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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陳屍地點後,於望心循著地上斷斷續續的血跡,一路穿過小巷暗弄,來到城東一處較為偏僻的街區。
貴戶人家多為高宅大院,佔地寬闊,故而此處的宅牆街巷也大多長而冷清,燈火稀少,僅憑著微弱的月光才勉強能看清四周情景。
兩旁巷弄中影影綽綽,幽晦難辨,偶有冷風吹過,街邊竹燈隨之搖曳,幾聲夜鳥啼叫自遠處傳來,幽冷刺耳,彷彿有什麼正潛伏在暗處,蠢蠢欲動,惹人心慌。
於望心手提長劍,小鏡緊握掌中,步伐既穩又快地在街道上走著。
一路尋來,她未見任何異狀,甚至連個人影都沒撞見,這讓她不免有些緊張起來。畢竟地上那點滴血跡到了此處,已然變得疏疏落落,幾要難以辨認,若是再無結果,只怕這線索便要斷了。
然而,就在她跟著血跡轉過街角時,目光一掃,立刻就看見前方不遠處,有個披著斗篷的人影,正背著她向前而行。
那人身披墨色斗篷,兜帽罩頭,整個人包得嚴嚴實實,看不清身形容貌,只隱約能從背影判斷出此人偏瘦,約莫比她高出半顆頭。
於望心眼神微凜,心道這人或許就是目標,正要提劍而上,卻又發現更遠處還有另一個人影,與他們同向而行,而那個斗篷人腳步無聲,不快不慢地跟在其後,似乎正是在跟蹤對方。
她不禁一頓,原本湧上心頭的衝動化作疑惑,令她腳步緩了下來。
眼下,血跡遺落的方向上有兩人前後並行,那麼,兇手會是斗篷人,還是更前方的那人?
思索片刻,她心中一斷,決定暫時先按兵不動,繼續跟著兩人行蹤,一邊留意血跡。倘若途中有人拐彎離去,抑或稍有異變,她便能一眼分辨真兇所在。
只是跟了沒一會兒,於望心就感覺越來越不對。
最前方那人一身錦袍,舉止頗有些浮氣,八成是附近哪戶貴宅的少爺,看上去沒什麼特別之處。
偏偏前方那斗篷人的身影,似乎越看越眼熟。
身形偏瘦、個頭略高於她,腳步穩健輕快,還有那行走姿態、看似謹慎的舉動……為何越看,越有封塵淨的感覺?
又想起他消失了整整一天,而這一帶恰好在他的巡邏路線附近,於望心眼角一抽,心底莫名篤定起來──前方那斗篷人大概就是封塵淨,八九不離十!
可他為何會在此出現?還做如此打扮?
莫非最前方那人真是兇手,而他也正在追蹤對方?
思及此,於望心立即壓下了想開口叫他的念頭,以防不小心添亂,打草驚蛇。
穿成這樣還鬼鬼祟祟的……要不是好險眼尖有認出,搞不好就被她一劍砍了,到時要上哪討說法去?
而且還顧自失蹤那麼久,這可惡的傻小子……回去還得訓訓他!
於望心一邊腹誹著,一邊稍稍加快腳步,想要跟得近一些。
怎知就在此時,那斗篷人手中忽然靈符一閃,腳下步伐一瞬飛快,直往最前方那人靠近!
見狀,她眼神微瞇,手中長劍不覺握得緊了些。
竟是用了疾步符……那正是兩儀士才會用的手法,看來此人果然是封塵淨無疑。
眼下這是要出手了嗎?
於望心暗自想著,但依舊沒有上前,準備再多觀察一會。
此處正好位於長街中段,兩旁皆為屋宅高牆,並無巷弄可供躲藏逃逸,如若真是封塵淨在緝凶,那她也不必急著出手,伺機而動即可。
她默默落在後方,與兩人隔了有十來步遠。
只見斗篷人迅速攔下最前方那人,低聲朝他說了些什麼,像是在問話。
那人面色一愣,隨即後退半步,搖頭擺手,一副死不認帳的模樣。
然而那斗篷人依舊不依不饒,楞是又朝他逼近一步,似乎又說了什麼,但聲音太低,於望心離得又遠,只能瞧見那少爺哥們神色愈加凝重,卻聽不清半句。
不消片刻,那少爺似乎被問得怒起,神情一變,猛地一伸手,往斗篷人雙肩抓去,擺明想要動粗。
於望心眼神一凜,剛欲上前支援,卻不料下一瞬,那少爺忽然渾身一僵,隨後立刻摀著心口倒了下去,顯然是中了某種攻擊!
一股不祥的預感迅速浮上心頭。雖然兩人身影重疊,但方才那一瞬她仍然看得分明,斗篷人根本沒有使用符咒出手,那少爺哥們又是被何所傷?
