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詛咒的第七夜（上）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KcM98FR96

祖先昀燁的記憶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NSsWp2Cw4

那是一個小農村，村子世代自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沒有人見過外面的城市，也沒人走出過群山。村裡人都說，山外的世界危險、複雜，還有會把人拐走的「人販子」或「征兵隊」，只有少數幾天，會有商隊經過，帶來物資和外界的消息。村民們過得與世無爭，雖苦，但平靜。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CZPT6zqm8

那天陽光很好，太好，熱得有點不尋常。我坐在田邊，手裡握著還沾著泥的鋤頭，背後汗水緩慢地滲透衣服。那時候的我，還相信努力就會有結果，還覺得一個男人只要扛得起家裡的田地，就扛得起整個世界。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ARjLxOCKu

剛從田裡回來，汗水還掛在下巴上，就聽見村口有人喊：「有客人來啦——」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r7vfOLzLC

那是一個陌生男子，身穿乾淨的白袍，帶著一個黑色的皮袋。他說他是從城裡來的，是個「尋找古物與商機的學者」，路過這裡。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0KoKpgNXt

他的模樣很平凡。說話輕聲細語，態度和善，笑起來時嘴角彎得像一條剛曬好的布條，不惹人厭，甚至讓人有些放鬆。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ueUMELfcX

我們對「城裡人」總是有種說不清的敬畏。他的出現，讓村裡老少都圍了過來。村長請他進家裡坐，他也不推辭，只說來這是為了分享一個「恩惠」，一種能改善我們貧困的方式。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EIfVxfVqs

「我從大城裡的聖教會帶來了禮物。」他從皮袋裡，取出一個黑盒子。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cpKi2k6TU

盒子不大，像是某種祭祀用的器皿。表面刻著一圈我們從沒見過的符文，像爬蟲的骨頭交錯纏繞。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T8qHUcNP2

「這是來自文明之地的奇物，只要虔誠的把你『最珍惜的東西』放進去，神，會讓它繁衍。」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就像講一段熟記的經文。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b9zIWs3Yb

大家竊竊私語，有些孩子開始問能不能放玩具進去。老人則皺眉，像是不敢相信這種「城裡的把戲」會成功。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Pf5yRRiMG

我站在人群之中，靜靜的觀察著他。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EwqyzV6wi

他眼神清明，看不出一點詭異，語氣也始終親切。要不是我站得夠遠，我大概也會和他們一樣，被這溫和的笑聲給麻痺。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cY7zysgHH

直到他目光掃過我，輕輕點頭致意。那一瞬間，我不知道為什麼，後背發冷，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從他的影子裡望出來。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9tBvZR3G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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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想試試呢？」他問，語氣就像在問：「誰要吃糖果？」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7JWH4xccn

我回頭，看見她——昑偑。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1eLXozQLG

她一直站在我身後。那雙眼睛清澈得像一口老井，裡面裝滿了我從小到大的記憶。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她，是我唯一相信的人，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NIg25Ea6S

「要試試嗎？」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KghVYgtxG

她皺了眉，沒問原因，什麼也沒說，只是點了點頭。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f8ONdg6T2

我們邁開身子走了過去，男子面帶微笑的看著我們，潔白的雙手遞出了盒子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P2atroqSq

昑楓從脖子上摘下一條銀鏈，那是她母親留給她的唯一遺物。她的手有點顫抖，但還是走到那人面前，把墜子放進盒子裡。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w8XwVIDzQ

男人笑了。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OHR24XN9C

他唸了幾句聽不懂的語言，聲音低得像在跟風講話。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cHUGdYrNb

然後，盒子打開。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2neBsEL2I

兩條一模一樣的銀鏈子靜靜地躺在盒底，像是鏡子裡的映像，也像是……孿生的東西。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dx416Jusr

那一刻，人群安靜了幾秒，隨即爆出驚呼。有人讚嘆，有人懷疑，但更多人——開始相信。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B8JN1CtUF

