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孽效應 - 上帝站在對面正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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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沒回來了。」駿樺打開房間的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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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著可攜帶裝甲並抱著一袋日用品，他用腳把門踢開，接著進入房間，再緩緩地把門踢回原位，用手肘將門鎖上。

　　這待在 votus 家的一年多來，駿樺並沒有把這個房子退租掉，而是繼續維持每個月扣繳的狀態，一個月一萬五千七百元，新北和台北交界的均值租價。

　　除了蒙塵，裡頭的東西跟一年前別無二致。

　　自己倒是多了很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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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可攜帶裝甲，將裝著日用品的紙袋放在玄關的桌子上，裡頭有一桶洗衣精和盥洗品，他可不敢用房間裡那些放了一年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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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髒。」駿樺打開電燈，看著天花板與牆角的皺眉，剛才忘記買殺蟲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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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打開窗，一併將空調打開以循環沉積一年的霉味，把廁所的電燈和抽風機也打開，將馬桶沖水。

　　然後他走到門口，把一整年沒收的紙本信件一把抓到書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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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繳費單，國民年金催繳，健保催繳，votus 雖然有給自己保費加給，但是錢是要自己繳的，因為他們沒有公司登記。

　　促銷傳單，股東會出席說明書，銀行信貸推銷，房貸推銷，股利發行說明書，今年台積電突破千元大關，自己確實賺了不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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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東西？帖子？」駿樺拿起一張牛皮紙袋裝，用火漆章彌封的信封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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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寄件時間是兩個月前。

　　他一把撕開火漆章蠟，裡頭是一張裝模作樣的邀請函，做成像是西洋舞會的請帖，內容則是三十而立同學會。

　　出席時間則是下個月，還沒有過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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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揚還是很喜歡搞事，哈哈。」駿樺笑了笑，這麼用心的邀請函都寄到家了，誰還能拒絕出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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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邀請函上寫著這次邀請的人。

　　除了完完全全失去聯絡的三四個人，還有一個車禍過世的同學，浩浩蕩蕩的三十一個人他全都發了帖子。

　　有一半的同學自己都沒說過三句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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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強了。」駿樺笑死了，沒想到知揚居然有本事邀請總數三十一的所有人，真不愧是搞影視產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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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攤在椅子上，駿樺看著泛黃斑駁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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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學會啊……

　　招呼與活動以外，三十歲的大家都會說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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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在哪裡？對哪牌的車子有什麼看法？特斯拉的 Level 3 玩起來怎麼樣？

　　房貸一個月繳多少？頭期款準備了多少？裝潢時是用系統櫃還是軟裝？有沒有做天花板？

　　跟女朋友相處得怎麼樣？什麼時候婚禮要舉行？哪一家的月子中心提供的月子餐比較好吃？

　　入手八十元的迎廣到底該在哪個時候脫手？ETF 的 AI 浪潮可以維持多久下車，台積電破千點的感覺怎麼樣？

　　韓國的機票哪家公司比較便宜？日本跟土耳其各別適合在什麼時候去？帕勞島和馬爾地夫真的有海報上寫得那麼漂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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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該還有，你現在在做什麼吧？

　　現在在做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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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參加呢？還是不參加呢？」看著擺在桌子上的夏娃反應堆，駿樺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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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禱果然不生效。

　　對老是說世界沒有神的自己來說，要是生效了才奇怪吧？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的話，上帝一定是站在自己對面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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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的。

　　所謂的科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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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糕了。　　　　　　　　　03：19】命令提示框：『邪眼』。

　　【怎麼了？　　　　　　　　　03：19】votus 按著腦袋，事情果然往不該發展的方向展開了。

　　【我搜尋了上次雷砲人抱著的女性，她的資料有被檢所過的痕跡（Log），而且對方有把痕跡抹除的動作，但卻還是被我發現。　　　　　　　　　03：19】邪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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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已經被識破了，對方還真的調用到軍事衛星之類的設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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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說明了什麼？　　　　　　　　03：19】votus 敲了鍵盤反問，雖然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說明了對方的幫手其實不喜歡他的雇主，所以留下了一點難以察覺的痕跡，在警告著我們。　　03：20】邪眼又說、

