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贏就咬你 - 第四十一章清理的不是痕跡，是尊嚴

門關上的那一刻，空氣像被悶住，連回音都沒聲了。

煬呈還靠著牆，身體一寸一寸垮下去，額頭貼著牆面，汗水從髮際滑進眼角，沿著鼻梁落下。他沒哭，但呼吸像被勒住，硬是撐著一口氣不讓它漏出來。

後穴還在抽動，像記憶著剛才唐曜每一下的進出節奏。不是疼，是熱，是撐過極限的餘震，一旦放鬆，就會被那記憶反咬。

他知道不能讓溫霖看到自己這副樣子。

煬呈咬著牙撐起身，膝蓋一軟，差點直接跪下去。他的褲子內側濕得發黏，動作一大就像被拉扯著發燙，整條腿跟著一抽。

他撐到洗手台邊，手還在抖，拚命找紙巾，邊喘邊把褲子裡殘留的液體擦掉。不敢照鏡子，因為他不確定自己現在的臉，到底是什麼表情。

只有鼻腔還殘留那一點黏稠的氣味，淡淡的、隱約帶點汗和精液混在一起的味道——那是他剛才射出的東西還沒乾，雖然唐曜擦掉了，可他鼻子靈得很，他聞得出那是自己。

他把擦完的紙揉進一團，用另一張紙蓋好，壓進垃圾桶最底下。

他不敢弄得太乾淨，乾淨反而可疑。

肩膀的繃帶只動了一點，不敢拆，傷口還在滲。水龍頭開了又關，他用冷水撫臉，讓臉色看起來蒼白一點，看起來像剛剛醒來的樣子。

喘息漸漸穩了下來。

這時，門外的鎖芯發出聲響。

他猛然挺直了背，靠著洗手台強撐站穩，汗還在流，眼眶紅紅的。他知道表情不對，卻也沒時間調整，只能擠出一點泛白的笑意。

門被推開。

溫霖的腳步進來，不快不慢。

煬呈轉頭，聲音啞得不像話：「……你回來啦。」

他背靠洗手台，試圖表現得自然一點：「剛剛趴一下，可能太累。」

溫霖沒立刻說話，他站在那邊看了幾秒，視線像無聲地掃過煬呈身上的每一個角落。

「嗯，滿身汗。」他的語氣一如往常，但語尾壓得低沉。

煬呈呼吸輕微亂了一拍，連忙往旁邊偏了頭，語氣硬得像是抹開什麼：「工作室這邊不是常這樣？……又沒開冷氣。」

手指藏在身後，關節已經泛白，腿還在抖。

可這一局，他不想輸在門口。

溫霖沒再問，只是走進來，把手上的東西放到桌上。一包退熱貼，一瓶冰水，還有一個塑膠袋裝著不曉得從哪挖來的止痛藥。

煬呈瞄了一眼，嘴角沒笑，只抿了抿唇。

「……謝了。」

「你剛剛那種狀態，最好還是先休息一晚。」溫霖語氣平穩，不似囑咐，更像是早就下好的決定。

「我可以回家，沒差。」煬呈下意識想推開，話一出口，嗓子卻啞得不像樣。

溫霖看他一眼，沒有接話，只彎腰從櫃子底拿出一張折疊床墊，鋪在角落。

「你現在不適合再動，傷口還沒好。」他語速緩慢，不急不躁，「這裡沒人會碰你，你睡到天亮，明天再說。」

煬呈想說「不用」，卻卡了一秒，喉嚨像被什麼刺了一下。

他知道溫霖什麼都看得出來，卻也清楚——對方不會逼他開口。

那種「你可以不說，但我會留一個空間給你喘氣」的方式，讓他心裡堵得更慌。

他低頭看著腳邊的水漬，聲音淡得像在說別人的事：「……你這樣，我姊會以為你包庇我。」

「她要找你，我也攔不住。」溫霖輕聲說，沒什麼起伏，「但在她來之前，我讓你先有個地方可以躲一下，應該不算太過分吧？」

煬呈沒回話，只是慢慢走到墊子邊緣坐下，整個人像塌了一樣，動作明顯不協調。

傷還在抽，熱度還沒退。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正慢慢崩下去，但心裡那股「還沒輸完」的意志，卻像繃帶一樣勒得他喘不過氣。

