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奇怪怪的小短篇 - 07.我能看見攻略者的進度條

我有一個秘密。

我能看到攻略者的進度條。

能力不怎麼有用，但很適合我這種愛看戲的人。

他們攻略的目標我也熟悉。

蔣澤，我從小認識的好兄弟。

蔣澤跟我是一個孤兒院的，他是整個院裡過的最糟的，沒別的原因，只因為他不會說話。

他不是啞巴，但我覺得他真的是啞巴應該會好一點。

他不會特意說好話討好老師和其他人，他是驕傲的，腰背永遠挺的筆直。

這點自尊讓他在孤兒院過的很艱難。

每晚都濕答答的被子、剛打掃好又立馬被弄髒的工作區域、永遠搶不到的飯和角落裡的毒打是他的日常。

我呢？

如果蔣澤是孤兒院裡過的最不好的，那我一定是孤兒院裡過的最好的。

我嘴甜，老師喜歡我，有的孩子會來討好我，也有的會暗戳戳搞小動作。

比如，故意摸走我的東西害我被老師罵、誣陷我偷東西之類的。

他們的下場是什麼呢？

我搞崩了他們的小團體，他們光內鬥就有得忙了，哪裡會管我，有時候甚至會拿著辛辛苦苦得來的糖來收買我。

我會笑咪咪的收下糖，至於糖最後去哪了呢？

蔣澤嘴裡。

我們怎麼認識的？

我很早就看出來嘍，他也不是什麼善茬。

我三歲的時候進的孤兒院，沒遇到蔣澤前我選擇做個透明人，而做透明人最重要的就是學會冷眼旁觀。

一定有人會指責我冷漠，但心軟的結果我嘗過了。

我六歲的時候看過一個明明年紀比我大，卻看起來跟我一樣瘦小的男生撕碎了那個欺負他四年的人熬了兩個晚上準備送給老師的卡片。

他哭著求我不要說出去。

我看著他衣服下的瘀青，同意了。

幾天後我被堵在了角落，看著他拽著霸凌他四年的人的指著我說，就是他。

我度過了我童年裡最不堪的兩年，直到領頭的被領養、剩下的人玩膩了，我又做回我的透明人。

而他？

我花了一個月，成了老師眼前的紅人。

又花了一個星期，引導他偷了老師的項鍊，再被老師發現。

老師當著大家的面責罵他。

從此，我沒有錯過他挨的每一場揍。

他教會我，在孤兒院裡心軟的結果。

我教會他，在孤兒院裡，被老師討厭比被其他人討厭來的嚴重百倍。

遇見蔣澤的那天，他面無表情站在大家面前被老師介紹，我掛著最虛偽的笑容坐在台下看他。

蔣澤。

我咀嚼著這兩個字。

一個平常的午後他又被堵在了後山，我就坐在樹枝上看著他被揍的全過程。

整頓揍他都沒吭一聲，我很佩服。

來打他的人搶了他的糖，走了，他只是坐起來，臉上沒什麼表情。

我本以為可以看場戲，結果不太滿意，爬下樹正想回去，他看著我突然笑開，他的臉好，笑起來更好。

我頓住腳步，不是因為他的好臉蛋，而是臉上那個笑，我很熟悉那種笑容，畢竟這兩年裡每個拳頭落在那個人身上時，我也是這麼笑的。

他朝我挑挑眉，「保重，林川。」

我丟給他一顆糖，「下次下老鼠藥記得關門。」

他眨眨眼，吃了糖。

「不怕我下藥？」我笑著問。

「不是你的風格。」他又恢復了一貫的表情。

確實，我喜歡迂迴一點的。

我的心情很好。

幸好有幸見證他往糖裡塞老鼠藥，不然要錯過多少樂趣呀。

可惜，糖不大，劑量大概率只會拉拉肚子。

奇怪的友情就這麼展開了。

扯遠了，說回攻略者，我見到的第一個攻略者是在國中的時候，她是一個轉校生，甜甜的自我介紹，眉眼間飛揚著自信。

她有種特別的吸引力，讓人討厭不起來。

不過我還是不太喜歡她，不光是因為我不喜歡這種有些失控的感覺，還因為——

她眼裡的目的性太強了。

我能從她的眼裡看出她對蔣澤的勢在必得。

當我轉著筆想到這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兩行字。

攻略進度0%。

