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85 騷動
泥泥帶著小鹿3號,依之前自認安全路線,閃避島上巡邏人員,她想起吳解說過——她被植入定位器。
小鹿3號應該也不例外,握住口袋裡的大叔給的防身刀具,她心神不寧地思索要把人帶往何處?在這裡等皮子休,很容易同上回一樣,皮子休的戰鬥力差、武力值弱,到時一整串都被人給拎走,得快點找到皮子休家的男神,只是不知道男神除了臉長得俊俏外,身手是不是也能像大叔一般俐落,看他身形高大健碩,總比皮子休強吧——
泥泥手插在口袋裡,不斷摩挲著刀柄,思索該如何適時適地的使用,它不足應付捉捕的敵人,能發揮最大效能是攻其不備,一切都尚未發生,只能摹擬幾種可能發生的狀況,但到底她沒有經歷過,很難去想像到時會發生怎樣的狀況,但如果只是在這裡空想,或坐以待斃的等候,那她們逃出來又有何用?
也許到萬不得已時,犧牲拖累的小鹿3號當屬最好的選擇,但這也是最壞的決定,無論如何她絕對不讓自己走到孤立無援這一步。
泥泥帶著小鹿3號,一面走一面找尋安全的庇護所,卻見她逐漸跟不上的腳步,小鹿3號的體力呈斷崖式下降中,她在海上飄流比她還久,應該是滴水未沾,這樣咬牙苦撐能撐到何時?
她們一向都將吃苦看成理所當然,因為叫太多,也沒人會去理會,尤其小鹿組,更是懂得其中的奧義,有時她們的哀叫,換來的是更悲慘的下場。
先得讓她補充能量,恢復體力才行,她們尚有許多事情等著她們去做,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泥泥逃出來後,唯一吃到的食物,也是現在知道食物來源的地方——皮子休住所。
因此,她決定冒險,帶著小鹿3號重回皮子休住處,還好皮子休沒把窗戶給扣上,所以她們倆從窗口爬了進去。
入屋後泥泥熟門熟路,拿出食物給小鹿3號吃,她在屋內一間一間地翻找,終於找到原本屬於吳痕的房間,搜到比較適合她們穿的衣服,兩人換上乾爽衣物,做簡單變裝,以便於走在外頭不會被人看穿。
泥泥又想起吳解在他還未動刀前,往她脖頸處抺上一種膏狀物,說能暫時遮蔽追蹤,她想起替皮子休塗抹大叔給的神奇藥膏,不知道有沒有相同的功效。
努力回想當時的情形,記得好像隨手擺進醫藥箱中,泥泥又開始忙碌地在屋內迅速翻找,終於讓她尋獲到。
她把小鹿3號拉過來,撩起她半乾的頭髮,在後腦杓仔細摸索察看,又用手指量了量自己動刀大概的位置,依樣畫葫蘆在小鹿3號後頸處塗抹著,想到這藥膏對傷口功效顯著,隨身攜帶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於是順手將它給放進口袋中,相信皮子休知道後不會太在意。
泥泥大概也沒想到,自己這個誤打誤撞的舉動,竟然給她矇對了,雖然不是相同物件,卻有著類似的成分,一時竟然讓兩人暫時擺脫被追蹤到的危險。
小鹿3號乖乖坐在沙發上,任由泥泥東摸摸西蹭蹭,而她只負責狼吞虎嚥,將眼前的食物給殲滅掉。
吃飽喝足兩人,才又悄悄從窗口溜了出去,這次泥泥把窗戶給關嚴實一些。
準備帶小鹿3號重回與皮子休會合地點的泥泥,才拐個彎走到不遠處,就看到前方迎面走來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
泥泥和小鹿3號立即警報聲響起,想也不想立即回轉過身,重回皮子休住處方向走著,雖然極力放緩腳步,但兩人焦急慌張的情緒,都顯露在僵直的身體和緊握的雙手中。
泥泥從匆匆一眼對視中,看到對方腳步沉穩有力,全身散發著傲然屹立的氣勢,有種萬事盡在股掌中的強者之姿。
墨南只是輕輕一瞥,淺淺抿唇,看著這對小身影。
回過頭來守株待兔,還真讓他給逮個正著,他掏出追蹤儀器,卻發現毫無動靜,沒有半點反應。
輕蹙眉頭的墨南,正想著是自己不靠譜,還是沒把金靈教得學會,明明有把這玩意兒裡的資料,傳輸給金靈驗證過,怎麼事到臨頭就不靈光了呢?
