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 【我】 Character_04

在每個穩定發展的國家裡基本上都會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法律，而大多數的人民也都是遵循著法律的規範過生活。

法律提供了一套有系統的規範制度，讓人們可以清楚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又有什麼是不該做的，能夠使社會安定而不至於混亂。

然而現今法律的內容真的都是正確而完美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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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是由人類所制定，如果說制定法律的人類本身並不完美，那由不完美的人類所制定出來的法律又會是完美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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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一件事情，可能會因為不同的時間、地點或對象而受到不同程度的刑罰。過去某些曾經被視為犯罪的行為，現今可能已經不再是犯罪。在某些地方被視為犯罪的行為，在其他地方可能根本不會被當作是犯罪。如果法律是完美的，照理來說就不應該存在這種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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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些獨裁國家裡，所謂的法律可能只是統治者用來控制人民的工具，或是發起戰爭、掠奪領土的藉口。

然而即使是民主國家，法律的制定和使用也有可能會因為執政者的不同而有偏袒特定族群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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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用來提供人們評斷善惡、做事方法的法律，有時候卻反而成為掌握權勢者和熟悉法律者的工具。

法律的條文經常是由各種繁雜的專有詞彙和規則組成，雖然對一般人來說可能難以理解，卻反而能讓熟悉法律者從中挑選出對自己有利的方式做解釋，藉此達到特定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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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即使有法律的明文規範，還是會有貪圖方便的人，有意無意地利用法律條文中的漏洞，或是覺得不被抓到就沒關係，帶著僥倖心態遊走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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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食安問題、工廠使用有毒原料、偷排廢棄物、檢驗資料造假，諸如此類的案例至今仍然屢見不鮮。

而且就算真的被發現違法，很多時候只要有錢或是握有人脈往往就能解決大多數的問題，對大企業或有錢人來說可能根本就無關痛癢。

反正只要支付了罰款和賠償金，就能夠大幅減少其他需要受到的刑罰。

在貧富差距日益擴大的現今，我們所認為的犯罪，會不會在未來成為一種可以用金錢來衡量價值的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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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另一方面來說，一些真正的弱勢者則可能因此受到壓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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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受到傷害或真正急需幫助的一方，卻因為受制於法律的規定和流程，在歷經曠日費時的程序和開銷之後，最後卻未必能夠得到應有的正義和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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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無論是國家還是世界都太過巨大，就算其中有一部分的人受到了不平等的對待，其他的多數人還是能夠繼續過著正常的生活而不受影響。就算有人會為了爭取權益而出身反抗，卻可能因為勢單力薄而未能構成足以改變的力量。

雖然也許人們可能會對於某些不合理的法律或規定有所不滿，但只要自己不是當下直接受到影響的一方，往往不會積極地採取行動、挺身而出。只是如果哪天換作自己或身邊的人成為受害者的時候，大概也無法指望有人會站出來保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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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法律乍看之下公正平等，然而一旦議題涉及到主觀性或價值觀差異時，單純依靠死板的條文就未必能夠找出所謂的正確答案。

人類本身就是主觀的生物，即使試圖讓自己保持中立、客觀，每個人的心中也還是會存在著某種程度的成見。

每個人的心中或多或少都存在著先入為主的「正確」，這種正確又會因為周遭他人和環境的影響而有所差異，因此很難找出讓所有人都接受的正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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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生活的社會中存在著不少這類議題。

是否應該要有死刑、犯罪者應該擁有何種程度的人權、自殺和重症患者的安樂死、素食和動物權益的爭議、如何達到經濟發展和環境保護的平衡等等。

是誰定義了什麼是「正確」、什麼是「錯誤」？又有誰能證明這樣的定義是「正確」還是「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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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正確又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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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語言和文字原本是為了方便溝通而創造，而法律和規範則是為了能讓人們有所依循、減少紛爭而制定。

比起一味追求辨明對錯、講究形式上的正確，思考真正應該追求的目標以及如何達成那個目標，是否才是更加接近理想的做法？

然而現實中卻總是不乏本末倒置的案例。

一味講究法律和制度的正確，卻反而讓弱勢者無法得到應有的幫助。

執著於流程上的正確，卻反而無法在真正需要的時候快速採取最恰當的行動。

法庭上的辯論，與其說是在追求正義，反而更像是一場雙方都在試圖引用條文駁倒對方的文字遊戲。

就只是為了那些不確定是否真的存在、甚至可能會在未來某天被推翻的「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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諷刺的是，當一個國家在經過長久發展而趨於穩定之後，體制上反而很難再有重大的突破或改變。

