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解之世 - 阻止

轟隆轟隆隆——

重機的聲音打破社區的安寧。

司馬榮光跟邇霖回到宿舍時已經深夜，巷子內一個人都沒有，有些家戶已經關了燈。

司馬榮光趕緊將重機熄火，下車推著車，吃力的推往後院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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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對方推著車往後院走後邇霖站在門口等他。

除了巷子口的微弱路燈，巷子內幾乎全暗只有幾戶開著燈的亮光微不足道的打著，他看著不遠處的黑暗中那明顯的金黃色毛髮，尾端還黏著烏黑的塊體，肚子垂吊的內臟，隨著祂無意識的呼吸起伏而晃動著，那烏黑的雙眼則死死盯著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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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祢就是榮光看見的黃金獵犬嗎？」邇霖跳下門檻，走了過去。

汪！

見邇霖靠近，黃金獵犬也沒有害怕，而是叫了一聲。

一聽邇霖就皺著眉頭：「我沒辦法幫你，鬼差不被允許參與人間的事，至於你，今天我會帶祢走，祢也放下執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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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嗚——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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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情也沒用，祢既然出現在我眼前，就表示我今天要帶祢回去！」

「你真的聽得懂啊？」

停好車就不見邇霖蹤影，祂還附身在煤炭身上，在這個黑夜裡根本找不到祂，驚慌失措下，聽見黃金獵犬的叫聲所以先過來看看，沒想到邇霖正在跟對方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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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

邇霖不悅的看著大狗。

「祂說什麼啊？」

「⋯⋯」邇霖顯示無奈的看了眼司馬榮光，再對著大狗說：「不可以，想都別想了，他就算要我也會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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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

「你這樣也算插手人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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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狗跟司馬榮光幾乎是同時說話。

邇霖白了對方一眼：「你們真是心有靈犀，你要是想淌渾水那就去吧。」

雖然他這麼說，但司馬榮光總覺得他是故意告訴自己這件事必須由他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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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

聽見鬼差允許了，大狗興奮的轉了一圈，接著消失不見。

「怎麼不見了？」

「祂要你去黃裕宜的醫院。」邇霖跳上司馬榮光的肩膀上：「你救到的那位先生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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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大狗來到醫院，除了急診室的大門還有亮光外，周遭的店家都已經關門休息。

本以為大狗會帶他們走急診室大門，沒想到祂帶著他們繞過一個彎，走到醫院側邊的小門。

站在不遠處的小門前，大狗叫了一聲後便消失，隨即鐵門便緩緩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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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會引路。」邇霖跳上司馬榮光的肩膀上，為他翻譯。

「你並不是不想幫祂吧。」將肩上的黑貓抱在懷裡，加快自己的步伐走進黑暗的門後。

對著很快就妥協還一路上為他翻譯的鬼差露出賊笑後，他發現現在的心情比上次獨自一人在動物醫院時還要不緊張，可能是邇霖就在身邊那股安全感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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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沒有幫祂，只是在跟你說話而已。」

好的、好的，你是剛好跟我出來，順便當翻譯的，謝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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邇霖是不能干預人間，但規則是只要不出手都不算是干涉。既然被司馬榮光撞見了那想必是命運本是這樣安排的吧，而這命運最後會讓司馬榮光有什麼樣的後果，這個他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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邇霖會跟過來，除了幫他，還有其他想知道的事情。

「你在回程一路上想的事情是怎麼回事？」

「你都聽到了？」司馬榮光訝異的看了眼黑貓，他沒有想到對方會在那時候聽自己的內心，應該說他那時心情混亂到忘記鬼差還有這個能力。

「你在質疑自己是不是渣男。」

他聽見司馬榮光說自己很愛一個人卻對於有人欺負愛人一點表示都沒有，還責罵自己是個享受被愛的渣男。

恩，的確是蠻渣的。

「但你又說自己跑去殉情，你到底在推論著什麼？」

那瞬間他的腦袋有很多聲音，都是司馬榮光在駁回自己的想法，極度混亂，他也只有擷取到一部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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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該怎麼回答？

「你覺得……在你的事件中，你男友沒有任何動作是對的嗎？」

「什麼？」邇霖被問得一頭霧水，為什麼又扯到他男友了。

「你就憑自己的感覺說就好了。」

「……我想他無能為力吧，他曾跟我道歉，說他去找蘇亦君但什麼事都沒有阻止到，事到如今說這些都沒用了，我曾想相信他，事實證明我也應該要相信他。」

邇霖皺眉苦笑道，剛好看見對方表情的司馬榮光為之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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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你。

那時候的的身影也是這個表情，像是在說自己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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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城隍廟裡的身影一樣都是讓他心痛的記憶。

所以真的、真的那麼愛嗎？為此不惜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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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害死你的兇手。」司馬榮光沉著臉說著，而邇霖卻是滿臉的疑問。

「難道說……你曾留言中傷我嗎？」

邇霖對加暴於他的兇手長相並沒有記得很清楚，但他很肯定自己絕對沒看過司馬榮光，何況那時的網路霸凌連人都看不到。

不過五年前的留言到現在應該都不見了，怎麼能在那短短的幾分鐘就發現……還是他看到社群讓他回想起自己曾留言過？

「你們都只是被蘇亦君騙了，我對你們的留言沒有那麼的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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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人。