「神蹟！這真的是神蹟！」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OdU8LixFj

「快去拿家裡的金戒指來試！」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NGGQCl06E

「這……這是我們的機會啊！」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RkFfDp8Mk

空氣中的熱度忽然攀升，那些原本懷疑的目光瞬間轉為火熱。有人開始翻出腰間的布袋，有人轉身就往家裡跑。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kJLCyzFdA

我卻沒有說話，只是盯著那盒子看。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rDTxfW0Q2

我不知道是不是陽光的角度問題，還是自己的錯覺——有一瞬間，我覺得那個盒子，好像動了一下。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64EehaS8o

不是移動，是……呼吸。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FgOh8OfuC

它像是活著的。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bDneKX1pj

盒子表面微微脈動著，不再只是刻在盒面上的花紋，而像是一種等待甦醒的皮膚。我甚至錯覺，它正「看」著我，用一種深不見底的方式。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cKQQssYlm

我眉頭皺緊，心底升起一股說不出的惡寒。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UF5sVlYJc

我咬緊牙關，走到人群前方，喝道：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zs5dPo2on

「夠了！！」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DmWF0qYH8

聲音像石頭砸進水面，炸開全場的喧鬧。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hPJvgR8v5

「你們都瘋了嗎？剛剛還不敢相信，現在看到一條銀鏈就開始把信仰都丟了？！」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hD6NrLMBn

我指著那盒子，目光銳利：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aeydQFIiU

「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你們想靠這東西活下去，那你們的手、你們的田、你們的家人算什麼？！」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kvGNXPiR0

「昀燁……冷靜點……」有人小聲道。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7r2kbV5Wd

「你們才該冷靜！這東西從哪來的？這個人又是誰？他說是恩惠，你們就信了？他說是神的東西，你們就不問代價？」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LonThKGAd

「不就是一個盒子嘛……看起來也沒那麼可怕……」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Qe6dO7BOG

「對啊，東西也成功複製了……不試試怎麼知道？」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5saGHgiSg

我深吸了一口氣，聲音低了下來，卻更沉重：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PZEY6Cqa3

「你們知道我的人，我不會無的放矢。我只知道——這東西，不對勁。」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LwyxE76QB

所有人的目光又看向那男人。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4BsptAJqo

男人依舊微笑，沒動怒、沒解釋、甚至沒試圖說服。他只是站在那裡，靜靜看著我，像是在等一場注定會發生的風暴。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PUIybfkLx

我覺得不寒而慄。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fdJs0XyWT

然後，他輕輕地，對我笑了一下——那笑容不像剛才的溫和，像是早已看穿一切的、令人發毛的平靜。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fhqrO9p2O

他低聲說了一句話，語氣輕到只能讓我一人聽見：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3ps6h57M1

「……七天喔。」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ZvqP0vtuk

沒有留下任何解釋，也沒有繼續推銷，只是轉身，像完成了一項任務似的，輕描淡寫地離開了村口。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5uIqaRZ0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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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一切都沒變。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zo1BcQFes

村民們壓抑住了誘惑。沒有人使用盒子，甚至有人提議把它埋進老井底下，永遠不要再提起。但日子還是苦。田地瘦，孩子餓，藥草不夠，獸欄裡的豬瘦得像紙片，晚上還會發出咿咿的哀鳴聲。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yyuCbztWp

在一天夜裡，發生了一件事。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vDodmDOWd

那是村口的老流浪漢，平時靠撿拾農田邊角、幫人挑水討點食物活著。那天晚上，他坐在自家破棚裡，連續咳了半個時辰，咳到臉色發青。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ENmFSu1uz

他餓得臉色發白，嘴唇開裂，他終於撐不下去了。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IQmmuTnG9

沒人知道他是怎麼偷進村長家，把藏在櫃底的盒子找出來的。他只是顫顫巍巍地捧著一把稻米，把它投進盒子，嘴裡念著幾句不知是真是假的祈禱詞。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sjOPmBGAW