即使在藝術或科技方面時常有新的變化或發展，但在經濟、政治體制等領域，雖然有著許多顯著而長久存在的問題，卻鮮少有人再提出改進、試圖尋找新的可能性。

也許是因為權力和武力都被集中在特定族群手中，也許是因為多數人早已習慣安逸的生活而不願惹上麻煩。無論如何，在我看來這是個看似自由開放，本質上卻早已缺乏改變、也難以被改變的世界。

也許只有當世界再次面臨重大變革的時候，這樣的現狀才有可能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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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自己從沉睡中清醒的是因為久坐加上姿勢不良而導致的痠痛。

我睜開眼睛，黑暗的空間中唯一一台開啟的電腦螢幕正發出淡藍色的光芒。

剛睡醒的雙眼因為近距離接觸光線的刺激而瞇成了一直線。

我坐起身。

自己正身處於空無一人的辦公室。

看來是自己在獨自留下來加班的時候不小心睡著了。

我一邊伸懶腰一邊打了個呵欠。

辦公桌上除了方便敲打鍵盤和趴睡而留下來的空間之外，其餘的地方基本上都堆滿了厚厚的文件，電腦螢幕上則顯示著打到一半尚未完成的企劃書。

企劃書的封面上寫有負責人的姓名「大介」。

這正是自己「現在」的身分。

真是倒楣，看來自己這次的附身對象是個經常徹夜加班、還隨時有可能會因為過勞猝死的中年大叔。

我用手搓揉著些許僵硬的肩頸和腰部，拿起放在一旁的罐裝咖啡啜飲了一口，然而容器裡早就空無一物。

螢幕上映照出來的自己面容消瘦，雜亂的頭髮中摻雜著大半白絲，油膩的下巴因為沒刮乾淨的鬍渣而多了一分粗糙的質感。

真是的，就算不是負責接待客戶的工作，至少也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吧。

這時，我注意到擺放在電腦主機上的模型車。

那是一輛作工精美的模型車，無論是上色或是關節的連接處都相當細緻，就連車內的配件也一點都不馬虎。

大介的位置上基本上沒有什麼多餘的東西，因此和其他多少積了點灰塵的辦公用品比起來，這輛相對保存良好的模型車顯得格外突兀。

我試著搜尋自己，或者說是大介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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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這是要送給暮人的禮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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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人是大介的兒子，也是唯一的小孩。

腦海中浮現青年時期的大介抱著還是嬰兒的暮人、加班後回到家爲睡著的暮人蓋上棉被、看著暮人開心地玩著自己送的玩具車……

畫面的最後停留在自己百忙之中抽空協助暮人把行李搬進大學宿舍，妻子正跟暮人再三叮囑生活上要注意的地方，記憶也到此中斷。

以一對父子來說，這樣的回憶量可說是少得可憐。

因為工作的緣故，大介經常晚歸，甚至必需在外過夜，導致自己幾乎沒有時間好好陪伴在家人身邊，自然也就犧牲了許多能和孩子留下回憶的機會。

在關於暮人的回憶裡，大多數都和汽車有關，像是一起參觀汽車展覽、陪暮人翻閱汽車圖鑑、在公園裡操作遙控車等等。

也因此大介在難得回家的時候，總是會帶一些和汽車有關的東西，當作贈送給暮人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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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辛苦呢，我心想。

為了支撐起家裡的經濟開銷，讓家人過上更好的生活，自己必須拼命工作賺錢。

但與此同時，卻又犧牲了陪伴在家人身邊的寶貴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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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仔細想想，職場也是個充滿了各種不合理的地方。

就算平常努力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好，也很少會因此而得到獎勵，往往只會被視為理所當然。

相反地，只要稍微出了一點差錯，就會立刻被追究責任，甚至遭到主管的責罵、懲處。

而且一般情況下因為工作到最後都能順利完成，如果主管只看結果而沒有特別注意過程，可能根本不會知道底下每個人的付出和努力。最後到升遷和加薪的時候，看的往往還是主管當下的心情與喜好。