他相信自身的直覺遠勝於死板板的儀器,突然看見前方那對小身影,其中有一人往後頭瞄了瞄,然後快速動了起來,兩人撒腿狂奔而去。
那是因為泥泥聽到腳步聲停頓後,立即回頭察看對方的反應,在看到後頭的人正低頭望著儀器,馬上想起之前被捉時,追捕她的兩人,手裡好像也是拿著那玩意兒,於是拉起小鹿3號手不顧一切地往前衝,望見身側的一片樹叢,立即選擇改變方向,朝樹叢處衝了進去。
墨南看著兩人奔跑時寬大衣著,以及飛揚而起的髮絲,這視覺效果,太過於眼熟,像極當初追逐逃跑中吳痕的背影,再仔細一瞧,兩人穿的衣服,就是吳痕穿過的衣服。
墨南這一比對,更加不去看機器這東西,直接抬起腳大步追趕了過去,想到如果對方真得是自己要找的人,自己追人的動作,想必會引來對方的恐慌,可是——不是說一位嗎?怎麼會變成一雙了,於是他設法在後頭追著說:「我是墨南——」
想著試試看也妨,果然一開口立即得到反應,其中一人停下腳步,另一人在無預警停頓下,一時來不及煞住腳步,重心不穩之餘,身體不受控制趔趔趄趄晃動身體來保持平衡。
泥泥仔細端詳停在後頭,刻意保持一段距離的男子,這張臉果真有像皮子休給他看的合照,但和墨世居長得卻不太相像,大概因為對方給她頭一眼的印象——威迫性過於強烈,膽戰心驚之餘,失去看人的準頭,而且如果對方有惡意,就不會停下腳步自報姓名,撒謊騙她們,好像也沒這個必要性。
墨南盡量以最溫和的口吻說話:「——皮子休,妳應該認識,聽吳解說妳……這位是……泥泥,對吧?」
墨南判斷先行停下腳步的人,應該是許叔和吳解口中找他的人——泥泥。
泥泥從對方口中陳述的事情,完全符合最近發生的真實,他果然是墨世居的兒子——墨南。
小鹿3號從兩人談話的內容得知,小兔1號的名字叫泥泥。
她們在實驗室只以代號互稱,沒有人會去問別人的名字,其至有些到死,都不曾說過她們真正的名字。
沒想到現在逃出來,除了冰冷的代號外,還能聽到有溫度的名字。
這時小鹿3號忍不住自言自語說著:「我……叫貝貝……」
墨南溫柔回應:「妳是貝貝,她是泥泥——」
在確認身分後的墨南,心情的確放鬆不少,但看著慢慢走近的身影,無形的壓力,卻在不知不覺地迎面而來。
他忠誠信任的賴家,在暗地裡底藏污納垢,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才能讓墨南一次又一次突破他認知的下限。
蔡麒麟接到滿爺的信息,第一批蔡氏家族的人已經登島,要他趕緊準備好晚上接待的貴客,名單和詳細資料已準備好傳過去了。
實驗室裡的追蹤人員未曾歸隊,沒有把人給追回去,現在連追蹤人員也消失不見。
這是在畏罪潛逃嗎?周遭都是海,能逃到哪裡去,前陣子還有鯊魚出沒的蹤跡,想尋死不妨游出海去試試看。
想必還躲在島上哪個旮旯角,蔡麒麟先派人去實驗室把需要的人給過來,再過去把家族重要人士的居住環境,先巡一遍才是重點,該預備房間裡的東西,是否有依照預定需求給安排上。
蔡麒麟在眾多保鏢和工作人員的簇擁之下,浩浩蕩蕩迤邐而行,排場之大,堪稱島上除了賴天享之外的第一人,只見他走起路來威風凜凜,一掃之前在一隊挫敗時,灰頭土臉的模樣。
蔡麒麟沿著各個樓層巡視,然後安插指定工作人員負責,隨著樓層的遞增,最後只留下少許高階工作人員,及貼身保鏢隨行在側。
卻見最高樓層中,尚有幾間房,正是今晚入住所需的房間內,仍有不少工作人員忙進忙出。
蔡麒麟立即拉下臉斥責身旁高階工作人員,只見個個低垂著頭不敢吭聲,房內正在工作的人,也立即停下手邊工作,也跟著原地站立低下頭。
蔡麒麟巡睃房內工作人員,突然被道身影給吸引住,那女人修長身形,包裹在平平無奇的緊身工作服裡,凹凸有致的身材,顯得格外醒目,由於低垂著頭,無法讓人看清楚長相。