攻略倒計時 365：15：20：45

我彎了彎眼，發現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太無聊了。

當天放學，她攔下了我們，說了些無聊的話，我看見蔣澤頻頻看向牆上的時鐘。

打工要遲到了。

在她說她要救贖蔣澤的時候我沒忍住，笑了。

她憤怒的看著我說，林川，別以為我不知道，就是你一直欺負蔣澤。

我看著她跑遠的背影歪了歪頭，問，「我欺負你了嗎？」

蔣澤撇我一眼，邁開大步，跑向打工的地方，就留了個背影給我。

最後，我們還是遲到了。

當我低著頭聽老闆罵人時，我更討厭她了。

不過，攻略進度上升了1%。

沒想到蔣澤喜歡這款啊。

後來她常常出現在蔣澤旁邊，進度也一直緩慢上升，我一度以為她會成功的。

不過她還是失敗了，進度停在99%，最後掉回0%。

新學期開學，她沒來，我的後桌跟我八卦才知道，她死了。

死於車禍意外。

我踢了蔣澤的椅子一腳，他轉過身，滿眼寫著「發什麼瘋」的看著我。

我笑起來，「你的老相好死了。」

他面無表情，「所以？」

我追問，「不難過？」

他笑起來，「難過，你哄我嗎？」

我翻了一個白眼讓他滾。

她就像一個開始，之後的攻略者越來越多，進度全卡在99%，在結束的當天掉回0%，我很確定這肯定是那傢伙的惡趣味。

真惡劣。

如今我已經大三了，我見過的攻略者不說五十，也有三十多了，我問過蔣澤，他愛過他們嗎？

他停下翻書的手，抬眼看我，我從來都不喜歡他們。

我疑惑，那…攻略進度怎麼增加的？

他淡淡的說，我想，就可以。

我說，真惡劣，玩弄人家的感情。

他笑了笑，不過最後一天不能控制。

我再次感嘆，真惡劣，這樣誰敢跟你在一起。

他托著腮認真的看我，我避開了他那雙漂亮的眼睛。

良久，他輕輕的說，沒事，未來可期。

我也找到了能力的規律。

只要我自己發現他或她是攻略者，進度條就會主動出現，如果沒有的話，進度超過一半也會被動出現。

我為什麼會發現另一種方法？

因為我竟然漏了一個。

在我的眼前響亮的飄著四行字。

攻略進度51%。

攻略倒計時1年 16：40：12

攻略進度11%。

攻略倒計時332：16：40：11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kv6xB97Ic

後一個我知道，大一的一個學弟，學弟明顯經驗豐富，直到進度到了5%我才發現他的真面目。

第一個有點棘手，他的時間是其他人的好幾倍，也不知道他攻略了多久。

我趴在桌上嘆氣，突然一股寒意貼在臉側，冰的我抖了一下，來人是蔣澤，我沒想到他竟然會做這種事。

他可是蔣澤，竟然會開玩笑。

我這麼想也這麼說了。

成功收穫他的一腳，我把帶來的早餐丟給他。

他埋頭啃，我轉開飲料餘光撇到攻略進度。

53%。

我瞇起眼，笑了。

即使在怎麼想不明白日子還是要過的，我拿著這個月的工資想回我和蔣澤合租的房子。

房子很小，我們床都沒買，直接打地鋪，特地往便宜的挑，環境當然不怎麼樣，誰叫我們窮。

不過在蔣澤用拳頭問候了幾下過後，我們很少被堵，所以當我今天發現回家的路上被人掰著手指擋住時還是驚訝了一下。

「大哥，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能讓我回家嗎？」我露出公式化的微笑。

「當然，留下錢就行。」領頭的站直身說道。

我暗罵，果斷轉頭就跑。

廢話，讓我一個一千六要跑九分鐘的人一挑三嗎？

邊跑邊打電話。

「喂？我很忙，有屁快放。」冷淡的聲線響起。

「我被堵了。」我轉進一條小巷，幸好我逃跑技巧好。

「關我屁事？」我光聽聲音就知道他現在的臉。

「你還想不想…要這個月的房租？」我猛的煞車，左轉。

