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熊的小公主 - 目擊者：陳子晴

有一隻大壞蟲，

在我的蚊帳裡住了好多年，

我抓不了牠，媽媽認為不抓也沒關係，

但我不想一直擦藥，我得解決牠。

抓大壞蟲的事，不解決，

就無法解決睡不好的問題，

解決不了睡不好的問題，

就無法解決上課打瞌睡的問題，

解決不了上課打瞌睡的問題，

就解決不了被懲罰的問題。

即使我偶爾有小幫手會幫我上課，

我還是得先解決一直被懲罰的問題。

和舅媽的懲罰不同，

哭得再可憐，說再多次對不起，

都無法縮短懲罰的時間。

所有的事情都是一樣的，

一件連著一件、一環扣著一環，

凡事都有徵兆。

我原本很喜歡我的大黑熊，

第一次抱著大黑熊睡覺的那晚很冷，

我環抱大黑熊，毛茸茸地，暖呼呼地，

我張開十指抓住它的胸口，

感受它的絨毛從指縫間岔出來，

我將它毛茸茸的腳，夾在我的兩腿之間，

我喜歡這樣抱著我原本的爸爸。

本來對我來說，

這個爸爸不是我真正的爸爸，

那又怎麼樣？

能有個人可以叫爸爸，挺幸福的，

大人們不是都要小孩學會知足嗎？

這個爸爸是用來叫的，不能一起睡覺，

大黑熊像原本的爸爸一樣，陪我睡覺，

我很知足了！

我應該很知足的！

我睡前喜歡搓著大黑熊肚皮上的絨毛，

指頭傳來柔軟的觸感，

讓我安心，我可以很快睡著。

可是，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大黑熊肚皮上的縫線裂開了！

有一個小小的洞，

我一直忍不住去摳那個洞，

我的食指越挖越深，

原本小小的洞，越挖越大。

大黑熊有了瑕疵，這是不應該的，

大黑熊應該是完美的，就跟爸爸一樣，

應該，完美。

之後，每天晚上，

我都會忍不住去摳那個洞，

我慢慢地將手指探進洞裡，

摳到裡頭的棉花，

柔軟的棉花包覆我的食指，

暖呼呼的，比大黑熊的皮毛還舒服，

我試著探進第二隻手指、第三隻⋯⋯

原本只有小指指甲蓋這麼大的小洞，

變成了大洞，我捏出裡面的棉花，

搓成球，一顆棉花球、兩顆棉花球⋯⋯

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的，

像大黑熊的裂縫一樣，

一開始都小小的，

小到你根本沒注意到，

但當你注意到的時候，

你就會一直忍不住地在意它，

越在意，事情越嚴重，也越難收拾。

大黑熊開始出現瑕疵，

我只能接受這個事實，

大黑熊終究不能取代原本的爸爸⋯⋯

凡事都有徵兆，

就像大黑熊肚皮上的裂縫，

從一根手指開始，接著，第二根、第三根⋯⋯

一發不可收拾。

我很好奇，當我享受棉花包覆手指的溫暖時，

大黑熊是不是也感覺到被一點一點地撐開，

被一點一點地撕裂，卻叫不出來？

大黑熊的破洞越來越大，瑕疵越來越多，

我來不及搓成棉花球，棉花就一直跑出來⋯⋯

那天晚上，好亂喔！

一撮撮的棉花散佈在我的床上，

有一絲絲的，有半成球的，有成球的⋯⋯

我好生氣！

好亂！好亂！怎麼會這麼亂？

好氣！好氣！我直接把大黑熊割開了！

我掏出大黑熊肚子裡的棉花，

花了一些時間，把結成一球球的棉花，拉散。

拉成絲的棉花，

我塞了一部分進去大黑熊的肚子裡，

另一部分⋯⋯髒了！

太髒了！沒用了！

屬於它的一部分，有回去它的肚子裡就好。

這幾天，

好多人來問我那個晚上的事情，

一直問我凱凱去哪裡，

我不斷地告訴他們，

凱凱在家！

他一直跟我爸爸媽媽在一起！

嚴格說來，凱凱一直跟爸爸在一起，

凱凱是爸爸的心肝，是爸爸的命根子，

怎麼可能讓凱凱離開他呢？

怎麼就沒人相信我呢？

不過，我並不擔心，

他們遲早會找到凱凱的，

就像他們找到了很多大黑熊的瑕疵，

大黑熊並不完美，他們慢慢地找到了！

如同大黑熊肚子裡，

被我整理過的棉花絲一樣，

遲早會找到我混進棉花絲裡的東西。

雖然數量不多，

但總會找到一些，

只是需要花一點時間罷了！

那天發生什麼事？

我一直在整理大黑熊，

不管你問幾次都一樣，

我很專心地在整理大黑熊和棉花絲，

整理了一整晚，

不管，你問幾次，都一樣。

我是陳子晴，

我有三個名字，現在是用這一個。

第一個名字叫楊雨琪，

原本的爸爸離開我之後，

改成了黃子晴，

媽媽和這個爸爸結婚之後，

改成了現在這個名字。

我想，以後，還會再改吧！

不論改幾次名字，

我都是我，

每一個，

都是我。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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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擊者：陳子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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