保鏢見蔡麒麟目光停滯的方位,正是名女性工作人員,瞧著他上下不斷打量,保鏢們深知主子的習性和心意,正準備前去把人給帶過來。
此刻從小房間走出一名身形頎長的男子,開口就以不友善口吻說:「誰批准你,可以出來到處走動——」
低沉冷肅的嗓音,干擾著蔡麒麟的綺思幻想,眉頭糾結厭煩大吼:「關你屁事——」
扭過頭雙目圓睜瞪視著對方,這才發現走過來的人是吳解,原本想繼續罵人的言辭,瞬間自動消音,原原本本吞回肚子裡去,臉上略帶尷尬看著吳解越走越近。
「確實不干我的事,這原本就是你的『鳥』事。』難得吳解醫師也用如此直白寫實的用語。
蔡麒麟被吳解說到重點,面子上有些掛不住,連忙把房間裡的人,通通給趕出門外待著,留下自己跟吳解在房內溝通商量。
那名身材姣好的女性員工,臨走前朝吳解方向偷瞄了一眼,原本蔡麒麟保鏢想靠過去把人攔住,卻被尾隨在後的幾名男性員工給岔開,保鏢也未曾得到蔡麒麟的指示,不太好明目張膽把人給帶走,只好有意無意靠近注意那名女性員工。
豈料蔡麒麟臨時又回過頭來,吩咐工作人員盡快把其他房間給整理收拾好,等他待會兒談完事再過去檢查。
就在蔡麒麟說完,上層工作人員開始分配指派員工,一陣吵雜混亂聲中,基層工作人員紛紛得到上級明確分組指示,才作鳥獸散朝各個房間去工作,等保鏢回轉過身來時,早已不見伊人芳蹤。
吳解以蔡氏總院醫師的身分,準備為蔡氏家族的核心人物健檢與診療,蔡家這批人比預計時間提早一些,儀器裝置安排上,尚未就緒完成,在急就章狀況下,吳解也被蔡美謠親自請託幫忙下,而蔡麒麟就在這個時間點,好死不死的被吳解逮個正著。
對於這位即將為——堂表妹夫,這關係應該沒錯吧,反正蔡麒麟對這種錯綜複雜的親屬關係,十分頭疼,只知道是美麗動人的賴媞媛未來老公就對了唄。
因為吳解未來的身分不容小覷,更重要的是——他身為「下半身」的主治大夫之一,為了往後的「性福生活」,就得當個乖乖牌的人,絕對不能任意得罪吳解,於是他開始找盡理由,來掩飾「不聽從醫師指示」這件事。
相對的吳解,才懶得理會蔡麒麟說些雜亂無章的狡辯,最好他越是混帳無腦越好,這樣才能正中下懷,將來有「問題」出現時,就怨不得醫生們之前的忠告。
冷眼旁觀的吳解,此時還能耐著性子聽他振振有辭的說話,無非是為了拖延時間,好讓張揚他們能順利脫身,去完成他們的事。
皮子休原本想偷偷跟著一隊的人去看熱鬧,不料卻被一隊隊員先行帶去見小丁,由他口中才知道——墨南已經從吳解和許邊境那裡得到消息,所以一隊的人,正秘密探察清水島可能的動靜,先要皮子休安心等待,反正一時半刻他也沒辦法做些什麼事。
雖然丁千里說得頭頭是道,但皮子休的心底,還是百爪撓心難以平復,他仍急著想知道發生騷動,是什麼因為什麼原因造成,會不會跟泥泥有關,這件事擱在心頭,令他坐立難安。
而丁千里原本就打算隱瞞,不想讓皮子休太過深入知道詳情,怕他會耐不住性子跑到蔡麒麟那裡去,到時候遇到危險,反而不妙。
但這種刻意隱瞞,只會引起皮子休更大的不安,因為丁千里錯估皮子休介入的深淺,以至於讓他自己設法偷偷跑去一探究竟。
皮子休利用與廚房上人脈關係,混出個理所當然的兼差幫忙,同送餐行列中一同前往「迎賓樓」。
由於首批蔡氏家族入住人數不多,防衛上不算很嚴格,所以沒遇到多大的阻礙,很順利就送餐完結了。
皮子休還來不及察看清楚就得推餐車走人,他藉由尿遁的理由,回到他剛剛送餐時瞄到,似乎有道嬌小身影進出的房間。
他推著餐車準備去按門鈴,「怎麼了,皮老板——」
隔壁房門開啟,蔡麒麟笑著望向皮子休,說完還朝他招招手。
