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與沉淪 - 變與不變 (一)

六月時節的鳳凰木，花開得炙熱，校園中一樹樹的紅豔悅目，也象徵著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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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會內部舉辦了一場給大四畢業生的歡送會。

之前林怜手作的烘焙甜品廣受好評，於是梁沁拜託她幫忙有空再製作幾批。

「救命！忙活一整天我感覺手不是自己的了！」

週六下午，梁沁和林怜提著好幾盒剛烤好的瑪德蓮還有費南雪，要送往歡送會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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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才剛踏出租屋處沒多久，就看見一輛黑色的賓利flying spur赫然停在社區大樓門口，林怜的身子僵了僵，本就白皙的鵝蛋臉此時變得更加沒了血色，輕盈搖擺著的魚尾裙邊也隨著腳步逐漸停下。

「……小沁抱歉，可能要請學弟妹們來幫忙接手送過去了。」

林怜的聲音很輕，不似尋常時熱情，梁沁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只見一名身穿名牌訂製西裝的高挑男人從賓利後座下了車。那人微微抬首，剛毅的下顎線襯著他不苟言笑的俊冷面容，薄唇抿成了一條線，深邃漆黑的狹長雙眼裡沒什麼情緒，自然散發著的強烈氣場讓人感到十分有距離。

對方只直直盯著林怜，林怜卻瞥過了頭沒有說話。氣氛突然有些尷尬，梁沁知道他是誰，於是率先打了招呼：

「鍾大哥，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梁沁，上次謝謝妳。」

鍾南昀富有磁性的嗓音沈穩而有禮，就如他的個性一般。

梁沁知道他指的是兩個月前林怜半夜突然心悸喘不過氣時，她陪她到急診的事情。

林怜天生有家族遺傳的心臟病，她的母親林允是名媛，也是知名財團的千金，年輕時未婚生下林怜，後來帶著林怜嫁予鍾南昀的父親。鍾家家底深厚，投資領域遍佈科技、生醫、食品業，是傳承超過百年的商業世家。

名義上，鍾南昀是林怜的哥哥，不過兩家人身家雖鉅，行事確實一致地低調，尤其是林怜，除了高中就是同學的梁沁，其他同儕對於她的背景都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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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有事？我已經說過了，今天不會回去。」

林怜對鍾南昀的態度極其冷淡，與素日總是活潑溫煦的樣子判若兩人。

「老爹六十大壽，妳沒有不到場的道理。」

鍾南昀語畢，長腿一邁逕自打開了後座車門，不容拒絕的意思不言而喻。

林怜的手指全攢在了一起，她忿忿地看了鍾南昀一眼，冷回：

「我什麼也沒準備，衣服也是，就這樣過去不方便。」

「等等回老家前會先去一趟造型室，衣服、鞋子都已經在那裡了。」

鍾南昀的聲線依舊從容，並未因著林怜的脾氣而有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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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怜知道自己辯不過鍾南昀，於是看了看身邊的梁沁，心中很是抱歉。

「去吧！我一個人可以的，放心。」

梁沁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道。

閉上雙眼，林怜嘆了一口很大的氣。

她拿起手機撥了通電話，請學妹們等會兒過來幫忙梁沁以後，便跟著鍾南昀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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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會的新舊幹部完成交替，歡送會的場面溫馨，不過畢業生裡並不包含就讀五年制建築系的學生，比如卸下了會長身分的葵。

然而葵此時此刻，並不在會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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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看到葵學長在哪裡嗎？」

梁沁抓了幾個剛從外頭回來的學弟們問道。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a6qowwBKX
明明該是他負責主持的場子，結果卻跑的不見人影，實在不太像話。

「學長他......」

學弟們聞言，各個面面相襯、支支吾吾，老半天擠不出一句話，最後還得是梁沁又問了一遍，其中一位才怯生生地回答：

「剛有看到學長他......和顏盼盼在後面的花圃。」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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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盼盼是公關組的成員，也是那日她在校外宿舍前遇上的、那位去找葵的學妹。

此時的梁沁心中只有些微狐疑，但沒有察覺什麼不對勁，直到她走到了外面透氣，親眼在花圃外看見一頭俏麗短髮的顏盼盼墊起腳尖、勾著葵的脖子擁吻著他的畫面。

看著糾纏得難分難捨的二人，當下的她腦袋是空白的，縱是在六月的高溫下梁沁的身體仍舊微微顫抖著，她彷彿又回到了澤宇的房間內，回到那時站在窗邊從樓上往下望去，以第三人視角看著心儀之人的唇瓣貼合著別人的。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jJVg8oBi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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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她內心的震驚和和混亂，與當時相比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想出聲，但喉頭乾澀；想轉身，但腳步沉重，全身的血液感覺像是反覆凝固之後又反覆沸騰，內心在各種情緒下如同暴風過境，激烈地拉扯喧囂之後只剩下一片狼藉。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matzA3CuB
最終梁沁像是被抽了魂，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會場裡的，也不記得她是怎麼回到租屋處的。房間桌上那本還未發行的校刊停留在葵受訪的那一個頁面，被問及情感狀態的時候，他是這麼說的：

『我有一個很有魅力的、交往了一年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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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翻開的校刊被梁沁用力闔上，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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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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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沁？小沁！」

林怜在梁沁面前揮了揮手，這才將她的意識從外太空拉回地球表面。

「妳怎麼啦？下課鐘響了都沒聽見！」

這幾天梁沁沒課時就將自己關在畫室裡，在校時則時常發呆神遊，即便是她們一起在家裡，梁沁也像是行屍走肉一樣，讓林怜擔心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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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學長提分手了。』

前幾天林怜在鍾家住了兩日後回到租屋處，頂著一頭濕髮未吹的梁沁一見到她就這麼丟了一句，讓林怜驚訝不已。

原以為這兩個月來他們的關係更加穩定了，怎麼突然說分手就分手呢？肯定是那個花名在外的葵狗改不了吃屎，又在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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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去刺青。」

梁沁看著教室窗外，沒來由地突然說起：

「妳後腰上的那朵雲很好看，把刺青店介紹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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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怜聞言，像是被抓到什麼秘密一樣臉一紅，隨即又很快地恢復鎮定，分享了幾個平日就有追蹤蒐集或接觸過的刺青師名片給梁沁。

梁沁接過名片後仔細端詳，按照上面的資訊上網搜尋了他們的作品，最後眼光定格在其中一名年輕刺青師的I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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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與不變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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