起了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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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老人依靠着彼此睡覺，被繁花安靜簇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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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記起自己曾獨自探討愛是甚麼，那時他的答案是「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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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他始終想不通，只覺世間大多數的愛不過瞬間，往往活在回憶裏，而且來去容易，似絲縷飄渺的煙般並不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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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他卻恍然發現有些破例的愛看似遠在天邊，其實就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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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愛轟轟烈烈，有些愛如細水悠悠，有些愛不外乎柴米油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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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百變的人心之中，有些愛始終不朽，比死更加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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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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