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淡淡的陽光灑在面前的男孩身上,使面前的人渾身散發著溫暖的氣息,男孩嘴角上揚,蹲在路邊看著縮在路旁正微微發抖的小貓,伸手輕輕撫摸了小貓的頭,小貓嗅了嗅男孩的手,在確認了面前的人身上有著自己熟悉的味道之後,放下了心中的警惕,也開心的輕輕蹭了一下男孩的手心,男孩激動的朝不遠處的人吆喝,順著男孩的目光看去,另一個男孩背著書包,手裡拿著一件外套面無表情的朝他走了過來。
「赤葦!你剛剛有看到嘛!這一隻小貓咪蹭我的手欸!」
赤葦慢悠悠的走到了木兔旁蹲下,看著面前被摸的尾巴正在輕晃的小貓,輕嘆道。
「看到了,木兔前輩你的外套又忘了拿。」赤葦邊說邊把手中的外套遞了出去。
「哦!謝謝你赤葦!」木兔笑著接過了外套,接著又回頭繼續摸起了小貓。
就這樣過了五分鐘,赤葦覺得自己的腿開始有點麻了,便起身活動一下雙腿,看著木兔還在快樂的擼貓,赤葦不忍打斷這個美好的畫面,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提醒木兔時間已經不早了。
木兔只好依依不捨的收回了手,一臉難過的對小貓說道。
「小貓咪再見,我們有緣一定會再見面的!」
「木兔前輩,這隻小貓幾乎每天放學都會在這裡,所以我們不是每天經過都會來摸摸它嗎?你明天也會看到它的。」赤葦淡定的說道。
「對哦!哈哈哈!小貓咪我們明天見啦!」木兔聽到後開心的向小貓道別,並小跑到赤葦身邊。
隨著酷熱的暑假結束,開學後的天氣漸漸轉涼,微風輕輕拂過臉頰的感覺十分舒服,兩個男孩就這樣在夕陽的照耀下,在微風中肩並著肩,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沿著熟悉的街道一起走回各自的家中。
回到家後,赤葦和家人一起吃了晚餐,隨後洗了澡進了房間,躺在床上閉上眼,腦袋中浮現了今天下午放學時,木兔蹲在路邊專心擼貓的畫面。
修長的手指微微彎曲正輕輕的撫摸著小貓,視線沿著手指慢慢向上移,手臂、肩膀、脖子,再順著流暢的下顎線一路到了木兔的嘴唇,嘴角微微上揚,微張的嘴巴露出了兩排牙齒,極具渲染力的笑容令赤葦也不自覺的勾起了嘴角,畫面上移到少年的眼睛,木兔的眼睛在陽光的照射下形成了金黃色的不規則多邊形,隨著移動形狀不斷的改變,一對金黃色的眼珠熠熠生輝,毫無預兆的對視使赤葦的心跳亂的一塌糊塗,隨即從床上坐了起來,結束了這段回想。
自從赤葦發覺自己喜歡上木兔之後,就經常在獨自一人時回想和木兔一起的畫面,再害羞的把臉埋進自己的手裡,但是在木兔面前他還是努力保持冷靜,盡量讓自己跟發現喜歡上木兔之前的舉動如出一徹,赤葦覺得自己到目前為止都隱藏的很好,為此感到非常滿意。
覺得自己不夠優秀,沒有精湛的球技,長相普普通通,成績也沒有特別好,再加上性別的原因,種種因素混在一起,使赤葦又比其他暗戀者多了幾分自卑、小心翼翼,害怕自己的告白會被拒絕,更害怕這樣做會為對方帶來不必要的困擾,所以他只會在背後獨自回想那些美好的回憶,再把那些回憶深深的刻在腦海裡。
幾個月的時間稍縱即逝,各個高中的畢業典禮陸續開始舉行,今天是梟谷學園的畢業典禮,三年級生們穿著制服在禮堂聽著校長的致詞,赤葦偷偷的溜到了禮堂二樓,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第一排的木兔,他正在和旁邊的同學講著悄悄話,不知道講了什麼,木兔顫抖著肩膀摀住嘴巴努力憋笑,赤葦看著木兔開心的模樣嘴角也不自覺的上揚。
典禮結束後,木兔背著書包走到了體育館,換了身衣服開始打排球,藉著赤葦托過來的球打出了漂亮的大斜線,木兔興奮的向赤葦說碰到球那瞬間的快感。
「赤葦托球Nice!『碰!』的一下,然後球就『咻!』的過去了!那種感覺真的很爽啊!」說完木兔雙手握拳,興奮的大叫。
赤葦大致上聽懂了木兔在描述什麼,只覺得這個形容方式好像在哪裡聽過,有點熟悉卻又說不出來,但看著木兔那興奮的模樣,赤葦很快的把心中的疑問拋至腦後,只是默默的看著他,想把他的這副模樣刻在腦中。
