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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公不作美嗎?還是上天在替可悲的人類哭泣?總之鶴熙被迫放一天假的天氣是下雨,幸還是不幸,至少她可以有藉口逃避凱莎的飯局,她一整天都想待在公寓裡,不接公司的電話,也不求女友陪伴自己。鶴熙孤立自己,就像梅洛這座小島,聽說是自由與彩虹的象徵,然而在這片土地待了快十年,她只確切感受到四面環海的孤寂,被人拋棄、被人佔領,沒人疼,只能心疼自己。誰不心疼自己?鶴熙回望書桌上被女友貼在牆上的小彩虹旗,西元兩千年以後才爭取來的有人說無恥變態的那些權利,或許自由保障的就是平等的讓每一個人都有開口說話的權利,包含自己對自己。
鶴熙打著傘外出去吃午餐,但是在附近繞來繞去,仍下不定決心要吃什麼,直到另一名和她一樣昨晚徹夜未眠的金髮女子,撐著雨傘出現在她面前。
「鶴熙,我對梅洛不熟悉,吃火鍋好嗎?天宮連鎖的那間,在百貨公司裡。」凱莎雖然還是使用命令的口氣,但語氣明顯柔軟許多,這一次鶴熙選擇投降,但不是因為她受不了強勢的人,而是她知道自己只能勇敢面對了。
夏天吃火鍋也是絕了,但也無所謂,只要料理實在、服務周到、冷氣夠強,還是很多人一年四季都來吃,甚至吃到半夜。鶴熙雖然知道這間知名火鍋店,但一次也沒來過,價錢是一個問題,主因是她不喜歡這麼浮誇的服務方式。本來鶴熙不想潑凱莎冷水,火鍋店名氣這麼高,她們臨時去,肯定要候位很久,但她還是落入了這個女人的陷阱-凱莎早就提前訂好位了。
「鶴熙,這些年,妳好嗎?」兩人相對而坐,等服務員一離開,凱莎便問,這心急的程度變相證明她這些年的掙扎與糾結是真實的。
鶴熙神情淡漠的望著餐桌中央的火鍋,那還沒沸騰的鍋水,平靜得可怕,鶴熙突然有種想溺死在裡面的念頭。對於鶴熙的不回應,凱莎沉住氣,畢竟她都已經忍了十八年不來找她,不差這一頓午餐的沉默。
「安娜.路蘇利亞,妳還記得嗎?」凱莎不拐彎抹角,她直接點名大學時代的關鍵人物,鶴熙的表情馬上就有變化了。
「她終於回國了,她國家的戰爭結束了。上一次我回天宮北大的校友會,美術系的學生將一幅畫交給我,說是安娜留下來的,那幅我們都很喜歡的《無名的女人》。其實我本來不想收,因為我還不符合資格,她說過我……」
「我去拿沾醬。」鶴熙這時打斷她,站起身走去醬料區,凱莎沒有制止,只是靜靜地等她回來。
服務生端著肉盤上桌,凱莎沒有先動,她不計算鶴熙離開多久,即使從餐桌到醬料區的距離不過幾公尺,她這一去十多分鐘,多不合理,凱莎也沒有轉頭去看,鶴熙原來躲去了廁所,她坐在馬桶上全身發抖。鶴熙恨自己的身體不聽大腦控制;恨自己為什麼在很自由的地方了,卻還是覺得無比窒息;恨自己在凱莎的臉上看到她早已死去十多年的母親,那種被愛折磨的努力不懈;恨自己想盡各種辦法遠離重蹈覆轍,劈腿、輟學、搞失蹤、性成癮、揮霍無度、被人包養、毀容失去聽力,她仍是一見她,就想衝進她的懷裡。那該死的平靜的鍋水是當年她們划船的大學湖,結果她是回到原點,因為這座四面環海的小島,她再一次被水包圍,哪裡逃得掉、哪裡逃得掉……
鶴熙狼狽地回到座位,殊不知凱莎同時也經歷了一場浩劫,比過去十八年分開時的痛苦還更傷人,鶴熙重新正視凱莎時,她無法分手的那一個固執到極點的女朋友流下了一滴眼淚。鶴熙震驚,她自私的逃走之後,無法想像凱莎那一天有多可怕,往後的每一天都像她母親一樣瘋狂,而凱莎終於告訴她:「鶴熙,妳在宿舍的東西我都沒有動,直到研究所畢業之前,我都住在那間宿舍裡,幫妳買早餐、午餐、晚餐、香菸,還有……我愛妳。」
這一刻鶴熙終於崩潰,那一句嘶吼的妳瘋了嗎跟猛力得翻倒肉盤是同時發生,破碎的餐盤幾乎重演了那時摔破的馬克杯,只是當時她們只有彼此,此時全餐廳的人都看向了她們──以前同性戀被多數人制否決而偷偷摸摸,如今被搬上檯面被全世界的人放大檢視,如何性交、對小孩的教育、誰當「男」誰當「女」、領養不領養的家庭完整性?凱莎抬眸看一眼情緒激動的鶴熙,回頭對前來收拾的服務生道歉:「對不起,我惹我女朋友生氣了,盤子我會賠給你們,可以麻煩再來一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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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公不作美吗?