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NANA x PAPERIZE 小說創作比賽 - 足印--與曾經的校園回憶

他離開了，無聲無息。

我知道，都是因為我。

如果不是我，他就不會發生車禍，也就不會失去他的雙眼，更不會無法拿起他最心愛的相機……都是我…

空蕩蕩的家裡只有時鐘的聲音不間斷的響著，滴答、滴答，不知不覺間，時光彷彿回到了高中那年夏天，我們之間的關係都還青澀得未萌芽的時候…

「啊啊啊啊啊～好痛啊啊啊！！」

一顆直來的飛球狠狠的打在我手臂上，害我痛到差點飆髒話，迅速抬頭用凶狠的目光開始鎖定目標，然後我就看到左邊一個男的被他同伴推出來，結果卻不小心一個踉蹌往…我這邊跌？！

你問接下來？這還用問嗎？接下來我就被推倒啦！

但…為什麼我是臉朝下的被推倒啊！偶像劇不是這樣演的啊！而且臉是女人的生命啊！

他的朋友看闖禍了，立刻丟下了他閃人，不過我也得感謝他朋友，因為如果不是他們，我也不會因此認識他。

「痛啊你給我起來！」

「啊啊啊對不起！」

我正想像個潑婦卷袖開罵時，抬頭卻發現剛剛撲倒我的是…一個長的超帥的大帥哥啊！我今天是不是太走運了點啊！

眼前的這個男生目測身高有一百八，身後自帶光芒的陽光少年，臉很小，笑起來很靦腆，若不是他穿著制服我可能都要以為他年紀比我小了，但幸好我是可以接受年下攻的……不對我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啊！

正當我差點被我的思想弄到快崩潰時，他突然開口了：「妳、妳沒事吧！」

「啊、啊，我沒事，沒事啊…哈哈…哈.…」說話了啊啊啊！！

「可是妳的手臂在流血…」他有點擔心的開口問。

誒？被他一說我才發覺手肘那邊有點痛痛的，定睛一看，果真有血從手臂一路滑到制服再流到褲子再緩緩在形成一個小血堆……

「沒事啦，這種傷口拿藥擦一擦就好。」

而且如果我這樣子你就會在多看我一眼的話，哪怕是一點點，我也心甘情願。

「那…如果沒事的話，我就要先走了，剛剛已經打鐘了，我們這節課的老師真的很可怕，妳也沒事就趕快上去吧！」

他露出一個十分溫暖的微笑，跟我揮了揮手說再見，那一刻我微微愣了一下，只因那張臉和那笑容，實在美好的像幅畫，讓人多想讓時間停留在這一刻。

「等一下，你叫什麼名字啊？」我把手放在嘴巴兩側，大聲吼到。

他似乎是聽到什麼有趣的事情，邊跑邊轉過身來對我大喊：「沈彌恩！」

我下意識的喊：「幹嘛？」但隨即想到，等等，這是我的名字啊？！

「上課過了快十分鐘了，妳還不回去嗎？」

「蛤？！」我愣了一下。

少年，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害我遲到的元兇不就是你嗎？

他沒說什麼，只是跟個孩子似的笑著跑走了。

那是我們第一次遇見，但我還是不知道你的名字。

只是你那個笑容卻一直停留在我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我那時對你沒什麼印象，只有感覺到你很帥而已，就在我對你的記憶都要消失殆盡的時候，我在那年五月的走廊又遇見妳了。

「啊啊，好熱，為什麼現在這麼熱啊，要死了要死了……」

我一邊吃著冰棒，一邊用手充當扇子的來回揮舞著，因為真的超·熱·的！

忽然，一個人影在我面前閃現，然後…碰的一聲，我就被撞倒在地了，而且還昏了過去。

「沒事吧，醒醒啊！」兇手少年奮力的搖著昏倒的少女，只是效果好像不大，少女好像還快吐了。

「啊啊！怎麼辦啊，拜託妳快醒醒啊！」少年絕望了。

每次他一到學校就會有一群女生纏著他，天天對他問東問西，而且都問一些很白痴的問題，比如說你叫什麼名字啦、座號幾號啦、今年幾歲啦諸如此類的有的沒有的…，但天知道他就算拒絕了一匹人還會再來一匹，就跟海水就算退了還會再漲，人飽了還會再吃一樣的道理，所以最後在自己心理跟女人的執著的交戰下，他跑了，結果不但沒有遠走高飛，反而還撞倒了人，現在他又開始糾結了，把這個女生丟給別人好像不太好，但丟在這裡好像又更不好，怎麼辦啊…