正因為如此，有些人即使沒有能力，卻還是能夠只靠搞好關係或拍馬屁在職場中生存下去，甚至還能比別人獲得更多的機會。

像今天也是。

自己之所以得留下來加班，全都是佐橋那傢伙害的。

佐橋比自己早幾年進公司，在資歷上算是自己的前輩。

他在工作上的能力並不算特別優秀，卻總是喜歡仗著自己的資歷擺架子，以老鳥的姿態對其他的同事呼來喚去。

遇到剛進公司的新人，他就會刻意塞給對方過多或是不熟悉的工作，再趁對方犯錯的時候挑毛病指責，似乎是想透過這種方法來建立自己的威信。

然而到了其他資深的前輩或主管面前，他又會擺出阿諛奉承的態度，竭盡所能地和對方搞好關係。

聽說他的父母和公司高層熟識，所以即使平常在公司裡總是一副悠哉隨便的樣子，也不會有什麼人想主動招惹他。

自己這次很不幸地和他一起負責同一個企劃案。

明明自己一開始就注意到佐橋的提案有問題，也事先對他提出了修改的建議，卻被他用「你的經驗還不足，有很多沒考慮到的事」這類的理由擋了下來。

因為他怎麼樣都不肯妥協，最後也只能依照他的建議完成企劃書。

結果上面的主管在看了企劃書之後，果然也提出了一模一樣的問題。

然而這個時候的佐橋竟然又把整件事情說得事不關己，還一直刻意強調是因為自己不夠積極參與討論，所以才沒有在第一時間找出問題。

最後的結果便是佐橋全身而退，而自己卻得獨自一個人在這種大半夜裡留在公司加班替他擦屁股。

最近還聽說他很有可能會接下某個即將離職的主管位置，變成自己未來的上司。

越想就越覺得不甘心。

唉，在這樣的身體裡待久了只會讓自己的心情感到煩悶。

我決定倒頭就睡，儘早轉移到下一個附身對象身上。

雖然本來是這麼打算，但也許是因為剛剛才睡醒的緣故，無論怎麼嘗試就是無法順利入睡。

沒辦法，看來只好先四處走走散心，等待睡意慢慢累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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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應到有人接近的玻璃門自動開啟，夜晚的冷風趁隙迎面吹來。

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點開螢幕，上方顯示的時間剛過凌晨2點。

我回頭看向自己走出的建築物。

大介任職的公司藏身在一棟建於十幾年前的商辦大樓中，雖然曾經翻修過幾次，但還是能夠看出歲月留下的痕跡。

環視週遭，高度參差不齊的大樓比肩而立，各種招牌和看板交錯其中，不難想像白天時繁忙的景象。

然而在夜深人靜的此刻，同樣的地方卻呈現出截然不同的樣貌。

白天嘈雜的人聲和汽車引擎聲被寂靜所吞噬，整個城市宛如在黑暗中陷入了深層的睡眠。

雖然明明知道幾個小時之後白晝就會再次降臨，一切又會回到平時的熱鬧繁榮。

但看著眼前的光景，卻又會突然讓人有種這個黑暗寂靜的世界將永遠持續下去的錯覺。

黑暗的夜色中有幾扇零星的窗口仍然亮著燈光，或許是某個粗心的職員在下班前忘了關，也有可能是像自己一樣還留在公司裡加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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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白天時擠滿車潮和行人的道路，現在就像是被自己一個人給獨占。

寬廣的道路筆直延伸到黑暗的盡頭，兩側的路燈整齊排列，為行人提供了最低限度的照明。

我一邊在路上走著，一邊摸索起大介腦海中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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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在年過30不久後，大介開始意識到自己這輩子哪裡也到不了的事實。

