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靈感 - 化蝶/蛾

記得小時候，外婆跟我講過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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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每個人自出生以來，身體裡都會長出一條蟲子。那條蟲子會與我們共存一生，直到我們死亡之後，蟲子便會「破繭而出」，化成另一種的生命形態，飛往另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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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你曾經跟我說過，我們每個人的身體裡都有一條蟲子，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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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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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蟲子一定要藏在我們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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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子是我們的生命，我們之所以會有『生老病死』，就是因為蟲子在控制我們。」外婆忽然開始抬頭仰望，並指著一個方向，說道：「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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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是蝴蝶……不，是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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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指著的方向，有一隻飛蛾正在飛翔舞動於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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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那是飛蛾。當我們離開這個世界後，蟲子便會長大，化成新的生命——飛蛾，飛離我們的肉體。以前你公公走後，當晚，就有一隻飛蛾飛進了我們的家，這其實是他體內的蟲子已經長大成『蛾』了，所以回來探望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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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睜睜的看著飛蛾，對外婆的說話一知半解的，只是覺得十分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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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蟲子…飛蛾會回來探望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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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們離開這個世界後，飛蛾便會取代我們，成為我們生命的延續。飛蛾會保存我們一部分的記憶，繼續生活在世上，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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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眨一眨眼，無數想像閃過腦海，但依然不太懂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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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蛾子又會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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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飛蛾生命快要逝去之時，牠會在別人的身上延續生命，這是一個循環——生命的循環。之後，飛蛾又會化成蝴蝶正式離開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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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聽起來，蟲子也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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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為什麼你覺得蟲子是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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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害怕，害怕蟲子會吃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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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傻孩子，這當然不會啦。不過，我有聽聞過，其實蟲子也是有脾氣的。若果牠突然對我們感到不滿意，便有可能在我們活生生的肉體『破繭而出』，到時候我們的血肉會被牠吃光，餘下一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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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的？！」我不禁打了一個激靈，外婆的話把我嚇得臉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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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這只是個故事而已，看，把你給嚇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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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以為這個故事只是虛構的，一種傳說或迷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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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外婆去世之後，我很遺憾沒趕得及回鄉見她最後一面，內心悲痛交加之下，我也沒差點離開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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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去世的第二天，我與爸媽回到鄉下，去到靈堂探望外婆，向她磕頭祭拜。在靈堂裡，我怎麼都捨不得離開，等我已經泣不成聲了，才被爸媽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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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回到與外婆一起生活過的老家，看見老家的樣子，我不禁回憶滿天，差點又要大哭一場。突然間，我聽見有翅膀「撲棱撲棱」的聲音靠近我。我看了看，原來有一隻頗大的飛蛾，牠一直在圍著我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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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幾乎一瞬間想到外婆講過的那個故事，難道牠就是我外婆體內的蟲子，現在化成飛蛾回來看我？想到這，我熱淚盈眶，同時間飛蛾飛到了我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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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媽媽向我輕輕揮手，趕走了飛蛾；但牠依然圍著我飛，好像不捨得離去，我便伸手等牠飛到我的手掌上，果不其然，牠真的直接飛過來了。我媽又想驅趕飛蛾，但被我阻止了。仔細看，那飛蛾的外表綠綠的，翅膀上長著兩個月亮般的斑紋，又像一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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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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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上忽然傳來一絲刺痛，是飛蛾咬了我一口。然後牠飛走了，隨著風，漸漸遠離我們，消失於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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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到手上那個位置出現一點紅腫，但沒有任何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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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蛾子咬你了？都叫你趕走牠啦！看看，有沒有事？」媽媽抓起我的手在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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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我只是覺得，那飛蛾是我婆婆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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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想不到兒子你那麼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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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們在老家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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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我見到外婆。她化成飛蛾，其形象和之前見到的那一隻一模一樣，只是牠變大了，不，是我變小了？牠背著我，四處遊蕩，翱翔於天空。不久後，牠帶我穿破天空，一起飛進浩瀚的宇宙，飛越繁星與銀河。最後，我們闖進藍色的黑洞，來到一個蝴蝶紛飛的世界。此時，我外婆由飛蛾轉化成一隻巨大而五彩斑斕的蝴蝶，與其他蝴蝶一樣，自由自在地飛舞於這個絢麗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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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前，外婆告訴我，我們總有一天會在這個世界相聚。然後，我也變成了一蝴蝶，不由自主地飛離這個世界，越過無數的星系，重新回到那藍色的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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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斷扇動翅膀，轉眼間，我開始看見熟睡的自己。我回到自己的身體，可我依然沒有醒來，我陷入另一個夢境——一個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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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識置身於自己的體內，遊走於血管、細胞以及五臟六腑之中。我一直遊，遊到自己的腦袋，我見到有一條青綠色的大蟲子沉睡於我的大腦之中。我沒法控制自己，直接朝那蟲子遊過去，牠寂然不動的，直到我靠近牠的一刻，牠突然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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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我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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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夢」的情景依然歷歷在目，想起外婆的說話，我不禁開始啜泣。我相信她就在那一個世界等待我，總有一天我會化成蝴蝶與她再次相聚。10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yMYyaoOl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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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蝶/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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