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靜/ABO】愚者

愚者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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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醫院院長的次子，靜彌被安排在單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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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藥水刺鼻的味道縈繞在身邊，二階堂從最初的不適應到此刻的麻木，不過是經歷了短短幾分鐘的時間。他搬了把椅子坐在病床旁，盯著熟睡的竹早，腦海裡的思緒千回百轉，試圖弄明白現在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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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在道場裡發生的變故太突然：竹早在眾人面前倒下、藤原對他的過度保護，還有二階堂瀕臨失控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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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不破的原話就是：「你們像是兩隻受到本能支配的野獸，為了爭奪獵物而差點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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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側面印證了二階堂當時被嫉妒沖昏了頭腦，變得衝動。他本人卻連怎麼來到醫院都沒有印象，整個過程完全斷了片，想不出一星半點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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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事後不破的憶述，是他態度強硬地從藤原的手中搶過小靜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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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就感覺你比藤原更兇狠。」不破心有餘悸地拍拍胸膛，試圖以最恰當的詞語描述，「如果不是有瀧川教練幫忙，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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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我，到底發生了甚麼。」二階堂冷著一張臉，他討厭這種超出他掌控的事情，缺少的記憶讓他感到不安，但更多的是害怕會傷害到竹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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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不慣別人跟竹早太接近，或者說是有親密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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礙眼，太礙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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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清醒的時候還能笑著控制自己的言行，但如果丟了理智，他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甚麼瘋狂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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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破從他深邃的眼眸裡讀懂了冷漠，識趣地將事情全盤托出：「你想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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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向二階堂疑惑的眼神，不破指了指脖子稍低、與肩膀相連的位置，語速也變得急促起來：「你看，就這個位置，一般不都是Omega長出腺體的地方嘛。如果是其他位置我還能胡說你有吸血鬼的血統，但脖子這地方可是禁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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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太奇怪了，他是Beta，你是異類，但看起來就像Alpha要標記Omega一樣。」不破聯想到以前那些奇怪的狀況，「二階堂，老實說，你就是Alpha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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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一連串莫名其妙的事情：駭人的壓迫力，還有受本能支配的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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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破好心地提議：「二階堂，要不你也去做個身體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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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聊。」二階堂越過不破，將換下來的道服連同袋子塞進不破的懷裡，讓同級生快點回去，他則走進病房當陪護人。以前茂幸叔父有過一段留院觀察的日子，所以二階堂對於這些安排已經駕輕就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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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早夫婦為了兒子的檢查報告而奔波，至於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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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階堂才不在意其他人在幹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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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Beta，小靜彌。」二階堂喃喃自語，他想起了昨晚竹早篤定的神色，也為了消除內心的忐忑，於是重申道，「你就是Be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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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不破建議，早在初中收到檢測報告的時候，二階堂就已經做過好幾次的檢查了，是阿姨開車帶著他跑了好幾家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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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永亮，我們再去下一家。」阿姨怕他難過，縱然連軸轉了幾天，仍笑著鼓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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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可以了，阿姨。」二階堂攥著手裡厚厚的一疊檢測報告，他都記不清到底跑了幾家醫院，結果無一例外都是「無法分化」這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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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裡被標上紅色的粗體字眼，宣告他異於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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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每位醫生的眼裡都藏著憐憫，那表情好像在說：「真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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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誰？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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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階堂最開始是茫然的，他像一個扯線木偶那樣，跟隨著阿姨的腳步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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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醫生們黝黑的眼瞳，身體如墜冰窖，四肢都變得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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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起你那種看垃圾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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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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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無法分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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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甚麼值得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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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你們的同情。他當時是這樣堅信著，無論前路有多艱難，他都要走下去，要把瞧不起他的人踩在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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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緊了後槽牙的軟肉，不甘心的情緒在心裡翻騰。從被打上了「異類」的標籤開始，他的未來和希望，全部都被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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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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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抓緊時間，他拿甚麼向鳴宮湊和藤原愁復仇？