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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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
女巫,祭祀,还是魔女?不,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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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性为什么要分性别?这座城市的名字为什么是女性词性?猎巫节为什么是男性词性?实话说我不怎么喜欢这样的母语。不过猎巫节这个叫法在前年已经结束了。今年起这个节日将更替为跳蚤市场庆典日。之所以会如此,还是要从去年,我和弟弟捡到弃婴那天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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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泼大雨被风吹散后,树林的远方,双层彩虹悄然出现。男人们是时候准备好西装和猎枪出门了。虽然是猎巫节,但是要找到女巫可不是一件容易事:至少,男人们要保护自己的妻子不被别的男人冤枉成女巫。一旦被选为女巫的女人碰巧是有夫之人,大家就需要开辩论会来确认是否要将这名夫人防上火刑架了。当然,为了安抚这位失去妻子的丈夫,他将同狩猎者一并获得勋章:猎巫勋章。当然,还有财富和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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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们从未抓住过真正的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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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座文化,艺术,宗教,技术发展的非常参差不齐的城市里,女人们被逼到了生存的边缘。魔法是否存在尚且是未知之事,对于猎巫节这事,先安耐不住的,是女祭司们。我的母亲就是其中一员。她于去年猎巫节前一天深夜与我悄悄道别,只身一人夺门而出。失踪了。次日,我的父亲在猎巫节上成功冤枉了一名寡妇,并将她送上了火刑架。虽然大家并无异议,但是由于母亲的失踪,人们背地里窃窃私语道或许我的母亲才是真正的女巫。呵呵,很遗憾的是,没人能抓住真正的女巫,因为知道她们蛛丝马迹的人都被冤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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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和弟弟去寻找母亲的墓碑并试图按照她悄悄给我留下的遗言寻找到妹妹的那天,也就是整整一年后,一场女性的革命正在悄然运作着。在我们回到出售的宅邸旁边的公寓时,路过的街道空无一人,仿佛时空穿越一般。水果摊,早点摊,超市,都没有开,空荡荡得仿佛即将有什么恶魔扫荡街头似的,就连街道的电话亭的门也吱呀吱呀地开着门,电话在低空中摇摆着。这是唯一我认为这街上曾有人的迹象了。谁?给什么人打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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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回去的路上我联系了保姆,用这城市买得到的唯一一种手机,给她家打了电话。就在我和弟弟准备好最基础的婴儿用品后,我们家的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我去猫眼看了眼,是保姆。
我给你们家打了电话,没人接,便去楼道里避了下雨。这是奶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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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下我们所没有的一切婴儿用品后,气喘吁吁地说,我还有事,如果你们照顾不好婴儿可以把她给我,我来养她。说罢便带着歉意地笑着匆忙离开了。我在门口喊住她,路上小心。她冲我摆了摆手便消失在向下旋转的走廊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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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果然有什么怪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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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样想着,弟弟的口哨悄悄地吹了起来。“去年被父亲冤枉的寡妇也曾是个女祭司。祭祀们在另一片森林里集结,正和猎巫的男人们对峙呢。还有,这个女婴不是人类,是表性别为女的魔法生灵。”他慢悠悠地说着,“窗外的乌鸦告诉我的。”就在我回头的那一刹那,窗外一片黑影从眼镜边闪过了。是乌鸦们……不,是被冤枉的女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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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有什么暗流正在轰轰烈烈地翻滚着。它掀开空荡荡的冰柜,扫过挂满一枚枚血淋淋的勋章的墙面,随着北风一直捅到巷子深处……被禁止进入的墓地所在的那片森林的尽头,乌鸦们叼起树枝和还没掐灭的香烟,将一切焚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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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林火!直到中午,窗外才传来第一声成年男性的呐喊。懒得扫一眼的我听到趴在窗边的弟弟的冷笑。刺骨得铲子差点掉锅里。怎么了?我端着煮好的咖喱走到能听清他说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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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把母亲的魔法阵的痕迹销毁了。听乌鸦说,那人拎了足足一升的汽油呢。他慢悠悠地说道。
吃饭吧。我将咖喱放在餐桌上,又瞟了眼桌边的摇篮,被子里妹妹似乎睡得很熟。
你这样子我还真担心你能不能好好适应这个社会呢……这种话在外面可别溜到嘴外,我可不希望我弟被人当成男巫猎杀。我低头盛了碗咖喱给弟弟,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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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勺子将盘子碰响的那一刹那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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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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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听到了妹妹说出的第一句话。