雙膝微彎,手臂往上抬起,那是赤葦看過無數次的起跳姿勢,跳起後,原本施加在木兔身上的重力就好像消失了一般,手臂向後曲起蓄力,在球到了合適的位置後再發力將球打出,球依照漂亮的曲線朝著對面的球場飛了過去,落地後木兔自然的朝自己露出興奮的微笑,那是赤葦第一次對木兔心動的畫面,也是赤葦至今最喜歡的畫面。
『今天應該是最後一次看到了。』赤葦默默的在心裡落下了一句。
高中最後一次社團訓練結束後,木兔準備去參加班上的聚餐,赤葦看著自己書包旁的大袋子,裡面裝著前幾天他特地去花店買的花束,花束主要由姬金魚草組成,其中還參雜了一些波斯菊、梔子花、狗尾巴草當作點綴,花束整體大致呈白色,每一種都各自代表著赤葦想傳達給木兔的心意,也是膽小的他現在唯一敢做的,能表達自己的愛意卻又不會馬上被察覺到的事情,原本是帶著不想被「馬上」查覺到心意的想法,但依照赤葦對木兔的了解,這樣做對方應該「永遠」都不會有所察覺,所以赤葦特地把綁花束的緞帶拆下來寫了一句話,再把寫字的地方朝內,讓字夾在緞帶和花束之間綁了回去,在心底祈禱木兔能夠看到。
赤葦知道依照木兔的個性,那句藏在緞帶上的話可能永遠都不會被看到,也知道送這束花給他在他眼裡可能只是單純的後輩對前輩畢業的祝福,更不用說察覺隱藏在花束中的涵義了,但赤葦還是想送給他,因為不想給自己留下終身的遺憾,想讓對方知道自己表面上看似平靜的外表,實際上內心已經無數次因他掀起了滔天巨浪,想把這個無處宣洩的情感以最隱晦的方式透漏給對方。
赤葦把花束拿了出來,深呼吸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走到了剛起身準備離開的木兔身邊,把花遞到了木兔面前,接著赤葦低頭看著自己微微發顫的手,慢慢地開口把在家練習了好幾次的話說了出來。
「木兔前輩,這束花送你,祝你畢業快樂。」
「哇!赤葦!謝謝你!」木兔接過花之後興奮的抱住了赤葦。
赤葦本來說完後就覺得自己腦袋一片空白,結果現在直接被暗戀對象正面擁抱,赤葦覺得自己的腦袋好像直接炸開了。
一聲「喀擦」響起,赤葦的思緒瞬間從幾百公里之外拉了回來,他輕輕推開了木兔,隨後以最快的速度抓起自己的書包,和大家告別離開了現場。
「哎呀,不小心關聲音了。」木葉維持著剛剛「偷拍」的姿勢沒動,笑嘻嘻的說,隨後把那張照片發給了赤葦。
木兔還拿著花站在原地沒有反應過來,呆愣的說赤葦怎麼就這樣離開了,木葉看著他那副模樣又拿起手機對準他拍了一張,再把這張照片發了過去,還順便發了一則訊息。
「免費的,不用謝😉」
訊息發完後就推著木兔走了出去,和其他三年級的同學會合後一起去聚餐。
從踏出去社團更衣室後,赤葦一路狂奔回了家裡,一進家門就衝回了自己房間,關上房門後,赤葦雙腿發軟,依靠著門蹲了下來,不知是因為剛剛的擁抱,還是一路跑回來所造成心臟好像要從身體裡面跳出來的錯覺,赤葦抱住雙膝,閉上眼一邊喘氣一邊聽著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跳聲,感受著心底泛起的陣陣甜蜜,隨後是說不出的痠脹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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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木兔的一個不經意的舉動,赤葦的心就會被撩撥的不受控制,但這也讓他清楚的知道,對方並不對他抱有著與之相同的情感,心底的痠脹感越來越強烈,漸漸的把那一絲甜膩淹沒了,眼中不知何時已充滿了淚水,溢出了眼眶,一滴滴落在膝上,逐漸把布料浸濕。
直至深夜,被淚水浸濕的長褲被丟進了洗衣機中,赤葦站在陽台,盯著手機中兩人擁抱的畫面,雙眼又漸漸被淚水填滿,眼淚使畫面中的兩人變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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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葦深知這是一段沒有結果的暗戀,只是在真正意識到之後卻還是不受控的心痛,眼淚也無止盡的從眼眶滑出,明明在這之前已經做了無數次心理建設,在心中築起了一道道高牆,只為防止自己受太大的傷害,但層層防禦還是在一瞬間潰堤,無數根尖刺彷彿在剎那間刺進了心臟,心痛不已,赤葦蹲坐在陽台,無神的看向外面,尚未乾涸的淚痕依附在臉上,發紅的眼尾使他看起來更加憔悴。
