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槌錄 - 第六百三十六章　自己的東西自己找

第六百三十六章　自己的東西自己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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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著旁人視線，袁昊走入灰石大殿右側的「書扉」，剛走沒幾步，雙腳擅自佇在原地──徹底被眼前情狀驚呆了住。他忽有怪色，不知想到甚麼，嘴裡呢喃幾句，又用力甩了甩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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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書扉寶庫藏書量十分驚人，做工精良的巨大書架沿著入口一路往深處而去，沒入黑暗的走廊書影成堆，依稀可見書形，但無從得知這個寶庫具體有多深多大。走廊靠牆的地上，積累著更甚竹令謙閨房的「書山」，書山一座接著一座，均有足足五、六個人身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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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鮮空氣不停灌入書扉寶庫，微風中挾出一抹淡淡氣味，那氣味像是悶了許久的古樸老物，稱不上好聞，卻頗令人心曠神怡，正是書畫本身自有的書香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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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一瞧，浩大書海不僅有中原江湖的功法、心法、書畫，亦有寫著梵文字的藏書，羅列在相同書架，蒐羅種類之廣，儼如達到「四海之內藏書皆存」的誇張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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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感慨一嘆，他從未見過此等規模的大型書庫，靈瑤宮究竟耗時了多少年月，經過多少代人的努力，又對書畫之物抱有多麼深厚的執念，孜孜不倦，方能積累如斯洪量藏書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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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點，就讓曾經為了躲開習武而博覽群書的他油然濃烈敬佩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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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靈瑤宮……不，應該說，這才是靈瑤宮的真面目？只要是為了四藝，無數弟子甘願付出性命和光陰，執念的碩果……就在此地。她們這些女子對四藝的熱切和瘋狂，就是身為瀛海島民的我，也是甘拜下風，自愧不如。唉，若兩域人民都像靈瑤宮弟子，又怎會孳生戰禍紛爭？判官和瀛海島民也能安心放任一切自生自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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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想總歸是妄想，絕不可能成真，兩域兀自關係緊張，二大道隨時可能大打出手，底下的武律道盟、西域聖教衝突加劇，判官與瀛海島民的職責刻不容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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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吁一口氣，拋開只能存在夢中的可笑願景，扳起臉孔，暗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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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務之急，是找出判官畫卷，但這裡藏書沒有上萬，也有數千，我該從何找起？笑老頭……唉，他人不在此，不大可能知道其中一卷畫就在靈瑤宮的寶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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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能仰賴的笑老翁，自然甚麼也沒說，袁昊只記得他曾說過「其中一卷畫應該不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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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能如獲准自由進出竹令謙畫坊、閨房那般，倒還能日以繼夜慢慢尋覓，耗費數個月，總有找到判官畫卷的一日。可靈瑤宮主顯然難以答允，就算她在自己徒兒的軟磨硬泡下，以及袁昊再三下跪懇求，或許會勉為其難同意此事，但開放門派寶庫這等至關大事，怎地可能瞞過靈瑤宮的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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屆時，向來與袁昊不對頭的劉、雪二家甚至不必出面反對，靈瑤宮所有弟子便會群起撻伐袁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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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陷入苦惱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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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師弟，你怎麼還在這裡？」一道困惑女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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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瑤書瓊與竹令謙、一名鎮守於此的女長老信步走入書扉，見袁昊呆呆站著不動，紛紛投以納悶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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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瓊沒漏看袁昊臉上一瞬閃過的驚訝之色，笑著解釋道：「不說大姐、二姐，畢竟是書畫，由咱們指引最為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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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想了想，明明有工於書、畫的書瓊與畫瓊在，應該也不會有人特意讓琴瓊、棋瓊來操持書畫的「書扉」，這與在關公面前耍大刀，魯班門前弄大斧是同樣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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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咱們的事，師弟怎麼樣，嚇到了吧？」書瓊端莊笑問，揚起彷彿工匠精工雕琢的下顎，語氣透出一絲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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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喔」了一聲，不由瞄了竹令謙一眼，這個舉動引來對方回眸凝望，他移回目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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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吃驚確實吃驚，但這沒什麼，自我拜入靈瑤宮，畫宮那些雜活兒都是我在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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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袁師弟，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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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瓊那句「我不是那個意思」沒能說完，她原本想問「靈瑤宮的藏書量是不是很嚇人？」，不料袁昊卻會錯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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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瓊、那名女長老有感自己聽到某個不為人知的大秘密，詫異的目光閃爍異光，不停在袁昊、竹令謙之間來回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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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淡然笑了笑，趁書瓊二人不注意，眸裡綻出精芒，悄悄伸手捏了袁昊屁股肉，施力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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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底誤解書瓊意思的袁昊，當即痛得哀嚎大叫，引來書瓊二人不解目光，他強笑辯稱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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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瓊道：「對了師弟，你有找到中意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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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刻意在那「書」字頓了一拍，傳達好奇之意，想知道不需要功法與心法的袁昊，究竟到底想找甚麼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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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苦著臉，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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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瓊點頭道：「這樣啊，那好，四妹！咱們也來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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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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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突打斷話聲的竹令謙，以略為嚴肅的口吻，安撫微微蹙起眉以示不滿的書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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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這是他獨力贏得的『犒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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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妹，師弟他不是故意的，妳就原諒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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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生氣。這是應當他自己找尋的東西，我們萬萬不可擅自曲解、影響他。他的東西，由他自己來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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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倒抽一口冷氣，肺部吸入書庫獨有的空氣，胸臆隱隱發燙，內心受到極大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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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人聽來，竹令謙這話似乎是鬧脾氣刻意刁難袁昊，是以不讓旁人出手幫他，然而，在袁昊聽來，這番話卻是別具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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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判官的東西吧？是你的東西，不要想著一步登天，靠自己的力量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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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說出口的話，彷彿透過竹令謙的慧黠眸子傳達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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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低頭尋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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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謙姑娘說得對，袁昊啊袁昊，這是你（判官）的責任，不是別人，是你。歷代判官前輩們的遺物，就該由判官接受，你怎能妄圖依靠旁人來找前輩們的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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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為了方便而讓人幫忙，反而玷汙歷代判官的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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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袁昊重新抬起腦袋時，並沒有隱藏他心中慚愧之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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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瓊師姐的話，著實令我茅塞頓開！二位師姐，多謝妳們好意，不過還請讓我自己來找。自己的東西，就該自己來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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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六章 自己的東西自己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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