大介出生在一個觀念保守的家庭，從懂事以來父母就一直灌輸給自己名為「讀書考試」的人生目標。

大介順從著那樣的目標，一路努力學習，最終也成功考上能讓父母滿意的大學。然而在那之後等待著自己的並不是終點或是自由，而是另一個名為「找到穩定的工作和薪水」的目標。

於是大介再次聽從指示，在即將畢業的那年開始準備履歷，最後也順利找到一間薪水還算合理的公司。

在那之後，大介便一直在這間公司工作著，期間也照著父母的要求和透過朋友認識的女性結婚，生下了暮人。

從旁人的角度來看，這也許是再平凡不過、甚至有點令人嚮往的人生。

但大介總覺得這樣的人生少了什麼。

一帆風順、平凡無奇、沒有經歷過什麼重大的失敗或挫折，理所當然地為了生活而工作賺錢。雖然沒有富裕到能夠為所欲為，但只要省吃儉用，大概就能度過衣食無虞的一生。

然而這真的是自己所希望的人生嗎？

記得小時候看了百科全書和故事書的自己，曾經夢想能夠成為考古學家或是漫畫家。在大學演講聽了學長姐的經驗分享後，自己也曾經計畫透過出國留學或打工來累積不同的生活體驗。

但是這些想法卻不曾被自己的父母採納。

「事情哪有那麼順利？你只是剛好看到那些成功的案例，萬一失敗了又該怎麼辦？」、「那樣太危險了，現在的生活不是也很好嗎？」每當和父母談及心中萌生的夢想，他們總是會用各種不同的說法反對自己的想法和提議。

無法說服父母的自己最後選擇了放棄，繼續依照他們的指示過著一成不變的生活。

事後回想起來，或許當時的自己其實也多少有點猶豫，有一部分因為害怕失敗或是改變而想安逸於現狀，父母的阻攔則剛好被拿來當作逃避的藉口，說服自己打消那些一時興起的夢想，好讓自己能繼續過著安穩平凡的生活。

等注意到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是個什麼也沒有的空殼。

在成長的過程中，父母總是要求自己努力讀書、在考試中取得好的成績，但在其他方面卻從來不曾關心或鼓勵。自己就像是生活在精心布置好的溫室中，食物充足、沒有天敵、卻也忘了如何飛翔的小鳥。

他們不鼓勵自己交朋友，既不喜歡自己去朋友家玩、也不歡迎朋友到家裡來，所以自己一直以來都沒有長久維持的友誼，在班上建立的人際關係也總是在畢業後就斷了聯繫。

他們不鼓勵自己花時間培養興趣或專長，所以自己除了升學考試需要的學科之外，其他方面的能力都表現的普普通通。既沒有擅長的運動或才藝、也沒有能和人交流的興趣和話題。

在唸書升學的時候，父母曾經無數次地告誡自己「要專注在課業上，不要和異性交往」，卻又在大學畢業之後開始不斷逼問自己什麼時候要找對象結婚。

自己的人生就這樣一直走在他們預先安排好的道路上。

就算現在想試著走出現狀，但在結婚生子、有了屬於自己的家庭之後，穩定的工作和收入就顯得更加重要，自己也難以承擔失敗和變卦可能帶來的風險。

加上父母的健康狀況已經不如以往，自己不忍心就這樣丟下他們。

也許自己最終也會變得和他們一樣，變成只是為了賺錢工作、催促子女傳宗接代的機械，然後日復一日過著反覆而枯燥的生活。

如果等到有一天孩子成家立業、自己也卸下工作之後，那個時候的自己又該為了什麼而活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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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一種越是隨著年紀增長就會受到越多限制的生物。

在還是小孩的時候，我們的腦中都曾經擁有過各式各樣、天馬行空的想像，而且總是能夠活力充沛地探索生活中的各種事物，當時我們心目中的世界充滿了可能性而且不受拘束。

只是隨著年紀增長，我們被迫開始從大人身上學會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什麼是可能、什麼又是不可能，過去無限的想像與可能性逐漸被周遭的常識和規矩束縛。

進入學校和職場之後，就必須按照他人安排好的行程生活，一天裡大多數的時間都會花費在課堂和工作上，年輕時的夢想和興趣逐漸被消磨，關注的事物也開始侷限在金錢、工作和生活中的各種瑣事上。

即使等到某天不再需要上學或工作，多數人也已經上了年紀，在長年的工作中累積了各種健康問題，身體上的不便使我們無法再像年輕時隨心所欲地享受各種活動，能去的地方也逐漸受到限制。

到最後連基本的行走都變得困難時，我們的生活便只能被侷限在住家附近、小小的家中、小小的房間裡，甚至只能躺在床上，靜靜等待終老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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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頭仰望，並排的高樓徑直往天空延伸，高聳的頂端被隱沒在夜空深邃的黑暗之中。

