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的清晨，微光透過醫院的百葉窗，在會議室的長桌上灑下斑駁光影。顧景川早早抵達，將設計圖紙和全息投影調整妥當。門外腳步聲響起，他抬頭，卻不是期待中的身影。
「顧設計師，早上好。」行政主管微笑著走進來，「沈醫生今天有台緊急手術，無法出席會議，她已經把心外科的建議整理成文件發過來了。」
顧景川點頭，強壓下一絲說不清的失落。自從現場勘查後，他和沈嘉寧的互動只停留在公事層面，甚至比初次重逢時更加生疏。
會議室逐漸熱鬧起來，各科室代表陸續入席。顧景川正準備開始簡報，一位身著白袍的醫師推門而入。
「抱歉遲到。」男子聲音溫潤，「我是眼科的江承霖，院方請我就新病房的視覺健康部分提供些建議。」
顧景川禮貌點頭：「歡迎江醫師，正好要開始討論照明設計。」
簡報過程中，江承霖不時提出專業見解，「這個照明角度可能對長時間陪護的家屬造成視覺疲勞，建議調整5度。」他翻開資料，「有研究顯示，不適當的光源會增加患者焦慮感。」
「安全性是我們的首要考量。」顧景川語氣平穩，「過強散射會影響急救時的能見度。」
「所以需要平衡。」江承霖微笑，「沈醫生昨天和我討論過這個問題，她提出的解決方案很有見地。」
顧景川握筆的手微微一緊，心中莫名感到一絲不適。「沈醫師的臨床經驗確實很寶貴，」他語氣依舊專業，「我們會認真考慮所有建議。」
會議室角落，護理部主任對著身旁人低語：「江醫師父親是醫學院理事，這次設計案聽說也是他們家基金會贊助的。」
「難怪和沈醫生那麼熟，聽說兩家是世交呢。」
這些細碎的竊語飄入顧景川耳中，他強迫自己專注於投影畫面，卻忍不住想起咖啡館中聽到的八卦。會議結束後，江承霖主動走向顧景川。
「顧設計師，我們預計下週舉行一場小型研討會，探討醫療空間與患者心理健康的關聯，很希望你能參加。」
「謝謝邀請，時間允許的話我會出席。」顧景川語氣平靜。
「沈醫生也會做專題報告，」江承霖補充道，「她整理的心臟病患術後空間需求很有參考價值。」
顧景川沒有回答，只是禮貌性地點頭。走廊窗外，一名戴著口罩的醫生快步走過，白袍下擺隨風飄動。那熟悉的步伐讓他心頭一緊，卻終究沒有追上去。
回到辦公室，顧景川打開電腦，收件箱裡躺著一封郵件-沈嘉寧發來的設計建議。措辭專業冷靜，沒有一絲私人情感，落款處只有簡單的「沈嘉寧 心臟外科」。
他盯著螢幕，思緒卻飄向過去。那時的沈嘉寧會在筆記本角落畫小小的心形，或在便條紙上寫些暗語般的話語。如今，即使在同一個屋簷下工作，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比六年前更遠。
窗外傍晚的天空染上橘紅，顧景川收拾好資料準備離開。走廊盡頭，沈嘉寧疲憊地推開辦公室門，身後跟著一名護士和江承霖。三人交談甚歡，神情輕鬆。當沈嘉寧抬頭看見顧景川時，笑容微微凝固。
「顧設計師。」她淡淡點頭，語氣和眼神都回到專業距離，「明天的現場測試還是原定時間嗎？」
「是的，早上九點。」顧景川回答，目光卻忍不住在她和江承霖之間掃過。
江承霖微笑道：「沈醫生，別忘了明晚的晚餐，我媽說一定要謝謝你幫她會診。」
沈嘉寧輕輕點頭，「替我向伯母問好。」
顧景川看著三人離去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曾經，沈嘉寧說過「有些機會我不能拒絕」，六年後，這句話似乎有了新的意義。他轉身走向電梯，想起先前設計圖紙上的註記——那是沈嘉寧的筆跡，工整而有力，與記憶中一模一樣，卻少了當年的溫度。
手機震動，是同事的訊息：【參數有變動，明早需要重新校準。】
顧景川回覆確認，將手機放回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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