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門外，細雨已下得綿密。你們並肩站在玄關，沒有誰先開口。
黎湛伸手打開了那把深灰色的傘。傘面很大，像他整個人的氣場一樣——冷靜、有距離感，卻讓人想靠近。
「我送你回去吧。」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LXbwUszGs
他的聲音還是一樣淡，卻也不像從前那樣柔軟。
你點點頭，沒有拒絕。走進傘下的那一刻，你忽然有一種錯覺：時光竟然真能折返。
可是當你與他站在同一把傘下，那股熟悉的感覺卻忽然遠了些。
童年的黎湛，總會刻意讓傘朝你那邊傾一點，不管自己濕了多少。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2T5q1dFEF
但現在的黎湛，撐得剛好——恰如其分的對等，不偏不倚。
他變得更沉穩了，走路的步伐也放慢了許多，像是多年習慣了在別人的節奏裡調整自己。他問你一些客套的話題，比如工作、最近住哪一區，語氣很溫和，卻隔著一層無形的霧。
「你現在住在那附近？」你問。
「嗯，剛搬回來不久。其實……也不是很習慣了。」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aeU1mOBVU
他望向前方，不再看你，「這裡有些東西變了，我也變了。」
你沒說話。
你想說的是：我知道你變了。
他的眼神裡多了一層你不熟悉的深色，像是走過一些你無法想像的路，帶著不屬於你記憶裡的風霜與沉靜。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g0mLi9efJ
那不是年少的他會有的模樣。
走到巷口的那家舊書店前，你倆不約而同停下。那是你們以前常常躲雨的地方，書店阿伯還會送你們兩人一杯熱牛奶。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QfjAroHTC
只是現在，那家店早已改裝成咖啡廳，霓虹燈亮得有些刺眼。
你說：「以前……我們在這裡看過一本書。你記得嗎？」
黎湛看著招牌，過了很久才低聲說：「我記得你那時候喜歡的角色，最後死掉了，你哭得很慘。」
你抬起頭看他，竟然發現他也在看你。那一刻，時間彷彿靜止了幾秒。
「你還記得那麼清楚。」
「我記得很多關於你的事。」他說，聲音輕得快被雨聲蓋過。
「但你現在……不像以前的你了。」
黎湛沒有馬上回應。他沉默了好久，雨水滑過傘邊，像是一場無聲的告白。
「我也不想變。」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3d6TI9FQE
他終於說出口，「但離開你之後，生活不是我能選的模樣。我只能讓自己適應。」
他低下頭看著你，眼神複雜卻溫柔：
「我只是……還想再學著靠近你一次，不管我現在是不是你熟悉的那個我。」
你看著他，忽然想起童年的一幕——你跌倒哭得厲害，是他背你回家的。你記得那個背脊，那時的他瘦瘦的、卻很溫暖。
現在的他，高了、沉穩了，也更難看透了。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liuZi5A25
但那雙眼睛裡，好像還藏著那個願意為你蹲下的少年，只是學會了不那麼衝動地靠近。
你沒有回答，只是輕輕說了一句：
「我也……還在認識你。」
然後你們繼續往前走。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MlQQMXmew
同一把傘下，兩個人之間隔著一段長長的雨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