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梅爾的吹笛人 - 第四十四章自私

　　文宇睜開雙眼，發現自已身處熊老大二樓的會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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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橘紅色的夕陽透過窗簾間的縫隙，在老舊的沙發上留下條條痕跡。辦公桌上的燈此時沒有打開，一旁花瓶裡的乾燥花不知何時被替換成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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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發前的小茶几上放滿餅乾，兩杯熱騰騰的飲料放在一個熟悉的身影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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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邋遢的穿著、好幾天沒刮的鬍渣，慵懶的笑容與毛茸茸的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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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長。」文宇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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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威盯著他，臉上露出溫暖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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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裡的他還活得好好的。沒有出任務，沒有被吃掉，就是好端端地坐在文宇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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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還是不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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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次見面時，陳威曾經跟他有過一個約定：在文宇找到自身存在的價值之前，熊老大的人們會無條件保護他，而他也要努力保護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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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與身旁的人朝夕相處的日子中，他也曾想過自己的存在意義會不會就是保護對他來說重要的人？但是如今，值得他保護的人不是死了，就是重傷，沒一人有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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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我沒有達成與你的約定……」文宇垂下頭，斗大的淚珠滑過他的雙頰，滴在破舊的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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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妍晴死亡時的景象仍衝擊著他的心靈。他看見華勒艾琪崩潰大哭，緊緊抱著不省人事的皇雲，昔日可靠的形象在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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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瞪著條紋地毯等待著店長，對方卻遲遲沒有回應。正當他以為這裡的店長不會說話時，男人開口了，語氣十分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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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文宇，你曾是一個很懦弱、自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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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突然被罵的文宇有點不知所措，抬頭注視著陳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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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威也盯著他，眼神透出一股哀傷，以及一絲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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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現在的你與我們最初相遇時不太一樣。以前的你或許喜歡逃避、什麼事都以自己為優先，但我從現在的你身上卻看見了不一樣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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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文宇沒有反應，陳威繼續接著說下去：「現在你仍然會希望能逃到一個沒有人受傷、遠離紛擾的世界，卻願意攜帶同伴一同前往；在先前那場大戰的期間，雖然你無法出手，卻會為了同伴感到憤怒、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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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文宇依稀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痛苦與不捨，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店長一直都在天上注視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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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威伸出厚實的手，摸摸他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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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成長了。雖然離獨當一面還有一段距離，但也已經是個了不起的人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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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人，我是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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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你才不是。無論是心臟還是核心，對你來說重要的人、事、物都在這裡，而這就是『心』。」陳威伸出手，輕點文宇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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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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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胸腔中躍動的事物他早已分不清楚是什麼，不過他的情緒的確就在那裡。與華勒艾琪見面時的驚恐、開始學習架構式卻碰壁的挫折、跟兩位前輩去遊樂園玩時的雀躍，這些都是確確實實存在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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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一個方法可以扭轉現在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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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宇立刻抬頭，卻看到陳威的表情有些複雜，好像很不希望他繼續問下去，但又不得不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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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嗎？」文宇急忙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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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的他管不了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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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記得那頭製造出烏雲的智慧體說了什麼嗎？對於詭夢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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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智慧體的能力只有在核心被毀滅時才能完全顯現』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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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點點頭。「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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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牠、牠說我跟牠很像，無論是個性還是體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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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如果這句話是有別的意涵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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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念頭閃過文宇的腦海。的確有方法可以讓一切回歸正軌，不過他必須要付出相對應的巨大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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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見文宇臉上的表情，陳威嘆了一口氣。「看來你已經知道了，但是決定權在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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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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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男人有些詫異，畢竟是攸關自己性命的東西。「好吧，老實說，你的回答出乎我的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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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想拯救世界的慾望，我只想保護對我來說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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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果然還是很自私呢。」陳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那麼差不多啦，我們該說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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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最後一個問題。你是店長的幽靈嗎？還是我腦中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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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知道呢？回去吧，做只有你能做到的事，英雄。」陳威從領口掏出一根菸，引燃後抽了一口，接著告別似地對他揮揮手。「真是的，我其實一直都想找個能一起抽菸的學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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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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