皮子休看到蔡麒麟的那張臉探出門來時,瞬間像是被人兜頭灑了一盆冷水,作賊心虛的他,按捺下狂跳不已的心跳,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笑臉迎人進行交際應酬。
瞥見蔡麒麟屋內桌面杯上的紅酒,為了讓自己的行為更加合理化,開始談起自己擅長領域中的生意經,舌燦蓮花說起「酒經」來,開口起頭難,然後越說越溜,把突兀掩蓋得紮紮實實,而聽的人更是眉開眼笑,把皮子休引為知己,開始放下戒心後,邀請他進入房內,兩人喝著小酒聊起風花雪月,好不暢快,到最後竟演變成——蔡麒麟家中酒品供應,將轉移歸皮子休來做。
皮子休不但化險為夷,還意外談成一筆生意,內心不禁苦笑連連,這絕非他所願。
這時小房間的門被人打開,一名穿著紅白相映女僕短裙裝的小女孩衝出來,直接想撲向皮子休,卻被蔡麒麟從中攔截抱住,小女孩嚶嚶啜泣掙扎,微弱呼喊:「救……救……」
人雖然不是泥泥,但皮子休依舊毫不考慮衝了過去,手拉住蔡麒麟大叫:「放開她——」
「——滾開!」蔡麒麟將小女孩摔在地面,朝皮子休揮出一拳。
小女孩想爬起身,趁機跑向門口,蔡麒麟立即彎下腰準備抱起她,皮子休奮不顧身與他近身相博,兩人拳腳相向,被打慘後就找個障礙物後躲,然後用被打腫的嘴說:「你……怎麼……可以……對小……孩子……這樣——」
「——人呢,都死到哪裡去,快過來——」蔡麒麟先不去理他,拿起桌面手機,急著呼喊自己的保鏢,皮子休趁機拉起小女孩的手往門口處跑。
兩人才開了門,皮子休就被蔡麒麟從背後踢出門外,連帶小女孩也滾落在一旁。
蔡麒麟正準備把小女孩給抓回來,此時有道身影從角落暗處躥了出去,縱身一躍,往欄桿蹬去,腳尖再往牆面點踏走著,順勢伸手拉住蔡麒麟的衣襟領帶,整個人騰空翻身而起,順勢借力猛然將蔡麒麟整個人甩向餐車上去,然後蜷曲身子靈巧落地。
安全落地後,直接對著皮子休大吼:「快跑!」
皮子休看到也不知打哪個角落衝出來的吳痕,時機竟然能掐得如此剛好,再晚來一秒,他沒被打扁也會被踩扁,這次陣仗比上回來得更加兇險,完全有殺人滅口的跡象。
沒想到吳痕的身手硬是要得,果真家學淵源,虎父無犬女,出奇不意,攻其不備,一跳一扯就將蔡麒麟摔個大馬趴。
借勢出手襲擊對方要害,整個動作絲滑流暢,尤其那騰躍翻身落地,如果他手上有分數牌的話,一定給她打個滿分。
皮子休想歸想手腳也沒閒著,雖然平日沒個正形的,但已經有過前次經驗傷痛,這次在危急逃跑時,就顯得一點也不含糊,聽到指令發揮超乎平常的潛能,抱起小女孩撒腿狂奔死命往前衝。
吳痕選擇與皮子休不冋方向逃跑,隨後而至的保鏢們,先扶起摔得暈頭轉向的蔡麒麟。
蔡麒麟雖不知道是誰打他的,但以他對聲音的敏銳度,那聲線記得一清二楚,就是讓蔡麒麟命根子受創的第一人——吳痕,於是他對著保鏢們吼叫:「快去捉那個女的!」
保鏢左顧右盼看著不同方向,終於看到穿女僕裝的小女孩,保鏢們直覺反應朝皮子休抱著小女孩方向去,卻聽到蔡麒麟再次大叫:「不是那一邊——」
保鏢們一頭露水頓時止住腳步,個個回頭看著他,不知該往那個方向追才對,蔡麒麟憤恨大罵:「——蠢!算了——分頭兩邊追!」
吳痕爭取到短暫的時間差,須臾間化為一道殘影,拐了個彎抱著一根廊柱滑下去,輕輕落到地面上,在大廳裡穿梭而行,然後又登上了幾層台階,回到原先樓層,躥到其中一角間的門口,看到站著兩名備有武裝的護衛值守,她機敏縮回角落躲藏,思索下一步該選擇往那裡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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