奶粉,还需要吗?我狐疑地看着张大了一圈的妹妹嘀咕道。弟弟吹了口烫烫的咖喱说道,一起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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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鸟酒馆
当,我还是一只雏鸟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
当,我还是一只雏鸟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令我惊叹。
当,我还是一只雏鸟的时候,成长是件多么愉快的事啊……
烟粉色头发的高挑的酒馆掌柜诵读着手里的记事本上的摘录。
啊啊……可是,当我不再拥有这样炙热的目光时——
酒馆的门铃突然疯狂地晃动了起来。萨纳转身看了看门外。啊呀,这什么不速之客?咦?不,这声音,应该是个老客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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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锁着的门打开,“往常一样的配方?”一边说着一边一手将浑身湿漉漉的驼背的男人拢进玻璃门里。写着闭店的牌子湿漉漉的。男人靠在玻璃门上缓缓地滑落到地上,他费尽力气抬起胳膊将门锁上。而女人则早已走到另一侧将铁皮百叶窗拉了下来,随即点了火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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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照亮了屋内,也照亮了男人腹部鲜红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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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伤?我帮你包扎下吧。萨纳道。
男人摆摆手说道:不用了……你……不属于这里。送我……去见她。
萨纳重新整理了她华丽的蕾丝裙摆,掀起一角蹲到了男人面前,用手抬起了他的下巴:斯普辛?原来是你,你,是要去找你的妻子吗?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男人无力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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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转身走到了酒吧正对店面的储藏室里,扯出了一个丝绒毯子,和一本厚厚的魔法书。
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做到。要见到她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既然你都这样了,就用命作为代价吧。你觉得,可以吗?
……可以。男人努力张开他那充血的喉咙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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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失踪后的次日,火鸟酒馆闭店了。谣传是要拆迁到遥远的地方。而那之后,印有这个标志的酒瓶子,格雷再也没见过。或许这东西也不属于这个城市?和母亲一样,不属于这里。那么,火鸟酒馆也不属于这里咯?格雷一边思索着,一边将一箱箱啤酒瓶搬到地上。储物柜的灰喷得他眼镜都花了。嗯?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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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储物柜的木质内壁上,贴着无数旧黄色纸的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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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用胳膊蹭了蹭眼镜,贴近了看去,密密麻麻的文字,记录的……是一个个被害女巫的名字,旁边有画着圈的和打了叉的,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图形,而这,确实是父亲的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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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扫视着眼前的这一切,他发现了角落里还有块胶布封着一只乌鸦的羽毛,而那旁边,夹着一张父亲与母亲的合影,只是……母亲的脸,被曝光了,看不清。但是那件衣服,那双手,确实应该不会是别人了。而顺着往下看去,隔板的缝隙里,塞着一个黑色皮质薄本子。格雷将本子抽出来,轻轻擦了擦,仔细大量了一番,没有找到任何书名或出版商的字样。于是他小心翼翼地翻开了本子的第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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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赫然写着“斯普辛日记”几个字。是……母亲的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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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卡拉斯搬着一箱的衣服凑近了目不转睛地翻看着本子的哥哥。你发现什么好东西了吗?哥哥被弟弟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随后转身看到抱着一摞衣服的弟弟。忍不住大声喊道:好土!对吧!弟弟笑着附和道,老爹和老妈的审美真的一言难尽哦……就在此时,一只黑色玛丽珍小皮鞋轻轻曾出了门框,一个月的工夫身高已经快赶上卡拉斯的妹妹玛丽怯懦地问道: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这些衣服,能不能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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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哥俩才猛然回头,黑色梨花卷的妹妹和金发碧眼的弟弟与棕发的哥哥格格不入。行啊。哥哥格雷脱口而出,如果你不介意长大穿旧衣服的话?弟弟撇了撇嘴,格雷你确定?不……买点更好看的衣服给妹妹吗?随着一阵短暂的寂静……卡拉斯便抱着衣服从玛丽身边擦着出了屋子,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口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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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斯把衣服一股脑扔进了放在走廊的洗衣机里。插上电,放了水和清洗剂,拍了拍手便离开了。玛丽看着卡拉斯问,你去哪?去找保姆!拜托她带点吃的来。我们收拾一天了也该休息下了。
