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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卿那句「我要親自去見他」,讓安全屋內再次陷入了沉默。但這一次,沉默中不再有分歧,只有一種風雨欲來的凝重。
「不行。」翻江虎第一個否決,他的語氣斬釘截鐵,「妳不能去。暴龍那個傢伙,性格乖張,喜怒無常。上次我們有『紫郢』和『龍虎山』這兩個共同的敵人,他才願意坐下來談。現在妳放了他鴿子,他只會覺得被潘家耍了。妳現在過去,等於是把脖子送到他的刀口下。」
「虎哥說得對。」螢幕上的張允康,臉上滿是科學家在計算風險概率時的嚴肅,「暴龍的心理側寫報告顯示,他有極高的自尊心和領地意識。被背叛,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妳的突然消失,已經觸碰了他的底線。」
「但我們沒有別的選擇。」雅卿的聲音很平靜,她看著半空中那幅由「種子」投射出的、暴龍在廢墟書房中的即時影像。「龍虎山的『尋源計畫』已經啟動,他們在全世界尋找『啟示錄』的線索。暴龍手上有我們需要的情報,或許還有我們不知道的碎片。他不是『潛在的盟友』,他是我們現在唯一的『必要盟友』。」
「那也不能由妳去。」翻江虎堅持道,「我派語姍再去一次。她上次成功了,這次……」
「這次不一樣。」雅卿打斷了他,「上次,我們是帶著情報去尋求合作的盟友。但現在,我手上有『種子』,他有『玄字庫』的鑰匙。這不再是請求,」她看著影像中那個孤獨而危險的身影,「而是一場平等的、屬於『適格者』之間的交易。」
她轉向螢幕中的父親:「爸爸,你之前說過,『種子』能感應到其他『適格者』。那反過來呢?暴龍他……能感覺到『種子』的存在嗎?」
張允康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他立刻明白了女兒的意圖。「理論上……可以。如果妳主動釋放『種子』的氣息,那股最原始的『源碼』波動,對另一個『適格者』而言,就像黑夜中的燈塔一樣清晰,無論相隔多遠。」
「那就這麼辦。」雅卿下定了決心,「我們不需要偷偷摸摸地去找他。我要讓他知道,我來了。我要讓他自己,來決定見,或是不見。」她記得他那句話:‘我們都只是別人的棋子。’如今她要證明,她不是。
這是一個極其大膽的計畫。雅卿將不再隱藏,而是主動將自己和「種子」這枚最重要的棋子,暴露在另一個頂級掠食者的雷達之下。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整個團隊都在為這次「呼喚」進行準備。
雅卿再次進入了冥想狀態,但這一次,她的目標不再是向「種子」傳遞溫柔的意念,而是請求它,將自己的存在,投向太平洋的彼岸。
她將那枚青色的水晶捧在手心,將自己最純粹的金色氣息,與「種子」那股新生的、充滿無限可能性的力量,緩緩地融合在一起。
「……去找他。」她在心中輕聲呼喚,「去找……另一個和我們一樣的人。」
青色的水晶,在她掌心發出柔和的光芒。
同一時間,台灣,陽明山廢墟別墅。
暴龍正有些煩躁地,用一塊絲綢擦拭著展櫃裡的一塊金屬碎片。
距離那個名叫「Queen」的女孩親自上門,已經過去了將近一週。
他還記得她那雙清澈的眼睛,以及那股溫柔卻不容侵犯的金色氣息。他們定下了三日之約,準備聯手去敲龍虎山的大門。
然而,三天後,等來的不是盟友,而是那場震動了整個台北地下世界的某五星酒店風暴。從那晚之後,潘家的人,和那個女孩,就如同人間蒸發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耍了。被那個看似人畜無害,溫柔安靜地來跟他談生意的Queen,給耍了。
就在他心中那股無名火越燒越旺時——
他猛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一股氣息。
一股極其純淨、古老、充滿了生命最原始的創造力的氣息,如同一陣無形的風,穿透了空間的阻隔,穿透了這棟別墅所有的防禦,輕輕地、溫柔地,拂過了他的靈魂。
那不是Queen那股如同風一般溫柔的金色氣息。 也不是另一股那股如同種子般頑強的青色氣息。
那是……兩者融合之後,昇華而成的、一種他從未感受過的、近乎於「創世」的氣息。
暴龍的瞳孔,在那一瞬間猛然收縮。他手中的金屬碎片發出不安的嗡鳴,整個書房的收藏品,都像是在朝拜它們的君王一般,開始微微顫動。
他緩步走到窗邊,望向遠方那片深藍色的太平洋。
他知道,是她。
她回來了。而且,她帶來了新的王牌。
他臉上那份玩世不恭的厭倦,第一次被一種真正的、充滿了戰慄與興奮的笑容所取代。
「有趣……」他輕聲自語,「真是有趣。」
他一直以為,那女孩只是一顆被潘家高層包裝出來的棋子。
但這股氣息,毫無猶豫、毫無雜質。是自我意志的召喚,不是命令的延伸。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錯了——那不是潘家的人。那是……
「她自己。」
他轉身,拿起桌上一個從未用過的衛星電話,撥出了一個只有他知道的、通往潘家最高層級的加密號碼。
安全屋內,翻江虎的加密平板響起。他看了一眼那個陌生的號碼,臉色一變,立刻接通。
電話那頭,傳來了暴龍那獨有的、帶著一絲慵懶與霸道的聲音。
「告訴她,」暴龍說,「我收到了她的『邀請函』。」
「三天後,老地方。讓她一個人來。」
