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恆的讚歌 - Primum：「音樂是靈魂的語言，你不這樣認為嗎？」

　　綠河淙淙，蒼空晴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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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野外跑著的我，手上拿著的是個手工粗糙、款式簡陋的口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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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惟恐被人看見，我用雙手將口琴抱在懷裡，四周張望有沒有人跟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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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定沒人了，我才鬼鬼崇崇的向一個小山丘上跑。來到丘上的一棵樹跟前，我將口琴收在口袋裡，手腳並用的爬到樹椏上，居高臨下的環視著周遭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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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有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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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咳兩聲清清喉嚨，我試探性的叫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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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半晌，還是沒人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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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應該沒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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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是放不下心來，警戒的仔細看看周圍，再三確定旁邊沒人，才鼓起勇氣的掏出口琴來，放在嘴邊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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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約修亞哥哥是怎樣吹的？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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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試著吹了好幾個音，才摸到心目中那首歌的起頭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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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個音好像是低半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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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摸索著，也僥倖找到想要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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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個音跟第一個是一樣的，但第四個起碼高了幾度，我不知道是甚麼音，只能繼續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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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琴手工不佳，發出的音調不準，也讓我的嘴巴擦傷。但我沒有放棄，只是像個傻瓜似的一邊舔著嘴唇上的血腥味一邊繼續吹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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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吹著吹著，正午的太陽公公已經不知道甚麼時候爬到西邊，差不多躲到山頭背後，又好像掛心我的進度，遲遲不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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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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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練習得專注，忽然有人在樹下大喊我的名字，嚇得我一時失去重心，從樹椏上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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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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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撫著發疼的後背，看著剛才大呼我名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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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在想你走去哪裡了，原來是躲到這裡啊。」雙手叉腰、鼓著兩鰓，那個女生擺出一副老大姊樣子的教訓著我：「伯母叫我回去吃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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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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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臉頰滾燙，我急急把口琴藏起，生怕被她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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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甚麼？剛剛我都聽到了。」噘著嘴巴，那個女生沒好氣的走過來拉著我，道：「來，回去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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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啊。」我不知道該說甚麼，只好被她拉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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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女生叫作秋燕，是鄰家蘿蔔大叔的女兒，比我大三歲。秋燕姐姐常恃著比我大，就把我當作小孩子，常常不准我幹這幹那的，又常常叉著腰教訓我，好像我多了第二個媽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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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秋燕姐姐拉著回到村子，就開始聽得一陣悠揚的口琴聲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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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這首曲子叫作《星之所在》，也知道是誰在吹著口琴。在村子裡，會吹這首曲子的只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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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約修亞哥哥…」原先老大姐的樣子不翼而飛，秋燕姐姐現在已經變成了一隻害羞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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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燕。」約修亞哥哥向她笑了笑，又伸手摸摸我的頭：「媽又讓妳幫忙找花生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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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喔，誰叫這淘氣小鬼總是到處跑哩…」秋燕姐姐捏著我的臉，借以遮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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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是麻煩妳真不好意思。」約修亞哥哥拖著我的手，道：「接下來讓我帶他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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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不好嘛，伯母叫我帶他回家，我不能就這樣丟下他啊。」秋燕姐姐忸怩的道：「不親自送他回去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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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蘿蔔叔叔不會擔心嗎？」約修亞哥哥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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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欸，那個老頭子有老媽照顧著就好啦。」彷彿是察覺到自己講話太粗俗，秋燕姐姐掩著自己的嘴巴，急忙改口道：「噢不，我是說，家裡有媽媽照顧著他，他們不會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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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秋燕姐姐答非所問，但約修亞哥哥也沒指出她的錯處，只是沒甚麼所謂的說道：「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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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嘻。」秋燕姐姐竊笑一下，旋即又裝作正經的，跟約修亞哥哥一起拖著我往我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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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生真奇怪，為甚麼總要這樣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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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更奇怪，怎麼會喜歡秋燕姐姐的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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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奇怪的是，為甚麼秋燕姐姐喜歡約修亞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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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可能是因為約修亞哥哥口琴吹得很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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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記得有一次，秋燕姐姐帶著我和雲雲吉吉他們一起回來，正好又是黃昏的時候，約修亞哥哥就站在西邊的一棵大樹下，背著夕陽吹奏著那首叫作《星之所在》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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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有十歲，但那是我見過最有型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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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秋燕姐姐就是那個時候迷上約修亞哥哥的，我還很記得當時她那副看呆了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夕陽的緣故，她當時的臉頰可紅得很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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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時不時在想，如果我也在斜陽西下的時候跑到那棵樹下，背著夕陽吹出《星之所在》，秋燕姐姐會不會也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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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但試試總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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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秋燕姐姐不喜歡，可能也有其他女生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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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著這個想法，我今天又跑到那棵樹那邊，練習著《星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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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練習了好幾個月，勉強吹到個大概旋律來，但口琴的品質畢竟粗劣，吹奏起來總是那麼的刺耳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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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動聽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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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呆了一下，看著下面那個口出讚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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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個髮色淡金、蓄著一頭短髮的男人，驟眼看去我以為他是個中年人。仔細一看，原來是個廿多歲的大哥哥，只是他留著短鬚的樣子太過滄桑，讓我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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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個很差的口琴。」我停了下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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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你是個很好的奏者。」金髮的哥哥笑著道，笑容看起來很是衷誠：「這首歌有名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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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之所在》，我學了這首歌已經幾個月，還沒吹得很好。」我看著手中的口琴，沒留意到自己扁著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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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已經吹得很好了。」金髮的哥哥笑得真誠，沒有半點虛偽：「不過當然，還能再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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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我搖著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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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髮的哥哥眨了眨眼睛，說道：「為甚麼你會想吹口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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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約修亞哥哥吹得很動聽，我想像他那樣。」關於秋燕姐姐的事，我沒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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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了一下，金髮的哥哥又問：「你喜歡音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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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喜歡吧？」我不大肯定，我喜歡的是音樂還是秋燕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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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金髮的哥哥高興的笑著：「如果你喜歡音樂，音樂就會變成你的一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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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麼意思？」我聽得有點懵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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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樂是靈魂的語言，你不這樣認為嗎？」金髮的哥哥看著我，講了句很深奧的說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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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我老實地搖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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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髮的哥哥又笑了起來，不過這樣看起來有點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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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年輕的朋友，這裡附近有旅館嗎？」金髮的哥哥這麼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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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裡有。」我遙遙指著村子：「我家就是旅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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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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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了拉背上的大袋，金髮的哥哥就往村子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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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了想，我就從樹椏上跳下來，喊著說：「我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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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勞煩你。」金髮的哥哥嘴角上揚，道：「朋友，你叫甚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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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花生。」我答了句，又問：「你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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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髮的哥哥和我並肩走著，臉上笑容一直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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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翰，我是約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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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mum：「音樂是靈魂的語言，你不這樣認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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