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迴旅館》——開歸去之路，渡迷途之人 - 第十二章：迷失在終點之前一之節

斜陽映照，異世．阡迴旅館依然山落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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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香港神社回來後，白醫生輕擺身上白袍坐於茶几旁，第三輪阡迴旅館逼在眉睫，而且還不知道會否有第四輪。渺渺的樣子依然沒精打彩，閉著眼伏在白醫生盤起的雙腳之間睡著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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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竟說我將會是解決這事態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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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年柏，即使你唔願意，當年記者亦稱你為奇蹟之子，你係香港少數心臟移植手術成功嘅人，重獲新生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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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又點？」我有點不悅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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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意思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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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唔去又點？關依加鈴兒呢單野咩事？如果無關係，我唔想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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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係就大。」白醫生輕描淡寫地說，「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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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明奇妙……我抱著這心態又坐到他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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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可能對達的樓層，總是這樣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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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好奇怪，你同鈴兒連時代都唔相同，點解你會係佢解鈴人，點解你會係解決呢一切嘅關鍵。」白醫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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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就梗係！……雖然嚟到呢度，識到大家，識到渺渺，識到……鈴兒，我好開心，但我真係唔明白點解我幫到佢。係，我……我係鐘意佢啦……但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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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兒不會對我有興趣吧，她對每個人都是這樣溫柔，這樣和藹。我感受到的不是愛意，從來不是，只是我自己的一廂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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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你話我聽，鈴兒點解會變成咁？」白醫生明知故問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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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如閃過當時鈴兒的冷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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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咪就係因為你。」我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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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白醫生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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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你叫渺渺將佢變成職員，所以佢先至被困係阡迴旅館之中，覺得大家來來去去無人留低陪佢，佢心入面嘅孤獨先將佢變成……變成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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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個傻氣的溫柔大姊姊，變成了會拿著刀砍過來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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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提起，我就又想到了她失魂落魄，拿著刀，流著淚向我走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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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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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唔叫渺渺將佢變成職員，佢亦只會困係自己房入面，更加唔好提萬一佢係阡迴旅館之中遇到我……將佢變成職員先係解決佢呢個困境嘅第一步。如果佢唔離開間房，無人幫到佢，好死唔死係阡迴旅館嘅時間機制令佢的確可以唔需要出房，所以無辦法，一定要透過職員任命，令佢離開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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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步，OK，咁第二步就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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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錯，亦係最終一步。」白醫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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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何德何能？！」又繞回到來！這甚麼鬼打牆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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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使急，其實好簡單，既然鈴兒係阡迴旅之中係因為孤單同寂寞，咁搵個人陪住佢就可以。而又咁啱，呢度有個男人對佢死心塌地，俾佢用刀指住都唔驚，眼前係想殺自己嘅鈴兒亦想救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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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醫生意味深長地望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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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不是我何德何能，只是剛好我能提供這功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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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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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兒無疑是個美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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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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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望向我手中茶湯中的褐色倒影，還是一如以往地瘦削，最多算是五官齊全，實在稱不上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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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像不到鈴兒會接受我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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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這麼多甚麼異世，甚麼雛臨神性，阡迴之門，時間迴圈，熵流亂七八糟的，最終都返璞歸真，只是老掉牙的毒男追女神的九流網絡故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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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我教你點先追到鈴兒前，我地由頭開始。哈，終於返到嚟呢個話題。」白醫生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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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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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陽中他略略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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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年柏，你重獲嘅人生過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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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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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醫生簡單一言，卻打開我腦海中回憶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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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成功後被傳媒吹奉為奇蹟之子，然後回到校園，卻因為學習進度落後同齡孩子，而被分配到比我小幾年的班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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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對我的重生經歷感興趣，後來卻因為年齡不同而漸疏遠的同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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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雙離世的父母，負起照顧我責任的姐姐，那個說「我寧願是我有這病」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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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不成低不就的成績，最後隨便找間學店念了個可有可無的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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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那兩任前度，都只是找我作水泡而非任何愛情，我還是一頭裁進去，換來相同的可悲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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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齡別人都幾乎進入收成期時，還在混混噩噩，了無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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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自己晚入職的後輩，卻更快升職變成自己的主管，想轉工作又覺得自己甚麼也幹不了，最後因樂園城堡維修被解僱，而她們就被調回總公司，剩我坐在月台前路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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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溫年柏重獲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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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那個人犧牲了寶貴性命給我第二次機會，卻活出這般瘡痍的狗屎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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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柏，你面色好差。」白醫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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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過成點，同依加有咩關係？根本就無關係，你快啲教我點先溝到鈴兒，令佢唔會覺得孤單，願意解除阡迴旅館嘅時間輪迴好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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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係就大，畢竟你一直都好無自信，又好似一直逼死緊自己咁，如果唔知道你嚟到阡迴旅館前嘅人生過成點，好難對症下藥，即使有必殺一著，都未幫你追到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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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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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講唔出口一定有原因嘅，我亦唔逼你。咁你係度坐一陣，我用阡迴之門去睇一睇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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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屌，企係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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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喝住正要站起來去打開阡迴之門的白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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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露出正中下懷的笑容：「係咪覺得自己講好似好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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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第一次見你個時已經講過晒……仲有咩好講？」我紅著臉別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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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根本不是甚麼值得一提，值得說第二次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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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條命不是由有大好前途的他所贈，如果我姐姐不是還會記掛著我，我早就會找個不會影響他人的地方，以不會影響他人的方法，自己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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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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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沒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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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時你只係略略一講，我只係想聽詳細啲。同埋相比起你發生過咩事，我更想知你個時有咩感受，到底係點樣嘅人生，累積成依加我眼前嘅呢個溫年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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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都係解決時間迴圈嘅必要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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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錯，希望你可以相信我。係咪呀？渺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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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伏在白醫生大腿的渺渺依然閉著眼，但卻搖搖尾巴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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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唔想再講第三次，所以今次我會盡量講詳細，如果你有問題可以問……我答到盡量答，但今次之後——我唔會再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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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有此意，應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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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醫生點點頭，似乎真的沒打算要我說第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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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原因和我想的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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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迷失在終點之前 一之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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