玛丽又回头看了看矗立在储物柜前的哥哥格雷。她低头扫视了那些几乎一模一样酒瓶子,说道:是火鸟酒馆的酒。我知道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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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诧异地转身看向玛丽。玛丽歪了歪脑袋,怀卷在肩膀上扫过。凤凰的雏鸟与送子鹤,她说。
你说什么?格雷合起黑皮本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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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到这里……或者说,她摇了摇头,重新说道: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是和凤凰的雏鸟一起被抚养的。我和我的同伴,其中只有一个人能长成凤凰,其他的则会渐渐褪去羽毛,并丧失鸟的形态,最终死去。而一部分特例则会长成其他模样,这样的特例会被送子鹤叼走带去人间。我们说的送子鹤……它们是一群有着像是火烈鸟一般艳丽羽毛的龙鸟。而能和这种鸟沟通的人,我们称之为训鸟人,火鸟酒馆的店主就是其中之一,你的母亲也是。玛丽用手指了指格雷手里的黑皮书,这本子有一股我熟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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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阁楼下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下楼吃饭啦你们俩!是卡拉斯。一楼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拍手声,我的宝贝们!你们还好吗?是保姆,带着她刚做好的烤火鸡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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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和保姆围坐在后院的草坪上享用这为数不多的好时光。卡拉斯闷头吃着三明治,时不时抬头瞥一眼其他人,寂静的街道,和远处的树梢上唱着歌的鸟儿。他忽然回头看着玛丽认真地问,你喜欢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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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啊。玛丽笑着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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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家与长生树
壁炉的火声噼啪直响。格雷在病床上想起一些模糊的记忆……
那是弟弟还未出生时候的事。
斯普辛·玛丽亚……是母亲的名字。
哎……母亲在未嫁给斯普辛之前,姓什么来着?她讲过吗?
“今天早上吃什么?我问着,一边拽着母亲的围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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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你该去刷牙了,去把衣服换了。以及,你觉得现在是几点?厨房没有钟表。我摇摆着睡裙一般的荷叶边大衬衫走进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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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斯普辛!叮叮咚!现在几点了!我故作骄傲地大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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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电视机对面的烟斗从报纸折痕上顶了出来,才十点呢,急什么?下午和你妈去公园野餐,快去换衣服吧孩子。从客厅传来我大声的问话:妈妈你在做什么!需要我帮忙吗!金色的烫过的长发摇晃了一下,紧接着从烤箱里飘出一阵非常香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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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蛋糕!我大叫着跑回了自己的屋子,耶!野餐最棒了!然而我进屋准备换衣服的时候,却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想起无数场奇奇怪怪的梦。那些是什么啊……前世今生一类的东西吗?爸爸对此不屑一顾,妈妈对此笑而不语,我的困扰应该问谁?我靠着门的身子滑落到地上。我的眼角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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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来,昨天晚上听到的奇怪的呻吟声,以及那谈话。我知道,我可能要多个弟弟了。我不再是他们唯一的爱子了吗?他们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还是说,他们希望当他们已经不再在这里的时候,我身边能有个什么存在把我留在这里……而不是,去往别的,更深邃,更陌生,更恐怖,更未知的……梦的彼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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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也是妈妈对我的爱的话,我愿意努力地活下去,照顾好这个还未降生于此的小生命。自私地说,是为了我自己,和妈妈对我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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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爸爸,至少我期望未来我不会像他那样忙于挣钱,忙到我都记不清他那张脸……或者是他太爱蓄胡子了?太爱变发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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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说,我根本不愿意记住他……因为他从来都不照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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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他,我的父亲,其实换了好几个人了?我摇了摇头,不可能,这又不是梦,怎么看都不可能,我拍打着捏着自己的脸蛋走进衣柜寻找自己喜欢的衣服。适合出游的衣服。顺便仔细端详了下衣柜里一家三口的照片:虽然没有颜色,至少我们仨还是长得蛮像的……我的脸随了妈妈,而发色则随了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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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安心了吧?
“……?