幾秒後——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8zwjWPxau

兩把米，靜靜地躺在盒底，甚至還比原本那把更加飽滿、白淨。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9hA1OE03z

那一夜他沒說任何話，只是緊緊抱著那把米，像是在抱自己唯一還能相信的東西。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Vb7KkAzYy

可惜，酒讓嘴不牢。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TKKETJUUN

第二天，他喝醉了，在街邊搖搖晃晃地喊：「哈哈哈！是真的！那盒子是真的！神明真的會給東西啊——！」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8ScPVQ0Xd

他一邊笑一邊哭，整條村街都聽見了。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rOt2TUQ1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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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驗開始了。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co20qHW5F

村裡年輕人率先效仿，把破鞋、乾掉的蘿蔔、還有老母親留下的骨雕飾品一樣樣丟進盒子。每一次，盒子都照單全收，並「回贈」兩份。就像它從不挑剔，只求你「誠意十足」。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5VS9V7bPf

村民們驚呼、雀躍，甚至開始比賽誰複製得最多，誰投的東西最有價值。從糧食、布匹、牲畜、工具、金銀、首飾，甚至到符咒、經書……盒子通通照做，毫無底線。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Q6zccaukM

短短幾天時間，村裡的集會廣場已經排滿人。他們抬著大缸、裝著牲口、拿著傳家寶輪流操作，像是在朝聖。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kEzz8CXhV

我和昑偑站在不遠處，看著那群人。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C477pEgnE

他們的臉上沒有一絲懷疑，只有貪婪和光芒交錯的欣喜。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TBZfn0AQ1

「他們瘋了。」我低聲說。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Sn4hCYozh

「不，是他給了他們理由去瘋。」昑偑冷靜地回應，咬了一口冷掉的地瓜。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yzMMTGgmo

她的側臉在夕陽下平靜得可怕。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gLvPFTUQ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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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昑偑，依舊守著自己的小屋。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z7QoZVq48

我們依舊沒碰那個盒子。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EK7uyoy5e

起初還有些人勸我們：「你們不信神也要信自己的眼睛吧？」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w9kkxgtsL

後來變成：「是不是放不進去東西啊？還是你們連『珍惜的東西』都沒有？」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MmEDcgYcf

再後來——他們不說了，只是看著我們譏笑。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n8oQFdcIx

我們成了全村唯一的異類。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zutGMrRdj

那天晚上，我們坐在屋子裡，天花板滴著水，油燈忽明忽滅。外頭廣場熱鬧的像過節，有人在燒烤，有人在唱歌，還有人在討論明天要複製什麼——有個醉漢還說要複製老婆，笑得差點翻進水桶裡。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oNV3kxTc4

屋內卻只有我們兩個，一人手裡拿著一小塊冷掉的地瓜。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Qh4mTlHnO

昑偑把剝好的一半遞給我，我沒接，只是盯著手上那塊地瓜出神。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L4JgjqiBF

她看了我一眼，咬了自己那半塊一口，過了好一會，才輕聲開口：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7WeL9Li6M

「你後悔嗎？」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HHgay51ZM

我沒有立刻回答，只是聽見屋外又響起了煙火聲，火光照亮我們窗紙上交疊的影子。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R7uezyFtC

「……有點吧。」我說。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hngh2xDKC

她笑了笑，沒再多說，只補了一句：「我不後悔。你說的，我信。」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NDGJxXH9x

我們繼續吃著地瓜，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nWce2SzuJ

可窗外的火光越來越亮，笑聲越來越遠。我卻莫名感覺，那些將幸福建立在盒子上的人們，正一點一點，離開人類的樣子。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Ld7mMTDFa

而窗邊桌上，那條複製而來的銀鏈，照映著窗外的燈火，透出一絲詭異的光芒。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RJT0ItfZ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