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女孩，再看了看身後漸漸殺來的一群娘子軍，只好一咬牙，伸出手，抱起了地上的少女，衝出了走廊。

校園裡，一個安靜的角落，坐著一個少年，和一個正在昏迷但看起來很想吐的少女。

「這裡應該沒人了吧」，少年想，他轉頭看了眼少女，有點煩惱的撓了撓頭，「她如果不醒我要怎麼把她帶回去啊？」

然後他看了看她的名牌，「…沈彌恩…，名字還真科幻。」

……

等等！沈彌恩，這不是那個前幾天那個手臂的血流成一條銀河的女生嗎？他居然撞到了她？！

少年不由得再次看向少女，她的五官十分清秀，但卻帶了點倔氣，臉型標準適中，不好看也不難看，雖然長的秀氣但卻留了一頭才及肩的中短髮，而且胸部……

「你在看哪裡啊！」

我一個翻身起來舉起手就用力往前面的人的腦袋打下去。

「哎呀好痛！」他迅速抱頭蹲下來。

「妳怎麼醒了啊？」某少年嘟嘴無辜的問到。

可以不要這麼萌嗎？我會心軟的。

「你都要看死我了我還不起來啊？！變、變態！我認識你嗎？」

這句變態我罵的好心虛……

我正想用最溫柔的語氣教訓他時，卻忽然覺得肚子一陣翻騰，然後就……

「妳要幹什麼…誒！別吐啊！！」他驚恐道。

「唔嘔呃………嘔嘔」

「唉！妳沒事吧？要吐也別在這吐啊…」他別開臉來攙扶著我，有點擔心的問。

「嘔…變態…呃嘔…」

「……別再叫了…」

經過一翻折騰後，我終於覺得身體舒服點了，抬頭要感謝這個少年時，卻發現了一張熟熙的俊臉。

「誒！是你！」籃球場的陽光少年。

我伸出一隻手指指向他。

他伸手撥開了我的手指，「對，是我，彌恩。」

「你怎麼知道我名字？」我不放棄的揪住他的衣領。

他再度伸手，不過不是撥我手，是指向我胸口，「……名牌。」

「啊？這麼簡單？！」我順著他手的方向看向我的名牌，沈彌恩三個字隨著風的吹拂無辜的晃動著。

等等，如果這樣，那他…

我立刻閃電出手撲像他胸口，雙手死死攢緊他的制服，低頭正想瞧個仔細時，一隻手伸出來擋住了名牌。

一抬頭，他的臉就在我眼前，兩人的距離瞬間縮小到只夠我們呼吸的空間。

他輕輕握住我的手，用柔和的嗓音在我耳邊一字一句道：「如果妳想知道我的名字，我會跟妳講，不用偷偷摸摸的看。」

「聽好了，我的名字，叫汪陽安。」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你的名字，陽安，你就像你的名字一樣，陽光又安心。

從那天以後，我幾乎每次下課都會去找你，漸漸的，我們就變成了朋友。

雖然你每次不知道怎麼處理那些來示愛的女生時，你都會把我推出去，跟她們說：「妳們先徵得她的同意，再來問我吧！」然後就和你朋友走了，留下我一人不知所措的面對你追求者不善的質問，可時間久了，這卻成為我們兩的習慣，而且總是配合的天衣無縫。

但是有一次，有個女孩告白失敗後，居然把事情傳開了，全校幾乎都傳著我們的緋聞，所以當我們相處之間都好像隔著一面牆，那面牆的名字叫：曖昧。

這面牆使我們的關係越來越尷尬，最後在運動會那天，你受不了的打破了這面牆。

我都還記得那天發生了什麼……

「跑！接！」

「加油！加油！」

我喘著大氣，蹲在操場旁休息，運動會的壓軸--大隊接力真是一項累死人的運動。

目前我們班和四班正在爭奪第一名的位置，剛剛接過我棒子的人是倒數第二棒，現在微微領先，只要這樣保持下去，我們就能得冠軍了。

終於，最緊張刺激的最後一棒要起跑了，他們的目光死死牽引著全場觀眾，就在我們班都在注意我們的最後一棒時，我卻瞄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汪陽安！是他？！」

我還來不急收起我的訝異，就看到汪陽安以暴風般的速度超過我們班，我頓時不知道該幫他加油還是幫我們班加油，因為在上場前他就有提醒過我：「彌恩，等下大隊接力記得要幫我加油。」然後頓了一下，靠近我的臉，輕聲的在我耳邊說：「我想聽到妳的加油聲，比誰都大。」，我還有點懵懵的點了點頭，等他離遠了我才想起來他說什麼，喵的！他是想害我被全班圍攻啊！