　　【我也是這麼想。　　　　　　　　03：20】votus 嘆了口氣，果然他們看法相當。

　　【那怎麼辦？　　　　　　　　　　03：20】邪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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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那怎麼辦？

　　警告他們是收到了，但是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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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先幫我把那女生的資料都留一份，有沒有用到再說。　03：20】votus 也只能這麼說吧。

　　【好啊。　　　　　　　　　　　　　　　　　　　　　　　03：20】邪眼飛快地同意。

　　【就這樣吧。　　　　　　　　　　　　　　　　　　　　　03：20】votus 躺回他的人體工學椅上，右手要敲不敲地摸著 Enter 鍵。

　　【votus。　　　　　　　　　　　　　　　　　　　　　　03：20】邪眼打了他的代號。

　　【怎麼了？　　　　　　　　　　　　　　　　　　　　　　03：20】votus 疲憊地眨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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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雖然看不見邪眼。

　　但邪眼一定正看著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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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沒什麼。　　　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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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摩利亞的資料搜尋總算找到了。

　　裝甲的操作者名字叫做『黃駿樺』，登記上為居住台灣台北的蘆洲，一年前服務於台北市政府的行政單位，現今無業。

　　無業是指去當雷砲人吧？

　　真是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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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目標已經找到了，那麼就該找對應的人手。

　　人手在當地找果然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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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確認一次，抓他就有十萬美元嗎？」一個連在室內也戴著墨鏡的黑皮衣男人皺眉，看著桌上的蘋果筆電。

　　「交易的重點就是說話算話。」電腦螢幕上，拿著質感精美的馬克杯，穿著白袍的男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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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朱事務所》。

　　是一個專門進行『應對與接待』的事務所。

　　主要業務有恐嚇、勒索、談判，拍裸照，視情況與金額大小，綁架與圍毆也在他們的業務範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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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不殺人。

　　除此以外他們什麼都做。

　　世風日下，會找他們辦事的可不只有流氓。

　　四十四歲的政治家毆打對手，十六歲的富二代女高中生拍同學裸照，二十八歲的工廠二代經營者找碴對手員工，六十七歲的退休作曲家監禁年輕漂亮的新人，二十一歲的新生代女演員給騷擾他的導演社會教育，這些案子他們也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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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來找他們做案子的是科學家，要綁架市井小民。

　　就算是讀書人也是需要搞綁架這套，真是開眼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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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委託人，科學家 H 先生。

　　目標人代號，裝甲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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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人對你做了什麼嗎？」看著筆電螢幕，陶朱事務所業務組大哥，前台灣陸戰隊步兵小隊長，行哥。

　　「有啊，他的同伴偷走我的研究成果。」螢幕裡的白袍男人風雅地拿著杯子。

　　「所以你要綁架他，是為了吸引出他的同伴？」行哥笑了笑，從口袋裡拿出一包菸，七星中淡。

　　「這你就問太多了。」男人對著馬克杯吹氣，杯子上的茶包籤搖晃了晃。

　　「事關我對案子的了解程度，行業規矩。」行哥叼起菸。

　　「是嗎？好吧，沒有錯，我要綁架他吸引他的同伴出來，並以他去交換研究成果。」男人也沒有多抬槓，直接闡述了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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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哥看著男人。

　　那服貼的頭髮。

　　那根本就是刻意端起的茶包和馬克杯。

　　那身明顯是穿給自己看的白袍，加上那副嘴臉，這個雇主的一切都讓他覺得不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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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可是專家。

　　專家的重點，就是業務優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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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很值錢的研究成果嗎？」遮住火，行哥利索地點了菸。

　　「用錢去衡量稀世珍寶，也未免太俗濫了吧？」男人風雅地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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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是很值錢了。

