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端之國 - 午後

流明不可能被修改，是因為它記憶的方式。

好比說，它像是一本手繪的動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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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頁的圖片都是分開的。

只有把圖片按順序排好，再用適當的速度翻動，它才會組成「動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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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任何一張圖片異常再混入其中，

看起來都會明顯地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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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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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修改的不是「一張」圖片，而是「一疊」圖片。

流明的記憶就會被天衣無縫地竄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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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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駭客能知道這「一疊」的圖片裡，

組成每「一張」圖片的，

每「一點」數據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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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然在設計流明的時候，

建立了一個人工智能播放器，名為「愛麗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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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流明的影像，

都是透過「愛麗絲」來搜尋數據﹑繪畫圖片﹑最後生成動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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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愛麗絲」之外，誰也理解讀不了數據、繪不出圖片、產不了動畫、自然也沒法使用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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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數據是沙子的話，

「愛麗絲」就是唯一能從沙堆裡淘出黃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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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駭客能拆開「愛麗絲」來研究，

否則他們駭了數據庫也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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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愛麗絲」的居所只在一個地方，

蕭路和白明就站在它的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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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路嘆氣︰「不直接訪問她的話，我們就會留下足跡。」

白明︰「如果只是小打小鬧地偷看，哨兵也發現不了。但要放開來幹的話，也就只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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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公司和政府的合作，在網路上就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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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擁有愛麗絲的「城堡」。

而城堡外的巡邏的「哨兵」，都忠於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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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人合法的管道，

是哨兵的知情下，在城堡「外」求見愛麗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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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能力繞過哨兵，到城堡外訪問愛麗絲的，就是駭客。

但駭客們如果動作太大了，還是會被哨兵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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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們這兩個擁有城堡的人，

最簡單的方法，自然是選擇直接進入城堡「裡」，去訪問愛麗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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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哨兵就無從知曉︰

愛麗絲在城堡裡，對他們說了多久，又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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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ssword: |

蕭路看著小屏幕上跳動的游標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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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禁想起了被綁架時所受到的酷刑，

那個在她耳邊大吼大叫還動粗的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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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看到她神色不對，問︰「你怎麼了？」

蕭路遲疑地收起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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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我們還是先想想要問愛麗絲什麼問題吧？

如果我們在城堡裡太久，你媽突然殺回公司，我們就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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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裡面總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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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城堡是雙重密碼的。

一個屬於白芷，一個屬於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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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她們當兩個都同意的時候，

保護愛麗絲的城堡完全才會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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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在白明進入公司時，就將密碼告訴了他。

蕭然的密碼自她死了之後，只有蕭路一個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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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路以前只用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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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當蕭然剛死時，她為了找到兇手，

曾沒日沒夜地埋在機房，自虐式地查看一切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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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流明的範圍還沒有現在的一半大，黑暗的地方太多了。

她不到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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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白芷進來，把蕭路從無盡的黑暗邊緣，強行登出。

她罵︰「能繼承蕭然的人就只有你，難道你是要死在這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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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路那時才十歲，已經不記得有多少天沒有吃飯喝水了。

白芷收養了她，但從來都沒有問過她，蕭然的密碼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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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看出了蕭路的猶䂊，也怕引起她不好的回憶。

他說︰「不如算了，黎家的事又不關我們的事。好奇心會害死貓，這些事情留給警察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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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討厭恐怖份子，

但體諒妹妹的心情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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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路說︰「黎寧和池遇這兩個人有些古怪，我滿肯定…」

順著他們就可以找到恐怖份子？

然後呢？

送他們進監獄？

她突然想起黎寧說：「是因為恐懼，所以我才成為恐怖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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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路無法確定自己的心意。

站在全知全能，偷窺一切的力量面前，她遲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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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遇開車送黎寧回到他家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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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遇說︰「那相片給我好嗎？我拿去給同事分析。」

黎寧從胸前抽出信封，交到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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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遇說︰「別擔心，我同事很快會送阿姨回來。」

黎寧說︰「麻煩你們了。」心裡卻只想盡快和組織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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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寧解了安全帶，撐開傘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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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傘，打開家門，本來正要開燈，

卻看到從沙發站起來的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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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丑背著窗戶射進來的自然光，對他說︰

「我等了你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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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寧馬上關了門。

並回身從貓眼中，確定池遇他一無所覺地開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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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遇的角度剛好錯過小丑。

黎寧心想︰「好險，師父真的太會抓時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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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你來幹什麼？」

小丑說︰「組織叫我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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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出一張池遇和黎寧，一起穿初中校服的相片。

黎寧瞪大眼睛︰

「放屁！我和他差了十歲！又是合成…這，是組織被政府滲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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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驚濤駭浪，

小丑卻十分平靜，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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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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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丑脫下了面具，他是一個滿臉風霜的中年人。

從他的外表透露出的斯文，黎寧無法把他戴上面具後的狂傲和暴力聯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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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說︰「我培養你兩年了，你怎麼會為了一個朋友來背叛我？