“不,格雷。我叫格雷。我是属于这里的。
“忽的,青草的气息,随风飘来的野花的气息,放凉了的酒肉的气息,清香的水果的气息,一切的一切扑面而来。
“病床上的格雷用力呼吸,呼吸,呼吸着。”
这是什么感觉?一个词从nagi的脑内浮现:感官过载。
是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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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格雷的妈妈用手帕给他擦了擦嘴,而后,格雷对她说他想休息下。于是她便抱起格雷走到了树荫的角落里,面朝着人烟稀少的一面,将格雷放在她的腿上,搂着格雷的头说,没事的,勇敢的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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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的睡吧。这句话。每当格雷疲惫的时候她都会对格雷说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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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格雷再次睁眼的时候,他已经和三个穿着差不多衣服的孩子一起奔跑着玩耍着了。之前的记忆呢?回忆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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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们玩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彼此的名字呢!我们要不要做个朋友?其中一个说道。好啊!另一个附和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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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我叫,我叫,我叫……轮到格雷的时候,不知为何,他突然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了。啊!我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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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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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从一股果酒香的哈气中惊恐地醒来。看着妈妈担忧的眼神。你做了什么梦?她这样问道。
“随后,格雷的视线被更黑的阴影遮住:爸爸低下头捋着胡须问看了看他,又抬头问妈妈,要不下周再带他去医生那看看?他担忧地说着,蹲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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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普辛在格雷的耳边叹了口气。还没等惊恐的格雷拒绝,爸爸的嘀咕声传进了耳朵里:可是他应该没有继承什么奇怪的血统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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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检查过了。
“不知为何,格雷觉得那个时候,妈妈抱他抱得比方才更紧了。
“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野餐的情侣,奔跑的孩子……格雷头一次觉得,我离他们好遥远。
“唯有这青草皮的清香,是我和他们共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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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gi这样写道。
在nagi的无数个白日梦和清明梦之间,她记得最清晰的关于家的梦之一,是有关一棵长生之树的。
那棵树冲破了六层楼,从屋里的地板缝隙钻出枝桠,被车灯打在墙上的婆娑树影瞬间火了。那棵肆意生长的野树,将家撕碎成两个:父母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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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之国度
在我们的世界中,相传有一种爱的魔咒。
它能将一切死去的记忆复活,蒙上所有此刻的现实,将它们和记忆混合,全部变成对爱与信任的试炼。
那则咒语,名为镜之国度。
萨纳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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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3月24日23:25,睡醒一觉的nagi正在修改过去她未完成的小说。她发现了一篇存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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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在写什么。总之写一写看。2022年1月19日水 19:26 nagi于家里的被窝里面对着她的ommwriter。bgm是Solitude By The Wind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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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匣子里的墨汁随着匣子的旋转缓慢地倾倒着,粘稠,没有惊起一丝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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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灵魂。我不知道这些辞藻的意思。我只是堆砌着一些,好像很美丽的,或很令我窒息的指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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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打下一行字,我都在和脑内的碎语搏斗着。那些碎语吗?诸如……“你不可以这样表达。”,“不要再写这样莫名其妙的话了。”,“你这个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吧?加个限定吧?不然会有指代错误。”,“不可以把别的领域的专有名词当成形容词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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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仍就得写。当我的灵魂降生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那不可思议的孤独。她那无法诉说的脑内的另一片天地。她那无人倾诉的苦闷,甚至连她自己也无法理解。“你的画比你的文字要有力量。”碎语说道。不是的。我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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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边哭边这样打字道:哪怕没有人看得懂,哪怕没有人觉得这些字有意义,哪怕这个世界上不再有人对翻找湿润的泥土里他人遗留下来的黑匣子这事感兴趣,哪怕……语言本身朝着自毁的断崖之壁直冲而去,我也会我行我素地写一写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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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知识和交流来武装自己的躯壳这件事……对我来说很痛苦,其实,一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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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内在的我已经察觉到这份崩溃了。从亘古的基因里,从消失的血脉里,从残留在身体中的疾病里,从脊髓的沟壑骨骼的纹路里,丛神经之间……直到血肉和物质的形态之外的,某个震颤的歌声中,某个抽象得只能由此刻的我来捕捉的,他方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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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沉睡在只属于我的黑匣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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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而又可怕的诅咒的毒汁将思维侵蚀,将我的喉咙切下,做成藤蔓一般的枷锁,在我的意识之嫩芽上缠绕,打结,将现实的世界中的万物扭曲,再扭曲,撕裂而后扯碎了,埋在我那呼之欲出的他方的灵魂的坟墓上。你一文不值。它说。那诅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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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答道。我存在,而不属于任何。
也许,无数个果实坠落的那一刹那间,我希望在某个地方生根,直到腐烂。
也许,我会想要分享这些青涩的野果子给我的朋友们,哪怕他们并不需要这份好意。
我存在而不属于任何,所以……“任何”之物也不需要我。
真的吗?是,怎样的“任何”呢?
