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事者與他養的小鬼下卷 - 5-1

第五章：百花文化祭・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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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海之內，無量眾生。橫遭厄難，罪網牽纏……三九揚風出，徘徊離始青。恭敬生瓊液，奉之免渴饑。萬靈當信禮，八苦不能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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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稍微小了一點，但視線所及依舊是白茫茫的一片。

最開始的那一陣滂沱大雨，把遺留在空氣中的些微邪氣洗刷殆盡，也把那些昏倒在地的活人潑醒。

醒過來的人們絕大多數都失去了一小段記憶，但看起來神情無礙。看見舞台的廢墟後，群眾們紛紛舉起手機，媒體們也一陣瘋狂搶拍，公關公司則忙著滅火。

那些夾雜在圍觀人群中原本慧心禪堂的信徒們，狀況則糟得多。有幾個阿軍一眼就看出他們的魂魄不全，不知道是失魂落魄，還是神魂有損。有一兩個則是一陣茫然後，心慌意亂的離開，還有一兩個則再度昏倒在地。當然，那些人一昏倒，更是引起現場一陣騷動。

就在這一片混亂中，阿軍默默走到燈蒿下，低聲背誦起那天從張老闆那裡學來的超度經文，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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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去百花街找喂喂，可是他沒辦法對面前那一大批無形視而不見。

剛才師公的法會確實造了許多惡鬼，但還是有大批的無主孤魂被燈蒿吸引而來，又被法會的邪氣桎梏無法逃離。現在香案、神像、紙偶……全都被天雷劈的一乾二淨，而這些無形卻因為得不到施食、供養而徘徊不去。

阿軍實在看不下去，只好做起他一點都不拿手的事——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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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放任他們在這裡徘徊，有太多種可能性會引發他們的執念，讓這些原本無害的、迷惘的無形一步步迷失本心，墮成惡鬼。

超度的經文不是念一遍就有用。經文的內容一方面祈請上天神靈做主，也要喚醒無形們自己的神識，讓他們放下執著，心甘情願的跟著神使們離開。所以通常至少需要唸誦七遍、九遍，或是七和九的倍數。

阿軍已經透支了靈氣，現在他念誦經文的效果，其實跟一般沒有修行的人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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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著眼背誦著經文。就算心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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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海之內，無量眾生。橫遭厄難，罪網牽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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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軍一頓。雨停了？

他張開眼，雨絲穿過面前那些跪著、站著、坐著的無形……

他抬起頭，有把傘替自己遮了雨。接著他才看見舉著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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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阿軍只說得出這個字，剩下的話都梗在喉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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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喂喂舉著傘替他擋下綿綿細雨。

看到喂喂還在，阿軍懸著的心終於重重落地。那些害怕、擔心、悲傷、痛苦、憤怒後知後覺的翻湧而上，他用力閉上眼，把差一點流下的眼淚逼了回去。

等等，喂喂可以舉著傘？

阿軍張開眼，顫抖著握上喂喂拿著傘的手，卻直接碰觸到傘柄。

不是實體？

喂喂輕聲嘆口氣，無奈的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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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在這把傘下，外人就能看到我——但也只能看到。」喂喂抬了抬手臂，「這把傘，是默默姐送我……們的。」

「哪有人送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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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笑了。自己也跟阿鳳提出一樣的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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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埋怨了。」喂喂橫了他一眼，「默默姐說，因為我們拼的命，他們——」喂喂指了指天，「都看到了，所以給了我們這把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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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要不是這把傘，剛才自己就魂飛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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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臉色好差……」阿軍一臉擔心，「是因為剛才打在百花街的那道天雷嗎？」

「也不能這麼說……」喂喂輕笑，「算是我自作自受吧。」

「什麼叫算是？」

「哎，怎麼這麼囉唆。」喂喂不耐煩，「把經文唸完。」

「我——」阿軍耐下性子，「我現在沒有靈力，唸也只是個心意。」

「所以我幫你撐著傘啊。」喂喂催促，「大家都在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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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說我囉唆？就不能有一點大難不死後的溫馨浪漫嗎？

而且是什麼自作自受？做了什麼自作自受？

話說這把傘倒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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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一・點。」喂喂冰冷的聲音傳來。

「知道了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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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軍吸口氣，低眉垂目，重新念起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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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星鎮彩，光照玄冥。千神萬聖，護我真靈……」阿軍頓了不到一秒，繼續低聲念誦。「苦海之內，無量眾生。橫遭厄難，罪網牽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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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把傘一撐起來，天地間絲絲縷縷的靈氣緩緩地凝聚而來，潤物細無聲的沖刷、修補著阿軍的身體與修為。

一開始的經文確實只是從阿軍口中發出的連貫音節。但漸漸的，每一句、每一個字的經文裡都帶著靈氣，無形們迷惘的眼神裡漸漸有了神識，破損的靈體漸漸復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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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揚風出，徘徊離始青。恭敬生瓊液，奉之免渴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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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軍換氣的空檔抬了抬眼，發現一個無形畏畏縮縮的站在遠方。看見阿軍抬起頭，那個無形開心地往前走了兩步，卻又不安地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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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靈當信禮，八苦不能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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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小，蒼白，微微下垂的眼角，過度小心翼翼的神態……是小白。

原來他還在啊。

阿軍朝他微微頷首，小白開心地往前擠了擠。好不容易才擠到阿軍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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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行持科戒，提攜證玉京……」

「……苦海之內，無量眾生。橫遭厄難，罪網牽纏……」

「……恭敬生瓊液，奉之免渴饑。萬靈當信禮，八苦不能隨……

「……積行持科戒，提攜證玉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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