「……溫霖。」煬呈忽然開口，聲音很小。

「嗯？」對方回得很快，像早已在等他開口。

「你以前……是怎麼放棄拳擊的？」這問題像石頭丟進水面，擊出一圈圈靜默。

溫霖沒馬上答，只是站在牆邊，垂著眼，手指慢慢摩著食指的繭，好像在數著過去那幾次拳落的痕。

「家裡有人生病，我沒得選。」

語氣一如往常，但煬呈聽得出來，那句話背後藏著什麼。

「不是因為輸？」他低聲問。

溫霖搖頭，走到他身旁蹲下，幫他調整肩膀上的繃帶，語氣穩得像夜裡的風。

「輸是一定會的。問題是你準備好怎麼走下去沒。」

煬呈沒插話，只是聽著。

「家裡沒人頂，我媽說，你要是不回來，這店就沒了。」

溫霖繼續說，「那時候剛拿到第一次選拔賽的名額。」溫霖頓了一下，嘴角像是抖了一下，卻沒笑出來，「拳套才剛綁上，還沒打一場，結果就退下來了。」

他走近，在煬呈身旁半蹲下，指腹沿著繃帶的邊緣摸過去，語氣慢下來：「不是什麼悲壯的理由啦，也沒有什麼大不捨。」

「那你後悔嗎？」煬呈低聲問。

溫霖動作沒停，只是低頭看著他肩上的傷口，指尖壓住那處繃帶下還滲紅的邊。

「後悔每天都會有。」他說得淡，「但人不能每天都活在那個時候。拳擊不是人生，輸贏也不是全部。」

煬呈咬著牙，沒出聲。

他不想承認，那手的溫度讓他有種差點鬆掉的衝動。

溫霖看著他，不帶責備，也不給安慰。

只是淡淡說了句：「你不是沒得選，只是這一次……你不願意選。」

那句話像被塞進肺裡的什麼東西，悶得他眼角一熱，卻還是死咬著唇角沒讓它掉出來。

溫霖起身，關了燈，「睡吧。我不問，但我會在。」

房間陷入一片黑。

煬呈閉著眼，背對著空氣，腦袋裡還在想著溫霖說他不願意選的這句話。

他是真的不願意選嗎？他還有選擇權嗎？

這是他第一次在「不是被逼的地方」，意識到自己的腳已經站不穩了。

—

隔天，他撐著床緣坐起來時，天還沒亮透。

腳剛踏到地板，繃帶下的膝蓋就抽了一下，他沒吭聲，只是皺了眉，把外套從椅背拽過來。

門沒鎖，溫霖的聲音就在外頭響起來，語氣一如往常地溫和，卻帶著不容迴避的停頓：

「你打算去哪裡？」

煬呈手一頓，沒回頭：「訓練。」

沉默了一秒，那聲「訓練」聽起來不像是規劃，更像是在證明什麼。

溫霖沒有多問，只走近兩步，把一罐冰好的能量飲料放在桌角：「你知道你現在的狀況撐不過十分鐘。」

煬呈咬著牙，低聲回：「我不能停。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一停，我就會……」

他沒把話說完，語尾斷在喉裡，像卡了什麼吐不出的東西。

溫霖看了他一眼，沒有強行糾正，只是緩緩開口：「你以為你在輸給休息，其實你是在逃避休息帶來的空白感。」

「但人不是只有在動的時候才有價值。你撐得住拳擊場，卻不肯給自己留一點時間。」

煬呈的背脊繃得筆直，像是不想讓那句話滲進來，但呼吸終究還是亂了幾拍。

他沒說要出去，也沒說不走，只是那隻已經穿上鞋的腳，最後還是退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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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清理的不是痕跡，是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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