於是我索性直接離開操場，既然怕汪陽安報復的話，就直接消失在他面前好了。

雖然他跑向終點被人群簇擁前的那一刻看我的一眼讓我有點心虛……

但我還是毫不猶豫的跑了！

因為比起被他唾棄我更怕被這個報復心很強的傻白甜報復啊！

「那個人帥心傻的汪陽安真是愛唆使別人，連加油也要管……我就不信他會發現我在司令臺後面，哼！」

我用手當扇子揮舞著，自言自語道。

忽然一陣牆風吹來，我前面的一根大旗子的旗座開始晃來晃去，最後受不住往我這邊倒下來，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個人影就在我面前閃現，用身體護住了我。

——碰！

旗子連同旗座，和我，和他，一起倒在了地上。

我只覺得唇一熱，汪陽安的臉就在我面前放大，兩手抱住了我，變成兩人倒在地上相擁…熱吻的姿勢。

靠！我被吻了？！

汪陽安也紅了臉，但他卻沒放開我，反而看起來很…享受的繼續吻著，而且感覺…很甜？

我被吻的有點迷離，突然意識到應該推開他，但無奈手臂被困，動彈不得，只能努力扭動身體掙扎著，但他卻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樣子，反而還覺得有趣的看我奮力掙扎的動作。

這種感覺真的很像家裡原本一隻很乖的狗突然起來咬了妳一口一樣，感覺被背叛了。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努力發出聲的第一句話。

我的意思是：「汪陽安，放開我，快點！」

他腦補的是：「汪陽安，快吻我，用力！」

結果又……

最後我受不了了，張嘴狠狠咬了下去，他吃痛放開我坐了起來，我立刻伸腳往他身上踹。

「死變態！吃我豆腐，果然是狗！」

某汪姓先生：「我還是不為了妳嗎？」

「為我？！我是多飢渴啊？」

「有東西倒下來要弄到妳了，我要保護妳啊？」

「那你幹嘛吻我？」

原本的呆萌少年冷下臉，「那妳幹嘛不幫我加油？」

「……」這是在抱怨嗎？

繞來繞去還是繞回來這裡了，我汗顏，正伸出一隻腳要逃跑，卻被汪陽安一手跩回來。

「呃…話不是這麼說的嘛！你是別班的，我要是幫你加油大家會罵死我的！」我無辜的看著他，解釋到。

「別班的就不該加油嗎？」某寶寶又不高興了。

咦？這麼說好像也對……

「但但但…你、你也不能吻我啊！這是我的初吻耶！」

「沒理由不能吻妳嗎？」

這還用問嗎？你會不會太純情了點？「當然不行！汪陽安你給我交出一個理由來！」我有點不爽的說。

他看著我，眼中似乎有光在流動，「我喜歡妳。」

「太短了吧……慢著，你說什麼？！」

「我說我喜歡妳，彌恩，這就是妳要的，我吻妳的理由。」

所以這是要…我看著他牽起我的手，心中異樣的感覺越來越重。

「太突然了，我……」

我頓時感到不知所措了起來。

「我是真的喜歡妳，彌恩，從第一次見妳我就覺得妳很特別，從此我就記住了妳的名字，後來我們成為了朋友，我就希望妳能比別人多看我一眼，所以我就故意讓那些女生誤會我們的關係，只希望妳能把我從「朋友」的關係上再多一分留意，後來我才發現我…喜歡上妳了。」陽安在說的時候臉上帶著一些哀傷，原來，他一直是喜歡我的嗎？我以為他只把我當朋友看待。

「可能妳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但我還是想讓妳知道，有一個一直暗戀著妳的傢伙，讓妳上課遲到，是為了與妳相見；害妳在走廊上暈倒嘔吐，是想和妳做朋友；奪走了妳的初吻，是為了保護妳不被傷害……，而且他還願意一直做那個在原地等待著妳的人……」