自己小時候一直被灌輸要讀好書才能找到好工作、找到好工作才能賺大錢的觀念。

然而出了社會之後我才深刻體會到，知道如何工作並不等於知道如何賺錢。

有些人將一生奉獻給公司，辛苦踏實地工作，還需要承擔各種風險，卻只能拿到勉強餬口的薪水。沒有穩定的住所，必須不斷努力才能填飽肚子，想要享樂的時候必須精打細算，就連生重病的時候還必須衡量是否應該花錢接受治療。

但同時卻也有人能靠著關係做著輕鬆優渥的工作，甚至透過特殊的管道以錢滾錢，輕易累積更多財富。

這樣的世界真的是合理的嗎？

眼前這些高樓的建造和運作背後隱藏著多少金錢的流動和交易，那恐怕是自己一生無論再怎麼努力都不可能賺取到的財富。

那些賺了很多錢、站上社會頂端的人們，是帶著什麼樣的想法和目標活著？當人們不再需要為金錢和基本生活需求煩惱之後，又是否就能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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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邊走一邊隨興思考著，大概就這麼散步了十分鐘左右，終於抵達自己的目的地。

這間離公司有點距離的便利商店大概是此刻附近唯一還在營業的地方。

深夜的便利商店就像是廣大沙漠中偶然出現的綠洲，對這個時間仍在街道上徘徊的人們來說，提供了一個能夠暫時休憩放鬆的場所。

我走近玻璃自動門，熟悉的鈴聲在耳邊響起。

待在收銀機前的店員看到自己時露出了有點驚訝的表情，大概是對這個時間點出現的客人感到有些意外吧，不過隨即又低頭繼續把玩自己的手機。

從外表看起來應該是還在唸書的工讀生，但和大介平時記憶中的店員不一樣，可能是最近才剛換班或是新進的員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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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商店裡除了店員和自己之外沒有其他人，我沿著琳瑯滿目的商品架漫無目的地搜索著。

這時，從肚子傳來了微弱的抗議聲響。

仔細想想，自己下午的時候因為工作的關係連晚餐都沒有吃，難怪會覺得肚子有點餓了。

我掃視擺放著各類食物的商品架。

義大利麵、壽司、咖哩飯、雞排……

不管是哪一樣看了都令人食指大動。

本來想多拿幾樣自己想吃的東西，但我又突然想起，大介本人似乎為了能多留些錢給家裡，自己一直都過著省吃儉用的生活，大概也是因為這樣才會經常餓肚子吧。

對於不久後就會附身到其他人身上的自己來說其實是無所謂，但總覺得對於辛苦工作的大介有點過意不去。

猶豫了一段時間之後，我還是決定只買搭配優惠的咖啡和麵包。

來到櫃檯前等了大概十幾秒之後，店員才放下手中的手機，慵懶地為自己結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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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便利商店的位置相對遠離商業中心，在這個時間點反倒多了一點人的氣息，一旁的公園裡已經可以看到零星的路人在散步或慢跑。

然而只要走過幾個街口，回到由高樓組成的都市叢林之後，寂靜的氛圍便會再次降臨四周。

我走在昏暗寬闊的街道上，吞噬一切寂靜不時在耳邊迴響，宛如整個世界的時間都被靜止。

兩側的街燈只為主要道路提供微弱照明，建築和建築間的狹小空隙或是巷弄則成為了光線無法抵達的死角。

我一邊走在黑暗中，一邊開始思考起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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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擁有附身到其他人身上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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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意識到自己擁有這樣的能力到現在大概已經過了幾個星期，不，也有可能是幾個月吧？自己也許已經無法回想起確切的時間。

簡單來說，自己能夠在睡著或失去意識的時候附身到其他人的身上。

在附身的同時，還能夠得知附身對象的記憶和原本存在於他們心中的想法。

乍聽之下，可能會讓人覺得這是個方便、厲害的能力。

然而附身的對象似乎是隨機決定，而且只要一睡著或失去意識的當下就會強制發動，也無法憑藉著自己的意志決定是否要繼續留在同一個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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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這個能力也還有許多尚未解開的謎團。