只是，我必需向組織證明，不然我們馬上就會被追殺。

被追殺的話，我們就沒辨法把政府滲透組織的人揪出來。

不揪出來，革命的火種就會熄滅。

所以現在，我們只有一個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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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走到前方，從後腰抽出槍，放到黎寧的手裡，看著他的眼睛說︰

「殺了池遇，證明你的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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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寧覺得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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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黎寧吞了口涶沬，

他低了低頭，找了個籍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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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他，他現在生死不明。

池遇正在替我找他。

應該不是組織的人做的。所，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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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許下的誓言哽咽在喉嚨。

槍在他的手裡，他是應該現在趁機向師父開槍，來和恐怖組織一刀兩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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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從當年努力到現在的自己，又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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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又說︰「我剛才在監控中看到，他送你回來，你還交了個信封給他。」

他的語氣平靜，就好像被猶大出賣前的，還替他洗腳的基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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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寧解釋︰「那是另一張合成的假相片！

我在學校收到的，內容暗示我爸死了！

他，他不知道我的身份，還以為這是組織要對我下手了。

所，所以，他才幫我報警，還送我回來等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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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靜靜聽他說，沒有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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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寧還補充︰「那相片裡，還有池遇去世的母親，除了政府自己，誰會知道…」

所以政府知道了我是恐怖份子？

因為他們滲透了組織？

於是他們這樣的設計，是為了間接地揭穿我？

那他們怎麼不直接用AI，偽做出証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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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冷靜。

他覺得有那裡對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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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嘆氣，說︰「慢慢來，革命不是一天的事。

組織會被滲透的這種事情，我也早就想到會有這麼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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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把面具帶回去︰「我從你家的後門離開，你殺了池遇再聯絡我。」

黎寧又吞了口涶沬，想說什麼，又開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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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深深地看著他說︰「革命的重任就在你的身上，我相信你的覺悟。」

他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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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寧把槍收到書包裡，才敢喘氣。

他摸向燈的開關，想開，但又沒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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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點黑暗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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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中計。」

藍西服的光頭男，從在椅子上，頭上戴著透明的MR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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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是VR和AR的綜合。

VR是虛擬實景，是完全捨棄現實的浸沉。

AR是增強現實，是從現實中擴充出虛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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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頭男眼前的鏡片，從別人的角度看進去，是完全透明的。

但他自己看出來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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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邊是VR，

流明公司的監控鏡頭，只顯示蕭路和白明在說話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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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邊是AR，

那個蕭路沒有輸入的Password，游標正在空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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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標的後方，則是桌子另一端，現實存在的白芷。

白芷看著他說︰「我只能幫你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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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神色冷淡，非常的不情願。

又說︰「按照我們的約定，快把你的小免崽子收回去。不要再來煩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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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這些事情，是為了趕走池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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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池遇是個被政府洗了腦的人，

如果他和蕭路發展出友情，蕭路就會被政府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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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頭男佩服︰「真是知女莫若母，你早知道她不會輸入密碼的吧。」

他左眼看到蕭路和白明轉身離開公司，於是脫下眼鏡放在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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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說︰「她比較善良。」

小路她能容得下許多謊言，不去追根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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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頭男︰「那麼黎寧就由我們處理了，你沒意見吧？」

白芷︰「不要說得好像我有和你商量的餘地，我沒有參與你們的骯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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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來都不是自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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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頭男︰「那我們下一次再見了。你有需要的時候，我永遠都歡迎你。」

白芷冷笑︰「你真不相信自己會有報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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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頭男沒有回嘴，

只是無奈地帶回他平日的黑框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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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遇又在塞車中。

他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颱風天，交通還是會異常的擁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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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今天遇到紅燈的次數，異常的多？

真的不是他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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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車中面板上，電子錶不停跳動的「：」。

心思忽然想起，前晚黎寧在路燈下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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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要長大，別再被政府洗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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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有一陣危險的直覺。

前方轉了綠燈，他正要進入一個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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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方的車「嗶」了他一聲，催他往前。

他慢慢地前行，卻瞄到十字路口左右兩邊的司機，好像都在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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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踩下油門，衝出十字路口，再來了一個180度的轉彎。

「嗶嗶 -- -- 」他的舉動嚇到了十字路口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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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池遇相信自己。

他要回去黎寧的身邊，他不應該按上級的指示，讓他落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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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路狂飆，見再多紅燈也不停，超車也不管。

彷彿他身後追著一頭洪水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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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他回到了黎寧的家門前。

他跳下車，按了門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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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臟砰砰亂跳。

門沒有開，一秒漫長到好像一個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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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想起蕭路昨天神秘地笑著反問︰

「為什麼你認為他不是恐怖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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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遇搖搖頭，把這些想法搖出腦袋。

他也許信錯了政府，但是他相信小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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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敲敲門，說︰「小寧，是我！你沒有事吧？」