是,遥远的古城里,那住着此刻的我的,流逝着的时间里,划过云端的每一只鸟。它们不需要我。是,那几分钟之后的未来,那还未落入键盘的陷阱的我的手指,它也不需要我,它甚至不认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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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这样吗……
总有那么一刻,有与我类似的渴求灵魂的栖息地的候鸟在不知道什么地方,背着满背的箭倒在不知什么地方,眼泪化在血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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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大千世界,它真的,在乎“存在们”吗?
我轻轻地深呼吸着,问着自己,我为什么要继续与自己独处,坚持把这稀碎的凌乱的句子打在这份日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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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恩,我那不知从何方落入我梦中并不愿回去的……“他方的鸟儿”,默默地拔出胸口的一支又一支折断的箭,清理着他的伤口,安静地陪在我身边。不存在于这里,但,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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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或许我们,都是无家可归的人,或者说,不愿回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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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匣子呲呲地冒着烟。我不再理会那漆黑中冒出的嘈杂之音。
看,我就在这里。我在黑匣子里对着空无他物的黑色说道。那震荡着的黑色介质们——它们每一个都听到了。
它们,每一个,都听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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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知道的事
乌鸦知道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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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很会讨自己欢心。它们懂得人类的长处和短处。它们喜欢看乐子也喜欢制造乐子。天底下没有什么不能成为它们眼中的钻石。它们是如此热爱美好的事物。可人们经常对他们避而不谈。并非因为它们喜欢揪其他动物的尾巴,毕竟人类的尾巴只剩下一节骨头在肉里了。只因为它们通体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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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普辛·卡拉斯知道。在他眼中的乌鸦是如此可爱的宝贝。他哥也是,就是可惜他哥不自爱,也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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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哥有个超级棒的魔法赠物,那就是真诚和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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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一般的敏感,而是那可以对未知事物一探究竟的敏感的觉察力。真的!他就是做梦都在思考。没有比这更色的了!卡拉斯这样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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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还是那么的热爱着这个家……就是对自己这个弟弟有点局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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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斯时不常担心是不是自己看自己哥哥的眼神太像一只准备抢走首饰的乌鸦,而在他哥和他说很重要的事的时候把头别过去。这动作看起来像个风流浪子,就差吹一声口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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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的是他还真的吹,对着空气几百里外的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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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使得他哥眼中的他和他自己想的他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他爱他哥,他哥没他想的那么了解他,哦,还有他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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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至于那个命运空降的妹妹。卡拉斯更是爱不释手。不过是对于宝石的那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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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只名副其实的乌鸦,而自己只是个半吊子的驯鸦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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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身边人都以为他也是乌鸦。只有乌鸦知道他不是。他有自己的人生课题,那是跨越时间和空间的大难题。谁也不知道怎么办,就连那个大名鼎鼎的驯鸟师萨纳也。因为那是他的课题,不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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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的桥头,雕满狐狸与橄榄枝的柱子旁,卡拉斯站在这里眺望着远方灰蓝色的海面。雾气逼人,海风湿冷而潮润地不断朝身上扑拥着。我的大衣随风摆动着黏在身上,没有比这再熟悉的气息了,在亚尼斯托的清晨,乌鸦每日都会来到这个港口站上一个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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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里有家的气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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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诺曼蒂克到亚尼斯托,有多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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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船要穿越一片无尽的黑暗,足以让你忘记前生的黑暗。