不能復仇的話就甚麼都沒有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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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以來的堅持和努力都會付諸東流，當他泯然眾人的時候，連他們的衣角都摸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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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小看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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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復仇」這個目標驅動他前進，所以他無所謂自己最後會變成怎樣，只要在高二這一年成為全國大賽的冠軍，只要贏一次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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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三年他們之間的差距還不算明顯，哪怕是異類也可以靠努力登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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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的事情就以後再打算，放棄也好，堅持也罷，都不是他現在要考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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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階堂規劃好一切，他確實很順利地帶領著隊伍贏得縣大賽的冠軍，備戰全國決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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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於順利的發展讓他有些飄飄然而忘乎所以，尤其是聽到竹早將會分化成Beta的時候，這種喜悅達到了極致，讓他產生了自己很幸運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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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幸運之神從來都不曾眷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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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太得意忘形了，才會釀成今天的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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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打算隱瞞自己的心意嗎？為甚麼要告白？為甚麼會覺得自己還有希望和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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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當他窺見一縷曙光的時候，就會被打入更絕望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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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渣父親、叔父的病、無法分化、缺乏資金運作的弓道部……一個又一個擔子落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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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還有竹早身體的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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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階堂小心翼翼地碰上竹早的指尖，他的心臟正劇烈地跳動著，吵雜的心跳聲讓他感到厭煩。他怕稍稍用力，一切都會化作泡沫。他害怕現實和美夢，都會因為他的觸碰而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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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靜彌，我是一個自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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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穿過窗戶，吹起了米色的窗簾並奏起出「沙沙」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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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的視線落在竹早的臉上，睡著的小靜彌太沒防備心了，說起來他好像沒見過竹早脆弱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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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留校加訓的時候，也沒聽過他有半句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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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的，竹早比誰都更能忍耐。只要是他認准的事情，就絕對會堅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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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任何人都渴望你是Beta。」只有在無人知曉的地方，二階堂才敢吐露他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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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你是Beta，我們才有在一起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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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靜彌，」二階堂握住他的手，沉默了片刻，「我要怎樣做，你才會完全屬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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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擾了。」病房外響起了一把女聲，二階堂條件反射地抬起頭，看見了樣貌與竹早相像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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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是……」竹早夫人推開門，努力地回想他的姓氏，「二階堂同學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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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晚上好，叫我永亮就可以了。」二階堂站起來朝她點頭打招呼，他長得好看，笑起來更添幾分隨和，給竹早夫人留下了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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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謝謝你照顧靜彌。」竹早夫人將挽在手上的水果籃放在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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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階堂連忙給她讓座：「不，我只是陪著而已，沒能為小靜彌做些甚麼。」學長垂首避開竹早夫人和藹的視線，為自己的無力而握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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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是你保護了靜彌。」竹早夫人坐到椅子上，她不清楚過程，只是聽了湊的轉述，知曉二階堂與藤原有過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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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Alpha和一個異類，她顯然對後者更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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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法想像靜彌面對失控的Alpha時，會得到怎樣粗暴的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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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很感激二階堂的挺身而出：「謝謝你，永亮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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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沒有……」二階堂想要反駁，卻如鯁在喉。難道要對伯母說「不是的，我才是想要傷害小靜彌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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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他缺少了那部分的記憶，但分析能力還在，依靠不破和伯母的說辭，就知道雙方看待這事的角度有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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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階堂還想解釋些甚麼，但私心勝過理智，他最後選擇了轉移話題，「能冒昧問一下小靜彌的狀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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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噢，可能是因為最近壓力太大了。」竹早夫人無奈道，「處於分化期就不應該亂跑嘛，這孩子真是不讓人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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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階堂聞言，立刻作出維護：「小靜彌一定是經過慎重的衡量才決定參與集訓的，無論是作為部長還是隊員，他總是付出一百二十分的努力，希望能夠做到最好……」雖然出發點是為了鳴宮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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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早夫人爽朗地笑道：「永亮同學，你喜歡靜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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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二階堂被竹早夫人的直球打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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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看見了。」竹早夫人抬起手臂，手指在半空中彈奏了幾下，示意看見了他們交握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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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階堂因為被戳破了心思而面紅耳赤，完全不敢和她對視，竹早夫人笑眯眯地看著害羞的少年，收穫了一聲微弱的回應：「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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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青春啊。」她感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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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亮同學，我有件事想拜託你。」竹早夫人收斂了笑意，露出幾分嚴肅，「實際上靜彌的曾祖母是Omega，也就代表靜彌有可能會分化成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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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Omega」，讓二階堂發熱的頭腦在瞬間冷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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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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