他的眼眶紅了一圈，卻還是堅持著把話說完了，似乎是把這些話憋在心裡很久了，他的語氣從沒中斷過。

這個傻男孩，始終一直把自己的心意藏在心理裡，不說出來嗎？

「你這個笨蛋……」

我伸出手輕輕抱住他，「我也喜歡你啊…」

「真的嗎？彌恩，妳……」我感覺到他的身體微微一陣，隨即也抱住了我。

「你太單純了，要我來照顧你才行，但是你要保護我啊！聽到沒有，汪陽安？」

「嗯，我會保護好妳的，彌恩…以後妳都要跟著我，不要走失了。」

「你才會走失吧……」

從那天起，我們交往了，也開始了解對方在做「朋友」時不知道的事。

你跟我說你喜歡攝影，但父母不支持你，覺得這個沒有前途，希望你去當醫生，我跟你說：「那我陪你，證明他們的想法是錯的。」

有一次大二的時候，你的一張攝影照片在國外得獎了，我們兩個簡直興奮的不得了，而你父母也同意我們在一起了，同時也決定我們大學畢業之後要結婚的事情。

一切事情都順利的不可思議，到現在24歲了，我都覺得我很幸福，但老天爺卻在這時跟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就在上個月，因為一場車禍，奪走了你那雙熱愛攝影的雙眼，還有我肚子裡的雙胞胎寶寶。

現在，你也離開這個家了，說什麼為我好，還不是只想逃離現實嗎？

我也是如此。

躺在沙發上的我這樣想。

…我也是如此，但是……

霍地，我睜開了雙眼，站了起來。

…沒錯，我要去找你，陽安。

我衝出門外，四處追尋。

…因為我不能失去你。

街上人山人海，但卻沒有陽安的身影。

…世界上第一個帶給我陽光和安心的人。

公園海岸邊除了幾隻鳥和狗以外，沒有任何人。

…我怎麼可能讓他說走就走？

「陽安！你在哪裡？」

…所以別躲著了，快點出來…

「汪陽安！」我大聲呼喚著他的名字，卻還是不見他的人影。

…讓我看看你，即使一眼也好…

我終於忍不住蹲下來放聲大哭，每一滴淚都帶著一絲心痛。

…陽安，你到底在哪？

忽然，迷惘之中，我看到了一個熟悉到不行的背影。

…是你嗎…？

我緩緩站了起來，無視其他人和車子，內心帶著既期待又害怕的心情走向他。

…陽安，是你嗎？

這時，一輛車子從我的左手邊開了過來，我卻沒有察覺到似的，慢慢伸出一隻手，呼喚到他的名字：「陽安？」

…真的是你嗎？

他緩緩轉了過來，眼神渙散，但卻是我熟悉的臉龐。

…太好了…

他有點不確定的對我說：「…彌恩？」

「是我。」我流下了淚水，但嘴角卻掛著笑。

一陣刺耳的煞車聲從我左側傳來，我只覺得身體一陣刺痛，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我終於找到你了。

好痛…是真的好痛。

我緩緩睜開了雙眼，立刻聞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我在醫院嗎…

對了，當時我出了車禍。

可是為什麼……

「彌恩，妳醒了嗎？」

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我瞪大了眼睛，迅速轉過頭去……

「陽安！」我眼裡立刻盈滿了淚水，馬上抱住了他。

「彌恩！」他似乎有些嚇到，但還是用很溫柔的語氣跟我說：「妳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用了。」我果斷的回答他，「我終於找到你了…」

他聞言笑了笑：「幸好你找到我了。」

我也笑了笑，沒說什麼，但下一秒笑容卻凍在臉上，原因無他，因為我發現我的下面居然……少了一條腿。

「陽安，我的腿……」

聽到我這麼問，陽安便嘆了一口氣，解釋到：「妳的左腿因為傷口太大必須截肢，所以……」

聽到他這麼說，我卻再度露出笑容：「太好了。」

「啊？」

「太好了，這樣以後你就不會再丟下我一個走掉了。」

「為什麼啊？」

「我失去一條腿是要怎麼走啦？當然要我親愛的老公來幫我啦！你捨得把一個身殘的老婆丟下嗎？」

「我…對不起，彌恩，我當時很迷茫，不知道要怎麼辦，所以……」陽安看起來很愧疚，他也有他自己的苦衷。

「別說了，你不也失去了一雙眼睛嗎？我們都是夫妻了就不要太計較了。」我拍了拍他的背，輕聲安慰到。

「妳放心，我汪陽安以後再也不會離開妳沈彌恩了，我發誓。」

陽安看著我，眼睛裡意外的有了神采。

我輕聲笑了出來，伸出手來再一次抱住了他，而他也熱情回應我。

病床邊的一對男女相互依偎著，形成一個美好的畫面。

有人可能會認為他們的生命會過的陰暗消極，但事實並非如此。

因為他們的生命裡有彼此。

女人跟著男人的足印前進，男人跟著女人的眼睛離開黑暗，他們從未感到孤單。

因為失去了一切，才會擁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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