「如果我看到除了她之外的第二隻蒼蠅,」他的聲音頓了一下,那笑意裡,充滿了不容置喙的威脅,「我說真的,不是開玩笑。你知道,我這輩子只炸過三座山——我不介意第四座是陽明山。」
「暴龍先生。」電話那頭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帶著一種超然的平靜。是張允康的聲音,即便隔著數千公里,雅卿也能想像出父親那雙緊盯著儀表盤的眼睛,和那微微皺起的眉頭。
「雅卿不能一個人去。你這個要求,超出協議範圍。」
「哦?」暴龍輕笑一聲,聲音裡透著玩味,「那麼張教授,您是打算讓『種子』自己長腿飛過來嗎?還是您準備讓那位林小姐,替您女兒來一次『精神潛行』?」他的話語帶著一種近乎挑釁的準確,像是能一箭穿心般的銳利。
雅卿看著空中那團青色光暈,那光暈此時正微弱地跳動著,彷彿回應著電話那頭的對話。她知道,暴龍說的沒錯。這場棋局,他從來就不是被動的。
「這顆『種子』,」暴龍的聲音此刻變得低沉,帶著一種野獸般的佔有慾和渴望,「它是一切的『源頭』,也是潘家和龍虎山,甚至是這整個世界的『聖杯』。你們潘家守了它多年,張教授您窮盡半生研究,難道還不明白,它需要的不是保護,而是『喚醒』嗎?」
「而能喚醒它的,只有同類。」他的語氣,像一道電流,直接擊穿了張允康的防線。「或者,您想讓它繼續沉睡,直到被龍虎山那些蠢貨徹底解析,成為他們永恆的『鑰匙』?」
電話那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張允康知道暴龍說的是實話。這顆「種子」的本質,遠超出了他所有已知的科學範疇。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無法被馴服的變數。
「三天後,老地方。」暴龍再次重複,語氣不容置喙,然後,他掛斷了電話。
安全屋內,只剩下雅卿和林語姍,以及大螢幕上那依舊沉默的父親。
「爸爸……」雅卿輕聲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是不是……說得對?」
張允康沒有回答,只是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林語姍緩緩走到雅卿身邊,接過她手中的「種子」。那枚青色水晶在林語姍掌心,似乎也感受到了一絲不安。
「潘家會為妳準備好一切。妳只需要,活著回來。」林語姍的聲音很輕,但那雙看向雅卿的眼裡,卻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她知道,這一步,踏出去,就沒有回頭路了。
雅卿點了點頭,她的目光再次投向半空中那幅暴龍的即時影像。那個男人,此刻正背對著她們,獨自一人,站在書房的落地窗前,俯瞰著陽明山下的台北夜景,顯得孤獨而強大。
「他……能感覺到我在看他嗎?」雅卿忽然問道。
林語姍沉默了幾秒,然後緩緩搖頭。「不知道。但潘家有一句話——『萬物皆有靈,其靈皆有感』。或許,他感應到的,不是妳的目光,而是……妳的決心。」
雅卿沒有再說話,只是將視線收回,握緊了自己胸前那道溫熱的印記。三天。她還有三天時間,去準備這場註定會改變一切的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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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三天,對於雅卿而言,是身體與精神的雙重煉獄。
白天的時間,她完全沉浸在潘家為她準備的「速成課程」中。這不再是優雅的社交禮儀或模特兒的走位訓練,而是關於「界」的基礎理論,關於如何分辨不同「氣息」的類型與強度,甚至還有一些關於「啟示錄」與「神性」的殘破古籍。這些知識,像潮水般湧入她的腦海,與她自身那段被封印的記憶碎片不斷碰撞,激發出前所未有的頭痛與暈眩。
「這是你父親的資料庫裡,關於『界』最核心的基礎概念。」林語姍冷靜地說,遞給她一杯濃郁的黑咖啡,「記住這些,它們會是妳在『界』中生存的工具。」
夜晚,她則將自己關在最深的房間裡,切斷所有與外界的聯繫,只為與那枚青色「種子」進行更深層的共鳴。她盤膝而坐,將自己最純粹的金色氣息,一遍又一遍地注入水晶之中,同時默念著那個從鏡中帶回的、古老而禁忌的詞彙:「Ashi-Kabi……」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意念的傳遞,都像在靈魂深處進行一次無聲的對話。她能感覺到「種子」的回應——那不是言語,而是一種充滿了原始生命力的脈動,一種渴望被理解的共鳴。透過這份共鳴,她零星地接收到一些破碎的畫面:一個被霸凌的少年在頂樓哭泣,一個被鎖鏈纏繞、眼神空洞的身影,以及一雙在廢墟中閃爍著痛苦的紫色眼眸。
她知道,這些是「種子」所承載的,屬於「阿西」與「紫郢」的記憶碎片。她必須承載這些痛苦,才能真正成為它的「引導者」。
第三天的傍晚,台北的天空被一層厚重的烏雲籠罩,壓得城市喘不過氣來。一場暴雨似乎即將來臨。
雅卿從冥想中醒來,疲憊卻又異常清醒。她看著鏡中的自己,那雙眼睛,比三天前更加深邃,像是蘊藏著兩個世界的倒影。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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