　　值錢到無法去估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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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同伴是 Gay 嗎？」行哥問了一句，絲絲的菸從鼻孔裡滲了出來。

　　「他單身，但我想應該不是。」男人表情沒有動，依然是那抹優雅的笑容。

　　「那我勸你一句話吧，你同伴是絕對不可能出面的。」行哥冷笑，煙從齒縫滲出。

　　「誰知道？」男人搖晃了晃那一看就很貴的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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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得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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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行，合作愉快了老闆，給我資料吧。」行哥弓起身體，臉靠近鏡頭。

　　「稍後處理，給我戶頭吧。」男人放下茶杯。

　　「稍後處理。」行哥關掉視訊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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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吐了一口菸，行哥躺在椅背上。

　　挑釁，靠近，冷笑，用菸做小道具，在對話上埋藏壓力，都沒能從那個人臉上掏出訊息。

　　看起來那位大少爺，如果不是很常與他們這類人接觸，就是打從心底瞧不起自己吧？

　　或是兩個都有？

　　應該最有可能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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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冤大頭，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有人會為了情人以外的人讓出利益？就算是情人都不見得了。」行哥深吸一口氣，迅速地把一根菸抽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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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噁心的一個委託人，一副他就是主宰全世界。

　　直接告訴自己那份所謂『研究成果』的價值嗎？

　　他八成覺得，自己就算真的對那個所謂研究結果有念頭，外行人的自己也沒辦法從上頭榨出價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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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不犢世事的少爺。

　　如果在台灣當兵的話，不知道腫起來的會是老二還是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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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好吧行哥，等到他去交換，結果失敗的時候，我們就可以賺他媽的第二次，第三次了。」一旁手上刺著蟠龍的大漢提問。

　　「要不綁了人不交出去吧？」另一旁臉上刺著般若的結實男人說。

　　「到時候再說吧，別著急。」攤在沙發上的行哥把玩著煤油打火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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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ail 發了過來。

　　裡頭的附件檔案是一個人的資料。

　　包含姓名血型戶籍地生日年齡和聯絡方式，還有現在的居住地，十三張各種角度的照片，一一標出那些照片拍攝自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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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詳細的資料，真不愧是科學家。

　　只可惜他是個大蠢蛋。

　　行哥發了一個人頭帳號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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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他跟那個科學家第二次磋商。

　　但是其實在第一次磋商時，他就已經做好準備了。

　　現在把這份詳細的資料發出去，十二個小時後自己的精英就可以接觸到目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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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閉上眼，腦海浮現那假掰的嘴臉。

　　無論那個大秘寶是什麼，自己都得要咬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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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瓷鎮德化產的馬克杯。

　　杯子裏放的是白毫烏龍的茶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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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司茶人交代的水溫與時間去沖泡，透過茶包的方便性為自己沖了一杯。

　　絲毫不差的手法，讓這杯茶雅而不澀，色澤溫潤，滋味可人。

　　這就是中國風的雅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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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包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男人放下手上的杯子，拿起一旁的陳師傅麵包埠：紅土蛋黃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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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說這是台灣最好的茶點，上市一分鐘內會售鑿三個月的訂單，有錢還不一定能搶到。

　　自己從售票系統寫腳本器一口氣搶了十盒，好像有點太多了。

　　他想著剛才跟他對話的男人拿出來的紙菸。

　　是沒看過的牌子。

　　看起來很廉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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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其實也不是要你們真的能綁到他，以你們的能耐，充其量不過是……」拆了一包紅土蛋黃酥放在桌上，拿起銀叉將蛋黃酥切下一小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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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挺好。

　　這就是台灣最好的味道嗎？

　　雖然只是個做代工的國家，不如說就是因為是做代工的國家，所以才會在這些細節上展現過人的職人精神，成就傑作嗎？

　　真是值得嘉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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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這個不同，叼著便宜紙菸草的你們，充其量不過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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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炮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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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站在對面正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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