附身的本質和原理是什麼？

為什麼自己會獲得這樣的能力？

透過這個能力附身到無數人身上，以他們的身分度過各種生活的自己，原本最初的身分又是誰呢？

無論我怎麼左思右想，這些問題始終無法得到解答，甚至還會在思考的同時產生更多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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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自己轉移到下一個附身對象時，關於以前附身對象的記憶似乎都會或多或少地流失，失去的部分可能是附身對象的姓名、身分、外貌、附身的時間點、經歷的事件，每一次的程度也都有所不同。

也就是說，此刻存在於自己腦海中那些附身對象的記憶，並非一部完整、劇情連貫的電影，而是無數殘缺、不連貫、甚至難以辨別先後順序的零星片段。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自己才會在無數次附身的過程中，逐漸遺忘了自己最初的身分。

我也曾經懷疑過很多次，這一切是否只是因為疲勞或疾病而產生的幻想，其實根本就不存在所謂的附身能力。

然而記憶片段中那些過於清晰的內容，以及獨立於身體主人之外的「我」自身的意識，卻又一再地否定了這樣的推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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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曾經想過去尋找那些曾經被自己附身過的人們。

雖然只有零星片段，但只要藉由出現在記憶中的場景和地點慢慢調查、拜訪那些自己在附身時接觸過的人們，要找到自己的附身對象、將記憶的碎片拼湊起來應該不會太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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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自己並沒有那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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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是無法做到的事情，但是如果真的要實行，還是必須事先做好各種準備，勢必會消耗不少時間和心力。

而且仔細想想，就算真的釐清了自己附身的順序和來歷，似乎也沒有特別重大的意義或好處。

除此之外，雖然不清楚具體的理由，但自己在潛意識中似乎排斥著「和過去的附身對象有所接觸」這件事。

再三掙扎考慮的結果，便是像這樣什麼都不做，繼續過著得過且過的生活。

果然是很不方便的能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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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我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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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無聲的涼風吹過。

凌晨3點多的城市一如往常，四周萬籟俱寂。

然而自己卻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懼。

是因為身處這樣的環境下才讓自己變得疑神疑鬼嗎？

我摸了摸襯衫袖子下方的手臂，稍微起了一點雞皮疙瘩。

應該是自己多心了吧？

我繼續邁步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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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噠、咳噠、咳噠。

我持續往前走著。

再過不久就會回到大介的公司。

我一邊走一邊緩慢地壓低自己的腳步聲。

咳噠、咳噠、咳噠。

依舊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

我繼續把聲響壓低。

咳噠、咳噠、咳噠。

依舊能聽見腳步聲。

雖然很微小、也許是為了不被發覺而試圖和自己的步調一致，但自己卻能聽出那些許不協調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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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被人跟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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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試著用不被察覺的角度轉動頸部觀察後方，但並沒有發現對方的身影。

為什麼？

我試著搜尋大介的記憶。

大介家裡的經濟狀況並不是特別富裕，不太可能成為被人綁架的目標，也沒有巨額負債或是和錢莊之類的地方借錢。

在公司裡或私底下雖然都是比較沉默寡言的類型，但也沒有特別得罪過任何人，整體來說應該都算是相處和睦。

那自己又為什麼會在三更半夜的時候被人跟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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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了，這樣的想法浮現在自己的腦中。

我再次搜索記憶。

這次不是大介的記憶，而是「自己」的記憶。

在「自己」的記憶裡似乎曾經有著類似的經歷。

難道自己之前也曾經像這樣被人跟蹤過？

我試著努力回想，然而就像壞掉的老舊電視般，無法回憶起完整的記憶，只能瞥見零星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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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制服在街道上狂奔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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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命想握住眼前門把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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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鑰匙從指縫間滑過的恐懼與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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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時，自己已經開始拔腿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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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兩側的建築如同走馬燈從眼角滑過。

喘息聲和踩踏地面的步伐交錯形成不規則的節拍。

緊跟在後的腳步聲似乎也放棄隱藏行蹤，開始加速追上自己。

可惡。

自己大概在更早之前就已經被鎖定，他們大概是看準了回到公司這段幾乎不會有其他目擊者的路徑，所以在便利商店附近的時候才會刻意按兵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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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的距離逐漸拉近。

