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前名《凌晨三點，我屋企門口有敲閘聲》） - 十

「係咪發生咗啲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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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三日之前嘅傍晚，阿Sa突然打電話比我話出咗好大件事，叫我哋兩父女即刻去會合佢……我就即刻揸車去學校接我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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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他口中的阿Sa，應該就是莎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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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記得到學校個陣，操埸已經好混亂，佢衝咗上車，係咁問我點算啊、點算啊……我先見到佢右手上面有抓痕。佢喊住同我講，話啲人本來仲係到打緊波，突然無啦啦嘈起上嚟，以為有同學打交，點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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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叔緊閉著雙眼，黯然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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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佢問我：『爸爸……我會唔會變成佢哋咁㗎……我真係好驚………你可唔可以幫我……』，我同佢講：『放心，爸爸一定唔會比你有事……爸爸個朋友以前係軍醫部隊，我哋去緊佢到㗎啦……捱多一陣，一陣就得，好快就到㗎啦……佢一定知點樣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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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你當時就在車內，重新經歷他們在車內對話的情景。女兒的惶恐不安、榮叔的心急如焚，你都一一「看」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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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終於去到會合嘅哋方，阿Sa同我講……我哋嚟得太遲，截肢已經無辦法救到佢；係佢最痛苦、最無助，開始感受到自己身體慢慢lose control個陣，佢不斷大嗌，捉住我隻手求我開槍，幫佢走得舒服啲——但係我落唔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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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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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你點會明。」榮叔哼的一聲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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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隻見到嘅……喪屍……都係我屋企人。我係門口見到佢個陣，佢已經完全認唔到我係邊個——點都好啦，『佢哋』都已經唔會再係我哋熟悉嘅個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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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叔默言片刻後，還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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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佢哋仲係到嘅話，我諗……佢哋都唔會想見到我哋再咁樣繼續落去。」你走到榮叔背後，但在猶疑之下，還是把伸出的手收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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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咩……」他若有所思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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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係掛，」你指向自己的左胸。「其實呢度可能一早就有答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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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叔抿著嘴角搖了搖頭，嗯了一聲，便要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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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邊？」你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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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鐘換更啦。」他一直走著，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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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那麼快又打回原狀，變回那個冷酷的榮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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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禁在心裡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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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Ann。」榮叔突然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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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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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叫阿A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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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手中垂下的懷錶左右擺著，榮叔低著頭看了片刻，又將之收回衣袋之中。隨著他的背影遠去，你也準備動身回去找麗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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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行之際，你看見那支豎著的香煙，突然頓悟榮叔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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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先知，原來戒煙幾咁容易，留住一個人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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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原來他早就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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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無意外，麗琪應該回到莎姐特意騰空給你們的暫住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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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重新回到車道之上，沿路走到營火所在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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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營火由卡板所堆成，可能因為日間氣溫有所回升而澆滅了；以它為圓心，旁邊劃出的圓周範圍內亦放有幾個箱子充當座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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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你疑惑著「室內生火不會觸發自動灑水系統嗎」，你才回想起早前頒佈的緊急狀態——在全面管制供水的情況下，即使觸發關關，自然也不會有水灑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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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停車埸的電力又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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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算了算從剛到達便利店到此刻，至少已有十八小時的時間了。以蓄電式後備電池而言，供電予緊急照明系統的維持時間也未免太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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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諗緊點樣溝個學生妹？」從旁突然傳來一把嬉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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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係諗緊你哋啲電點樣嚟啊……乜依家唔係斷哂電啦咩？」你不得不承認，這個帕奇真的很擅於惹人生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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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應該說，他的存在本來就已經很討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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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奇指了指停車埸的出口，你搖了搖頭表示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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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咁蠢㗎你。啲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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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你肯定是他的表達能力太差，而非自己的理解出現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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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油先撻到部車㗎嘛，醒目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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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意思喺柴油發電？」你瞪大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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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act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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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剩下的問題便是——油站補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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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唔想跟我出去走翻轉睇吓？」帕奇搖動著車匙，向你投來挑戰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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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你並不喜歡與帕奇相處，但你的確想要親眼看看，這個熟悉的地方現在究竟變成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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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你現在對喪屍的一切認知，都只局限在這個街區之內。外面是否還有其他倖存者群體？又或是在最壞情況下，全港只剩下你們六人未受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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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全世界大規模爆發喪屍病毒，還是唯獨只有香港變成了疫埠、全境封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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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此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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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種疑惑在無法接收外界訊息，而又被刻意隱瞞的情況下，全都變成了有待解答的謎題——除非你能踏出自己的舒適圈，親自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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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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