想起先前屍體上的傷口,事情真相彷彿呼之欲出。
此時的事態發展已出乎預料,於望心再顧不得什麼打草驚蛇,當即運起靈氣,提著長劍衝上前去,想要向那斗篷人討個說法。
「小封!」
一聲稱呼喊得又急又怒,更多的卻是擔憂和驚疑。
那斗篷人本要再靠向那少爺,聞聲倏然渾身一抖,匆匆回看一眼,見到於望心持劍追來,立刻拿出疾步符往身上一拍,在幾步之間便竄逃出老遠,狠狠把她甩在後頭!
於望心見他跑得飛快,更加坐實了這傢伙是封塵淨的想法,心頭一時震驚,連忙提氣加速追了上去!
經過那倒地的少爺身邊,她倉皇瞥了一眼。
只見那名少爺手摀著胸口,鮮血不斷地從掌下湧出,染紅了整片衣衫。而他緊閉著雙眼,臉色蒼白,一動也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於望心猶豫一瞬,最後還是沒有停下腳步。
以先前那具屍體狀況來看,胸口的穿刺傷是一擊斃命,毫無生機可言。且不說她身上攜帶的僅是普通的救治傷藥,若是為了救一個必死之人,而放掉逃逸的兇手,那亦是得不償失!
就算……那兇手可能會是封塵淨,她也不會因公行私。
夜色愈加深沉,不知從何時起,周遭已然聽不見其餘聲音,只有耳邊呼嘯的風聲,以及胸間越來越響的喘息。
前方,封塵淨似乎對此處地形甚為了解,時不時左彎右拐,鑽入狹窄巷道,試圖擺脫她的追蹤,可惜效果不彰。
為了追上他,於望心可說是卯足了全力,周身靈力瘋狂運轉,硬是跑出了平生未曾有過的速度。
疾步符的效力約莫只有十息上下,且無法連續施用,中間需得至少間隔十息,才能再用,除此之外,還得看受術者的靈氣和體力是否能夠負荷。
是以,雖然一開始於望心被甩得老遠,但在兩張疾步符之後,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然越縮越短。更別說在此之前,封塵淨早已用過一張符去追那富家少爺,此時身形略顯滯緩,明顯體力不支。
眼看他腳步微亂,幾乎踉蹌,於望心心頭一震,知曉再過幾步就能夠追上,當即準備要出手將他拿下。
孰料,封塵淨忽地猛一甩手,一張符紙挾著靈力勁風破空而來,直奔她面門,殺意凌厲,毫不留情!
於望心震驚之餘,手下反應也不慢,長劍頓時劃過殘影,一劍斬破符紙,順勢脫手飛出,劍鋒疾指封塵淨後肩!
這一下本就無意重傷他,只為阻其行動,不想飛劍未至,封塵淨卻已然身形一歪,竟自跌落在地。長劍弧光一閃,落空摔在遠處,鏗鏘一聲響,在寂靜巷道裡傳出老遠。
於望心見狀,索性整個人撲了上去,將他壓住,一邊怒氣沖沖地罵道:「你跑什麼?殺了人還不夠,竟連我也想動手嗎!」
若只是殺人,還能說是修練出岔,或是一時誤傷。可封塵淨剛才竟對她出手……憤怒之餘,於望心不免感到一陣心寒,有些難以接受。
然而話音未落,卻聽見斗篷下傳來一聲委屈巴巴的女子聲音:「妳、妳怎麼這麼兇啦……我又不認識妳,只不過是出門走走,妳就提劍衝過來!人家都快嚇死了……」
於望心一愣,險些沒回過神,急忙掀開身下那人斗篷,一看之下,真是位容貌精緻的年輕女子,才驚覺自己認錯了人。
「妳……」她一時語塞,但又很快回復過來,面色一沉,手上壓得更緊,厲聲說道:「不管妳是誰,妳剛才分明殺了人,還敢逃逸!」
那女子側身被她壓著,動彈不得,兩人四目相對,一時無語。
隨即女子很快打量了她一眼,認出是鏡使後,馬上皺眉低眼,可憐兮兮地抱怨:「開口就說什麼殺人的……也太可怕了吧?你們鏡使不是抓妖的嗎?我這麼漂亮,哪裡像妖了?」
她一邊說還一邊輕甩了一下被壓亂的髮絲,彷彿真在擔心儀容似的,眼角餘光卻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於望心的表情變化。
「還不快點讓我起來,妳這麼欺負我,小心我回頭告訴我師父去。」女子嘴上嬌嗔連連,身子不斷扭動推搡於望心,掙扎的力道卻一點都不輕。
於望心沒理會她,直接冷回一句:「少裝蒜!甭管妳師父是誰,我方才親眼見那少爺倒下,還會有假?」
果然,見她態度如此強硬,那女子當即將那嬌憨姿態收了起來,語調一轉,冷聲笑道:「當真是瞎了眼!我根本就沒動手。況且妳口中那位少爺,才是真正有問題的人。妳不去查他,竟來抓我?」
語畢,她懷中靈符一閃,一股無形靈流爆發,瞬時把身上的於望心掀翻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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