「我還有存款，而且這種時候應該找警察。」

去你X的蔣澤。

「我…」我話都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掛了。

我腳下步伐一轉，換了個方向直奔警察局。

不過，我還是在離警察局兩個路口的地方被追上了，我看著臉上帶著怒色的三人慢慢往後退。

蔣澤那個傻逼也不想想，我他媽要是跑的到警局還需要打電話給他嗎？

後背抵到牆上，我咬咬牙準備拼一拼的時候，一件外套直接從圍牆後飛下來蓋住我的頭，我掀開外套。

蔣澤的背影出現在眼前，他穿著打工的制服，正在把袖子往上捲。

他們扭打在一起，蔣澤打架的技巧真的好，一敵三還不落下風，我靜靜的看著，突然看見一道銀光閃過。

「住手，警察！」

四個人都頓住了，最後我們五個都進了警局。

出來時已經晚上了，我挺開心的，錢保住了，還而外敲詐了一筆，蔣澤的臉色倒是不太好。

我知道，他翹掉了晚班，還被唸了一頓加寫了一個小時的檢討書，心情能好才怪。

我看著他的背影說，「喂…今天的錢，我照工時付給你。」

他站住，轉過身，他背著光，臉上的表情有點模糊，「拉倒吧，我不想在明天的早餐裡發現芥末。」

我默了一下，「蔣澤，我認真的。」

他看著我，良久，回了一個好。

路上我替他在便利商店處理好傷口才回的家。

刷牙時，我才發現第一個進度條猛的跳到了80%。

我眼睫顫了顫，握著洗手槽的手收緊，敲門聲響起，蔣澤在外面說水費很貴，叫我別浪費水。

別害我失望，蔣澤。

今天的事就像一個小插曲，大四的日子更忙了，忙到我根本沒時間去關注今年新的攻略者是誰，當我匆匆撇的日曆時我才發現，今天是蔣澤的生日。

我決定推掉晚上的事，給蔣澤過個生日。

他其實也會給我過生日，我們的生日很簡單，給生日的那個人買一小片蛋糕，吃完，就算過完生日了。

一年裡只有這兩天我們會碰這種精緻甜點。

我ㄧ走進蛋糕店，麵粉和糖的味道就湧進鼻腔，我挺喜歡這種味道的。

他偏愛黑巧克力蛋糕，我則喜歡水果蛋糕。

店員給黑巧克力蛋糕的盒子系上絲帶，笑著問，「是送給伴侶的嗎？」

伴侶嗎？

「…不是，是朋友喔。」我聽見自己這麼回答。

朋友嗎？

我看著眼前攻略進度99%的提示，垂下眼。

我提著蛋糕走在人行道上，手插進白色的外套口袋裡。

他站在馬路對面，我捧著蛋糕走上斑馬線，眼睛看著精緻的糕點有點饞，可惜今天不是我生日，但我可以搶他的蛋糕。

「林川！」

我看見了眼前刺眼的白光，有點晃眼。

有點痛，從被鮮血模糊的視線中我看見有人向我奔來。

蛋糕碎在地上。

我閉上了眼。

「攻略進度已達百分之百，恭喜林川先生攻略成功，系統會遵照約定治癒你原來的身體，恭喜你回歸原世界。」

我在熟悉又陌生的病房睜開眼。

母親激動的抱住我，「川川，醫生說你的病有救了，想吃什麼，媽媽給你做。」

我很久都沒有動作，直到母親又問了一遍，抬手替母親擦掉眼淚。

嘴巴張張合合，也沒說出話，父親勸母親讓我一個人靜靜，在母親要離開前，我抱著她的腰，把臉埋在她的腹部，悶悶的說，「黑巧克力蛋糕。」

「你不是最討厭黑巧克力嗎？」她疑惑。

「想換換口味嘛。」我撒嬌。

慶幸，慶幸我的演技不差。

晚上，我的晚餐多了一小片黑巧克力蛋糕。

黑巧克力很苦，比我曾經吃過的藥還苦。

苦的心臟一抽一抽的疼，眼淚順著臉頰滾落。

我騙了一個人，但好像……

連自己也騙進去了。

————

如果想看蔣澤的視角在下一章（如果我寫的出來的話……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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