因為大介本來就不擅長運動，加上長年坐在辦公桌前工作的緣故，自己的體能很快便出現顯著下降的情況，開始上氣不接下氣。

裝著宵夜的塑膠袋早就在不知不覺間從手中消失。

相反地，身後的步伐則依舊維持著相同的速度。

再這樣下去，搞不好在回到公司之前就會被他們追上。

沒辦法了，我轉身跑進一旁的道路。

既然直線前進遲早會被追上，不如繞道而行。

到了下一個路口時，我再次轉身跑進另一條道路。

想必對方已經事先調查過自己公司的所在地，很有可能也對附近的道路狀況有所掌握。

然而就算事先了解地形，也無法完全預測對方會選擇什麼樣的逃跑路線，加上大介本身也長年在這附近工作，對於街道巷弄的了解可不是只在事前做點功課就能比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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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雖然還是無法徹底甩掉對方，但原本被拉近的距離又再次被拉開。

這樣下去或許能成功爭取到逃跑的時間。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要迂迴繞路之後躲回公司嗎？

不，如果對方知道自己公司的位置，現在可能已經有人在那裡埋伏等著自己自投羅網。

現在還是先設法找個人多的地方，再請人幫忙報警才是上策。

不過還真是倒楣。

原本是打算回公司吃完宵夜之後，就好好睡一覺把身體還給大介，沒想到竟然會演變成現在的情況。

繞過不知道是第幾個街角，我開始整理起腦中的資訊。

從「自己」之前的經驗看來，對方跟蹤的對象或許並不是大介，而是附身在大介身上的「自己」。

只是沒有記憶，甚至連自身身分都還搞不清楚的自己，又為什麼會被人跟蹤呢？

難道在自己遺忘的記憶裡曾經發生過什麼事嗎？

其實自己是犯了重罪的嫌犯，正透過附身到他人的身上躲避警方追緝？還是自己是發明了附身技術的科學家，為了不讓技術落入犯罪集團的手裡，所以正透過附身能力來躲避他們的追捕？

又或者，自己只是在偶然的情況下獲得了附身能力，而對方只是來幫助自己擺脫現況，讓自己回到原本的身體，變回正常人？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自己現在是否應該停下腳步和他們好好談談。

不，還是不能排除對方想要加害自己的可能性。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真是的，要是能夠多回想起一點事情，說不定就不會這麼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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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回應了自己的呼喚，新的記憶片段在腦中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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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光打在眼皮上，在眼前形成一片暗橙色。

自己有些吃力地睜開雙眼，在朦朧視野中出現的依舊是一片橘紅色，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的夕陽隱約透著一抹鮮紅。

斑駁的牆面、有些龜裂的磁磚、堆放在角落的不明機器，以及耳邊不時傳來的滴水聲，空氣中混雜著灰塵和鐵銹的味道。

明明應該在浴室裡泡澡的自己，此刻卻似乎身處在一間陌生的廢棄工廠中。

視線並沒有隨著時間經過而變得清晰，腦袋有點暈眩和沉重的感覺，身體也使不上力。

視野的角落有三個黑影，看起來像是三個人，而他們似乎正在討論著什麼。

我想試著移動身體，但手腳似乎都被繩子牢牢綁住，嘴裡也因為被塞了東西而無法發出聲音。

不久後三人結束交談，其中一人開始朝自己走近，他舉起手，手中的黑色物體散發出不詳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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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抽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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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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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只是一瞬間的分心卻讓自己付出了足以致命的代價。

自己不小心轉進了堆滿雜物的死巷裡。

雖然想要回頭，但卻為時已晚。

兩個身影從後方的道路追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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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現在眼前的是兩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墨鏡的男人。

說起來還真是可笑，這個時候自己最先聯想到的，竟然是某部電影裡作為主角的探員搭檔。

會不會下一秒突然有一群人從旁邊衝出來，舉著大成功的牌子，告訴自己這只是某個偷拍路人反應的整人節目？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好了。