还是上天在替可悲的人类哭泣?总之鹤熙被迫放一天假的天气是下雨,幸还是不幸,至少她可以有藉口逃避凯莎的饭局,她一整天都想待在公寓裡,不接公司的电话,也不求女友陪伴自己。鹤熙孤立自己,就像梅洛这座小岛,听说是自由与彩虹的象徵,然而在这片土地待了快十年,她只确切感受到四面环海的孤寂,被人抛弃、被人佔领,没人疼,只能心疼自己。谁不心疼自己?鹤熙回望书桌上被女友贴在牆上的小彩虹旗,西元两千年以后才争取来的有人说无耻变态的那些权利,或许自由保障的就是平等的让每一个人都有开口说话的权利,包含自己对自己。
鹤熙打着伞外出去吃午餐,但是在附近绕来绕去,仍下不定决心要吃什麽,直到另一名和她一样昨晚彻夜未眠的金髮女子,撑着雨伞出现在她面前。
「鹤熙,我对梅洛不熟悉,吃火锅好吗?天宫连锁的那间,在百货公司裡。」凯莎虽然还是使用命令的口气,但语气明显柔软许多,这一次鹤熙选择投降,但不是因为她受不了强势的人,而是她知道自己只能勇敢面对了。
夏天吃火锅也是绝了,但也无所谓,只要料理实在、服务周到、冷气够强,还是很多人一年四季都来吃,甚至吃到半夜。鹤熙虽然知道这间知名火锅店,但一次也没来过,价钱是一个问题,主因是她不喜欢这麽浮夸的服务方式。本来鹤熙不想泼凯莎冷水,火锅店名气这麽高,她们临时去,肯定要候位很久,但她还是落入了这个女人的陷阱-凯莎早就提前订好位了。
「鹤熙,这些年,妳好吗?」两人相对而坐,等服务员一离开,凯莎便问,这心急的程度变相证明她这些年的挣扎与纠结是真实的。
鹤熙神情淡漠的望着餐桌中央的火锅,那还没沸腾的锅水,平静得可怕,鹤熙突然有种想溺死在裡面的念头。对于鹤熙的不回应,凯莎沉住气,毕竟她都已经忍了十八年不来找她,不差这一顿午餐的沉默。
「安娜.路苏利亚,妳还记得吗?」凯莎不拐弯抹角,她直接点名大学时代的关键人物,鹤熙的表情马上就有变化了。
「她终于回国了,她国家的战争结束了。上一次我回天宫北大的校友会,美术系的学生将一幅画交给我,说是安娜留下来的,那幅我们都很喜欢的《无名的女人》。其实我本来不想收,因为我还不符合资格,她说过我……」
「我去拿沾酱。」鹤熙这时打断她,站起身走去酱料区,凯莎没有制止,只是静静地等她回来。
服务生端着肉盘上桌,凯莎没有先动,她不计算鹤熙离开多久,即使从餐桌到酱料区的距离不过几公尺,她这一去十多分钟,多不合理,凯莎也没有转头去看,鹤熙原来躲去了厕所,她坐在马桶上全身发抖。鹤熙恨自己的身体不听大脑控制;恨自己为什麽在很自由的地方了,却还是觉得无比窒息;恨自己在凯莎的脸上看到她早已死去十多年的母亲,那种被爱折磨的努力不懈;恨自己想尽各种办法远离重蹈复辙,噼腿、辍学、搞失踪、性成瘾、挥霍无度、被人包养、毁容失去听力,她仍是一见她,就想冲进她的怀裡。那该死的平静的锅水是当年她们划船的大学湖,结果她是回到原点,因为这座四面环海的小岛,她再一次被水包围,哪裡逃得掉、哪裡逃得掉……
鹤熙狼狈地回到座位,殊不知凯莎同时也经历了一场浩劫,比过去十八年分开时的痛苦还更伤人,鹤熙重新正视凯莎时,她无法分手的那一个固执到极点的女朋友流下了一滴眼泪。鹤熙震惊,她自私的逃走之后,无法想像凯莎那一天有多可怕,往后的每一天都像她母亲一样疯狂,而凯莎终于告诉她:「鹤熙,妳在宿舍的东西我都没有动,直到研究所毕业之前,我都住在那间宿舍裡,帮妳买早餐、午餐、晚餐、香菸,还有……我爱妳。」
这一刻鹤熙终于崩溃,那一句嘶吼的妳疯了吗跟勐力得翻倒肉盘是同时发生,破碎的餐盘几乎重演了那时摔破的马克杯,只是当时她们只有彼此,此时全餐厅的人都看向了她们──以前同性恋被多数人制否决而偷偷摸摸,如今被搬上檯面被全世界的人放大检视,如何性交、对小孩的教育、谁当「男」谁当「女」、领养不领养的家庭完整性?凯莎抬眸看一眼情绪激动的鹤熙,回头对前来收拾的服务生道歉:「对不起,我惹我女朋友生气了,盘子我会赔给你们,可以麻烦再来一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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