「騙人。」幾乎脫口而出，司馬榮光愣了一下，邇霖則疑惑的看著他。

他知道有人很難過、很難過，難過到害怕出門。

他也知道那些留言，他看過，他……真的看過。

重點是那個人失去了笑容。

想到這裡，司馬榮光怔怔的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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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抓起桌上的東西就往外衝去。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腦海中一個畫面閃過，這是一股衝動，很想要去找誰算帳的憤怒。

而那個誰他現在知道是蘇亦君，最後沒成功阻止還加大了對方的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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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皺著眉，是他犯了錯。

他不該衝動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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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

大狗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見他們停下腳步，著急的叫了聲讓他們趕緊跟上。

邇霖也拍著司馬榮光的手臂，讓他回神。

「你有想過去找你男朋友嗎？」他邁開步伐的同時問著邇霖。

「沒有。」黑貓這次連想都沒想就搖頭。

「你說，你覺得他的愛都是假的，現在還是這樣覺得嗎？」

「如果放下了，他是不是真的愛我就沒關係。」他之所以沒有打算去找陳俊榮，是因為已經過去五年了，陳俊榮當時的愛是不是真的也都來不及，他只要知道之前的都是他的誤會，不再對陳俊榮抱著難過那就好了，再去找陳俊榮也沒辦法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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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他沒有放下呢？你會去找他嗎？」

邇霖愣了一下，他沒有想過這種事情，畢竟已經這麼久之前的事了，他不奢望對方記住自己，但⋯⋯燕姐說陳俊榮就如同消失般沒有消息，不再用社群、沒有聯絡其他人。

他曾想過對方放下與他的過往，那不過是一場回憶，或許不值得一提，現在正過著快樂的生活，他是真心希望對方能幸福。

然而如果他真的還沒有放下呢？那自己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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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某處正在蠢蠢欲動。

是不是要去見他？像與父親道別一樣跟他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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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邇霖沒有說話，司馬榮光也只是看了對方一眼，他知道邇霖的答案。

他會道別的。

如果是他，他也會去見對方，那是他深愛的人，怎麼放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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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爬了幾個樓層又繞了幾圈後，終於在某一樓轉了彎進到了病房大廳。

安靜的大廳一個人都沒有，唯有電腦運作的聲音，燈泡發出滋滋的電流聲，大狗的身影在不遠處的走廊現身又消失。

半夜的醫院就算人煙稀少，至少也會有巡房或是櫃檯排班的護士才對，但司馬榮光卻一個人都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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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講話，祂在躲誰。」邇霖小聲地說，醫院很多鬼魂很正常，但總覺得有一股惡意在周遭圍繞著，在尋找什麼，大狗的路線都很剛好繞過這股惡意。

司馬榮光原本還想說什麼，不過在邇霖的話後，點了點頭，跟著大狗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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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底部時，一扇病房門大開，裏頭傳來了機器的嗶嗶聲，還有氧氣罩傳送氧氣的聲音。

躺在病床上的是昨天他遇見的黃裕宜，幾乎全身包裹著繃帶，看起來是沒事，現在正平穩的呼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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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為什麼外頭沒有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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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狗就站在床邊的椅子上看著黃裕宜又看了眼司馬榮光後，對著點滴叫了一聲。

「他說，點滴被人動了手腳。」

汪！

「兇手說要讓牠主人慢慢死掉。」邇霖掙脫掉司馬榮光的懷抱，跳到黃裕宜的身上，看著一點反應都沒有的黃裕宜，轉頭看向大狗。

「那我該怎麼做？」司馬榮光有點頭疼：「不會要我拔掉點滴吧，點滴拔掉黃裕宜不會怎樣嗎？」

「不拔他才會死，點滴不過是營養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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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嗎？司馬榮光狐疑的看著邇霖，對方不過是設計科的學生哪會知道這些。

不過如果兇手在點滴裡下手的話，好像也只能先拔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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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疑歸懷疑，他自己也不是專業的，那麼現在的狀況還是先阻止裡面不明的東西跑到黃裕宜身上會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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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了，你家的狗狗叫我來拔你的點滴。」

司馬榮光走到病床前，對著黃裕宜道歉後將他手腕上的針頭拔起來，並將點滴從擔架上拿起來，打算離開時一起帶走，這樣護士看到不見時，就會拿新的來補，不會讓這個被汙染過的再次回到黃裕宜身體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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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做什麼！」在他將點滴拿下時，門突然被用力打開，傳來憤怒的怒吼聲，隨即他覺得天旋地轉，然後碰的一聲，被用力地壓在醫院的牆壁上，臉部傳來疼痛，手被反銬在背後，手中的點滴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在地上。

「你是怎麼進來的？你對黃裕宜做什麼？」後頭的人依舊大聲地問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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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榮光腦袋瞬間運轉著，該用什麼理由帶過？為什麼警察會突然出現？剛剛不是沒人嗎？如果說他是來看黃裕宜的應該不可能會被相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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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什麼事了？」門後傳來了第三個人的聲音，疑惑地聲音走進：「怎麼多了個人？」

「隊長，這個人將黃裕宜的點滴拆掉。」

來人撿起掉在地上的點滴走到司馬榮光眼前，訝異地看著他：「你不是第一目擊者嗎？」

「我沒叫你來，你來做什麼？」

司馬榮光尷尬地笑著，隨後說：「怎麼說，如果我說你手上的點滴有毒，我是來把它拔掉這樣你會相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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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盯著司馬榮光，看的司馬榮光心理發寒他才命令後頭的警察：「上銬吧，帶回警局偵訊。」

「……他的貓一起。」隊長看著意外很冷靜地坐在黃裕宜身上的黑貓正看著這一切，總覺得很不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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