穿过了那里,就离诺曼蒂克不远了。要说黑暗,阿法里斯之海倒不是完全的黑暗。那里偶尔有极光,当极光降临之时,就会照出晶莹透亮的冰山和礁石。那里会有如人鱼的歌声般的呼啸声。然而更多的时候还是一片足以让人孤独到致幻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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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夫知道路,所以卡拉斯只管坐在那里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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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卡拉斯至今都不清楚那边的船夫是如何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走那条路的。也许他们都隐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比如其实他们都是亚特兰蒂斯的后裔或者他们都是摩尔挞的法师什么的……总之他最终还是到了这里,亚尼斯托。同时忘记了久远的事情,只记得一些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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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到这吧,卡拉斯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表,此刻已经是正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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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亚尼斯托的每一天里除了单调的光线明暗几乎无法区分时间,不过表还是很准的。这里常年看不到太阳,也看不到月亮。要说卡拉斯今天为何到这里?他也记不清了。他只记得,他得来这个地方。他对船夫说,“我要去亚尼斯托”,之后的记忆就不记得了,再想起来就是自己看到了极光,然后记得那阵自己一点点忘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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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件刚到亚尼斯托和在那时之前一段时间令他十万分焦虑的事情,就是他忘了要来这里干什么。一边思考着这些话卡拉斯一边穿过松子巷,在鸽子灯塔前拐弯进入金枝巷,然后去猫脚街,最后穿过一个叫塞万提斯之龙的酒馆来到了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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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气,推开大栅栏的侧铁门走进了种满松柏的林荫路。“我要去见路易杨,她是今天要面试我的考官。”人生课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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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斯顺着林荫进入小道,穿过拱形的门洞,灰白的墙面上镶嵌着狸花色的磨平了的石头。然后在门洞口拐进墙外的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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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顺着陡峭的楼梯一直往上走了三层,尽管他不是很恐高,还是没有低头或向墙外看的意思。然后他推开了铁蓝色的木门,走进了暖光的雕花楼道。也许正因为室外如此阴冷,所以亚尼斯托的室内装潢从灯到地毯,从家具到玻璃窗彩窗和小的器具都做得十分温暖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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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经过了摆放着鼬形茶壶的餐车,抬头仔细打量着一排排的长得差不多的植物雕花门顶角的门牌,它们上面没有字,是各种翅膀。他找到了翠鸟的羽翼,在楼道尽头的彩窗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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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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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窗墙顶挂着各种羽毛做成的捕梦网风铃。他不清楚自己是否要敲门,手表还差两分钟才到点。而在他之前是否有上一个面试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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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杨女士要问我的过去,我要怎么回答呢?”
“乌鸦要怎么回答呢?”
“我连自己的技能都是在这里定居后一点点试出来的——我连自己前世的职业都忘记了。至于这份工作,实在入天上掉下的馅饼一样……虽然我不太清楚具体是做什么的,但是路易家可是这里大名鼎鼎的贵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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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斯终日都在脑海里遨游着。这样的白日梦月月年年地持续着。梦做的镜中世界之外的现实世界里,他哥却觉得他只是对生活有点过分心不在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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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普辛的日记
乌鸦们有一场庞大的计划。卡拉斯知道。但某只主谋似乎并不知道他知道。但这也无所谓。少年老成。卡拉斯自命不凡。至于那是怎样的计划呢?卡拉斯称这计划名为“斯普辛的日记”。因为乌鸦们会在夜晚化作人形,将羽翼化作双手,将漆黑的华服顺势脱落成文字洋洋洒洒地嘀嗒成文字。它们准备写下自己的存在。一些被称为超自然的,本来就存在的东西。一些被无视的宝贵之物,一些……受尽挫折但依旧闪闪发光的宝石,那些乌鸦求之不得获之难存的人事物。它们决定将这些悄悄记录下来。在某个星球彼端的宇宙中的某些地方,它们这样的行为被称为“神明的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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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斯知道,这样一本日记就在他家的壁橱里。他也知道保姆阿法尔正是这样一位书记。他觉得自己无所不知。但是却做不了什么。这种事,他无从干涉。就像他对哥哥的爱和对妹妹的嫉妒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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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我可以写一份翻版?或许我也可以写一份斯普辛的日记?或许我也可以写作?我不需要变成乌鸦就拥有双手。我还听得懂他们说话!我还会润色!我的文笔不赖的。甚至还能以此谋生。为家里紧促的生活添一笔钱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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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那只钢笔。金色钢笔。那只传闻能改写痛苦的美好之笔。卡拉斯这样想着,进入了他今天的份的白昼梦。在梦的镜子的另一端,他试图搞到这么一只神器。背着家里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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