赤葦就這樣坐在陽台看著空中的景色直到太陽緩緩升起,微微的陽光灑在了自己身上,溫暖的感覺包圍著自己,使赤葦有種錯覺,有種被擁入懷抱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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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手機看著和木兔的聊天紀錄,無非是一些稀鬆平常的對話,但這些對於赤葦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回憶,點進介面,右上角有著一個禁止符號,底下寫著「封鎖」兩個字,因為他不敢想像木兔在看到藏在緞帶裡的那句話之後會有什麼反應,而在那之後會怎麼傳訊息回復他,因為他害怕看到木兔傳來拒絕的訊息,更害怕看到他傳來帶有著厭惡意味的訊息,他害怕知道自己被心儀對象討厭,所以只要「看不到」,他就能洗腦自己,讓自己為這一段暗戀畫上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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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早已模糊了眼前的畫面,但手機螢幕上的一處紅色還是顯眼的杵在那裡,最終赤葦還是按下了那個按鍵,從此屬於「木兔光太郎」的聊天室會漸漸的被其他人蓋過,他也不會在通知裡面看到「木兔光太郎」發來的訊息。
學校裡再也看不到熟悉的身影,不會有人偷偷藏在拐角處準備嚇人,習慣性的把球托出去後,等來的卻是對方禮貌的說出托球可以再做哪些調整,不會再聽到隊友們集體誇讚的聲音,也聽不到在擊球之後豪爽的慶祝聲,等不到那個熟悉的人轉身對自己露出笑容,從來沒有意識到原來回家的路那麼長,在看到路邊的小貓後腦中又浮現出了熟悉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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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一天過後心中的痠脹感好像就一直存在著,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幾乎每天都失眠,因為只要一閉上眼,那些畫面就會浮現在腦中,隨後又哭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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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期的失眠加上食慾不振使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憔悴,似乎輕輕的碰一下就會碎,每天都過得渾渾噩噩的,不知何時被家人帶去了醫院,被診斷出了重度抑鬱症。
『我在這之後的人生應該都會伴隨著它過了吧。』
很久以後的某一天,赤葦躺在床上,慢慢的闔上了雙眼,夢裡他看見了那個熟悉的人朝自己走了過來,張開雙臂把自己環抱,熟悉的氣息環繞著自己,赤葦也舉起了雙手抱住了對方,這是他做過最美好的夢,赤葦就這樣和這一生的摯愛永遠待在了這個美好的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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