黎寧就在門板後，雙手還拿著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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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開門，他想直接射穿門板，把池遇殺了。

但是淚水糢糊了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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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寧舉著槍，在黑暗中哭泣。

池遇在門外，聽到那細微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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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寧…」池遇想問怎麼了。

但是話到嘴邊，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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嗶。

「喂！你們在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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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遇回頭，是蕭路和白明開車路過。

蕭路和黎寧是鄰居，所以只是順路回家，也不是特別來探訪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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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已經比早上小了很多，毛毛雨粉若有若無。

冰冰涼涼，卻不惹人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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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寧認得蕭路那煩人的聲音，

從貓眼看出去，馬上把槍收回書包，擦乾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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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遇說︰「是我忘了東西在小寧家。」

他撒謊自然得一氣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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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路趴在搖下來的車窗上說︰「是嗎？我看你車飆成這樣，還以為你們要死了。」

她才不相信池遇說什麼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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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不用流明看也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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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看到蕭路的態度，也說︰

「是警察的效率也太差了吧！來我們家看流明比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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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家裡的電腦比學校裡的強太多，

即使是從城堡外去找愛麗絲，也可以躲過哨兵比較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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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寧開了門，說︰「那我就不客氣了喔。」

他勉強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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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遇看到他眼角依然紅紅的，

鞋子和校服都沒有脫，家裡的燈也沒有開，肩上還背著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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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已經離開了黎寧半個小時有多了。

黎母也還沒有回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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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遇也勉強出微笑︰「真的是恭敬不如從命了呢！」

他伸手拉黎寧，一起走向了白明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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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寧看著池遇抓他的前臂，和在前方牽引他的背影。

眼神複雜，內心千頭萬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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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路不禁悄悄向白明抱怨︰

「為什麼我老覺得你們好基，這真的是我的錯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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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吐糟︰「腦殘是病，趕快去治吧！」

蕭路反駁︰「單身狗，直男癌才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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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白明生氣。

但黎寧和池遇已經來到車外，看著他們傻眼貓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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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眼神死，只能嘆氣︰「上來吧。」

他的形象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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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白芷回了家。

黎寧和池遇都在她家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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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姨好。」他們紛紛說。

白芷眨了眨眼，裝作什麼都不知地問︰「怎麼你們都不用上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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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路說︰「他們剛才被恐怖份子追殺了呢。」

白明說︰「也許是惡作劇啦。我們剛才查到黎叔叔去了郊外祭拜母親，然後又去了機場，現在飛出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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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無奈︰「什麼鬼，你今天不上班，帶你妹蹺課？」

蕭路撒嬌︰「媽，小寧和阿遇今天都真的很慘很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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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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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更無奈地說︰「你和他們什麼時候這樣熟啦？」

池遇不要臉地說︰「我們是一見如故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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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白家時，他就收到同事的電話，問他為什麼沒有前來會合。

又說交通部通知他們，他的「公司」車被記下了一連串罰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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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遇則笑著在電話說︰「抱歉，是在路上差點被恐怖份子包圍了。

所以我回頭來保護要人，目前人在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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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的上司吩咐了他兩句，也就沒再說什麼。

當時白明﹑蕭路和黎寧都在玄關一邊脫鞋，一邊聽到他講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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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池遇掛了後，黎寧問︰「你沒事吧？」

黎寧心想︰「才不是組織，又是政府吧？否則師父不會叫我殺池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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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問︰「你肯定那是恐怖份子？」

池遇搖搖頭︰「是一種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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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路岔開話題︰「真累呢，先吃飯吧？」這一個早上耗了太多能量了。

白明說教︰「別人一個爸爸不見了，一個剛剛被追殺，你有點同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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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路扁嘴︰「很好，你們都不要吃，看我吃。」

白明嘆氣，問︰「喂，你們想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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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路推銷︰「我哥手藝最好了！」

白明已經懶得吵架，默默到廚房當灰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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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明去煮飯時，蕭路拿出筆電到客廳，簡單查了一下黎父的現況。

發現黎父人在機場，她分享屏幕到客廳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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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寧馬上打了個電話給父親。

但畫面中的黎父，他看了看來電，仍舊選擇不接，掛斷上了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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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流明的範圍，他們也無可奈可。

於是他們只能暫時放下心事，一起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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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剛聊了會天，

白芷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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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聽他們解釋完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也就淡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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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給我通通回去。

恐怖份子天天都來搞事，難道你們就天天都不用去上學了？

還有你，白明，給我亂放什麼颱風假！有精神的話就給我回﹑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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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四小都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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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和平的一天，

矇混著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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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明依然閃耀，

但當夜幕低垂時，天空也依然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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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外的繁星，隱沒但沒有消失，

卻已被燈火通明的人類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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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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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空與地球之間，雲端中的愛麗絲，

正悄悄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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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就到這，謝謝觀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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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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