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需要坐 2 小時的車去郊外辦事處，同事想把三個裝器材的行李箱塞入後備箱，但有一個塞不下，最後只好放在空著的後座地板上。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ItQ4MbjvR
那隻行李箱讓我想起一個從未寫過的和行李箱有關的故事。
正好路上有時間，便寫一寫。
這不是一個輕鬆快樂的分享，如果你最近已經有點累了，也許暫時不適合看這篇。
那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我和好友 Q 提著各自的行李箱，搭巴士去下一個酒店。我們等這趟巴士等了快 1 個小時，上車時兩個人都非常疲憊且肚餓，不幸中的萬幸是車上不僅有空位，我們還坐到了一前一後，她坐在我後面，方便聊天。我帶的是登機箱，Q 推的是比我大快要一倍的托運用行李箱，我猜她的疲憊更甚於我。
Q 比我早到一天，她訂了個最便宜的青旅。她向我還原訂那家青旅如何是一個失敗的選擇，而這主要是因為一隻小小的熱水壺。該青旅大約 20 多個客，公共廚房裡卻只有一個熱水壺。之後，大致是講，在大家溝通不良中，發生了兩個獨立的事件，Q 都沒能在想用的時候用上熱水壺。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qQSZBS0jh
我對好友說的話總習慣全盤接受。在她說的故事裡，她剛好將自己的失望描述得real-time級細膩真實。在傾聽的過程中，我逐漸感受到一種從腳下漲溢到胸口的疲憊，像黃梅天氣的悶熱，且越來越悶。我既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說什麼好。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iGSrJMBl8
——我真心想說的是：最錯的是那個旅館，設施不到位。而只有一個水壺可用的情形下，你在等，別人也在等，你想泡麵，別人想用熱水喝藥，大家都渴望，都焦急。我不知道怎麼做到在整個混亂處境中只共情你一個人。——她坐在我後面，無法打斷地跟我說她覺得很失望，我漸漸承受不住，如果可以跳車去外面淋雨估計都更舒服一些。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MBqOi5n2u
我當時最真實的感受是希望她讓我安靜一會兒，我已經很累了；但我想到她雖然也很疲憊但還是想跟我說話，又不忍心制止。於是我就在自己真正的感受和對她的體貼之間反覆拉扯。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ObENaOMB0
直到我實在太累，她仍然要湊在我耳邊繼續說，我投降道：「……我累了，我們等會兒再說吧。」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z20IOSQpT
然而，不知是我聲音輕，還是她沉浸在自己的故事中沒有聽見我說什麼，她繼續跟我講了第三次她後來成功用到水壺的故事。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0fHrTwwOj
等她終於說完，我盡力回了幾句事後已經回想不起來的話。
這時，巴士突然轉了個彎，Q 的箱子逕直滑向車頭，速度很快，正砸在第一排乘客的腿上。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cssxNZ7tJ
她（用不很快的速度）過去把箱子拿回來，跟我說，那個司機問乘客「大丈夫？」，那個乘客好像說沒事。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XLazGfqcu
很快，司機用廣播說了一段話：「請帶大件行李的人看管好自己的行李，曾經有一個老奶奶被行李箱砸傷送去醫院。請看管好自己的行李。」Q 聽不懂日語，我跟她翻譯了一下廣播的內容，讓她好好扶住箱子。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7cg8mEcyk
Q 的反應是，她說自己也不是故意的，還帶著委屈問了一句：「他幹嘛突然轉彎？」多多少少又講不必再廣播強調她的錯處。我當時真的很生氣——這本來就是你的錯，那個乘客沒受傷我們真的太幸運了，你應該感到抱歉和後怕。你這麼大的行李箱，不拿好真可能不小心砸斷別人的腿，你知道加速度嗎，你知道人體多脆弱嗎？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pokgc0x7d
我氣到徹底喪失對 Q 的同理心。再次，我真的很累了，由於之前她跟我傾訴熱水壺的事已經很累了，於是我沉默到了最後。
後來我們還是會旅行，會聊天，但那個巴士上的夜晚給我累積的所有不安，就像她那個大得過頭的行李箱，始終停留在我心裡某處。我時不時想，我一定要扶住它，不能讓它突然往前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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