然而此刻，身體的深處正不斷敲響警鐘。

一種熟悉而切身的恐懼正在空氣中逐漸蔓延。

我觀察眼前的兩名黑衣人。

右邊的黑衣人身材高壯，看起來大約是二、三十歲左右；左邊的黑衣人相較之下則較為矮小，但也算相當精壯，從有些灰白的頭髮看來，應該已經年過四十。

年輕的黑衣人似乎有些顧忌地向年老的黑衣人說了些什麼，後者則用堅定的態度給予答覆，兩人同時看向自己。

我向後退了一步，黑衣人也跟著前進了一步。

後方是堆滿雜物的死巷，眼前則是心懷不軌的陌生人。

雖然自己也可以試著攀爬雜物翻到牆的另一測，但憑對方的身手，恐怕在自己成功翻牆之前就會被抓住。

看了看兩側，也沒有能讓人順利鑽入的窗口或後門。

難道就只能坐以待斃了嗎？

不行，不能夠就這樣放棄。

就算機會渺茫，也一定還有什麼辦法。

我把手摸向後方堵住自己的雜物，試圖尋找能夠派上用場的東西。

眼前的黑衣人持續逼近。

就是現在！

「啊啊啊！──」

我發出怒吼，把身後的垃圾桶往前拋出。

在出力的瞬間，我對垃圾桶比想像中來得沉甸甸的重量感到驚訝。

換作是平常，自己大概不可能輕易搬動如此沉重的物品。但一想到失敗後可能面臨的下場，也只能硬著頭皮奮力一搏。或許是在緊急的情況下，激發了生物本身潛在的能力吧。

被拋出的垃圾桶朝前方飛出，裡面的內容物四散，紛紛朝著黑衣人的方向飛去。

黑衣人們也因為突如其來的狀況而愣了一下，自己當然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我拿起一旁鐵架拆除後留下的金屬棒，朝向前方衝了出去。

對方當然不可能就這樣眼睜睜放任自己逃跑，很快便重整旗鼓、擺好架式。

我用金屬棒朝年輕黑衣人的頭部揮去，因為距離太近，對方閃避不及，只能伸出手臂抵擋。

硬冷的金屬敲擊在人類的肉身上，即使是經過鍛鍊的身體大概也不可能毫髮無傷，年輕黑衣人因為疼痛而發出悶哼。

一旁年老的黑衣人試圖出手抓住自己，自己幸運地躲過攻擊，並用腳踹向對方的小腿，對方因為突然的一擊而踉蹌，差點摔進散落一地的垃圾堆中。

我鑽過兩人在中間形成的縫隙，朝街道的方向跑去。

黑色的身影逐漸被甩在身後，眼前路燈的光芒逐漸變得明亮。

自己終於擺脫他們了！

下一秒，眼前的景色從街道變為柏油路面。

緊接而來的，是從後腦杓傳來的劇烈痛處。

咚──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趴倒在地上。

又過了數秒，我才理解到自己被人重擊了頭部。

磚頭？還是石塊？總之是某種堅硬而且有稜角的物體。

臉部直接撞擊地面，可以感受到皮膚被碎石劃開的擦傷，鼻樑斷裂，牙齒可能也斷了幾顆。

我像是條瀕死的蠕蟲，蜷曲在地面上扭動掙扎。

眼前有一道漆黑的影子，不久後又有兩道黑影從後方出現。

為什麼？為什麼要做這種事？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我拼了命試圖站起身，伸手揪住眼前黑衣人的衣擺。

然而因為頭部受到重擊的關係，自己已經無法好好控制自己的身體。

腳下的地面開始天旋地轉，劇烈的暈眩感讓自己難以招架，再次跌落地面。

濃稠的液體滴落，在微光的照射下映照出暗褐色的光澤。

一陣強烈的嘔意襲來，混雜著血腥味的酸臭胃液從口中湧出。

要死了嗎？

自己要在這裡被人殺死了嗎？

劇痛和惡寒交錯折磨著自己的身體，緊接著是一陣難忍的睡意。

逐漸朦朧黯淡的視野中，一道白光緩緩從空中飄落。

那是一張方形的小紙片。

自己無法看清楚上方的文字，但印在紙片一角的符號卻在自己朦朧的意識中激起了微小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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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食著自己的身體，形成正五邊形的銜尾蛇，以及正五邊形中央的英文字母「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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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曾經在哪裡看過相同的符號……

是自己附身在其他人身上的時候看到的嗎？

那會是誰？又是在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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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在回想起來之前，自己就已經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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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Character_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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