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功同一個女仔搭訕，然後發現佢係植物人 - 第十章

第二日一朝早，我無去到幫小雲搵返記憶，因為要返工。

小雲點都要跟埋嚟，話留喺屋企好悶。

嗰日要車走係一個20幾歲嘅男仔屍體，俾我更加年輕，每當見到咁後生，都不禁有啲嘆息。

死亡就係你以為好遠好遠嘅嘢，但係一日突如其來咁嚟到你生命，你避都避唔到。

最難接受嘅就係你本身以為你真係好多嘢可以控制，係有規律，點知原來係乜嘢都可以冇，佢可以拎走你所有嘢。

好多你以為好重要嘅嘢，其實買唔到你多一分時間。

當幫緊個男仔化妝換衫嘅時候，小雲問咗我一句：「其實到底點解要做呢行？」

「好搵囉。」我細細聲咁答佢。

世上第一個本質嘅問題都應該係錢行先。

「真係咁簡單？」佢似乎有啲唔信。

「你唔好諗到我太偉大。」

「車。咁我又無。」

我記得，係我好細個嘅時候媽媽已經唔喺度。

我成日都會問爸爸，點解媽媽唔喺度。

每次爸爸都會用一種好奇怪嘅眼光望住我，好似係憤怒但又唔係憤怒，佢只係沉默不言咁望住我，嘆一口氣，然後去窗口食煙。

我唔明白，從來唔理解其實所謂嘅父子關係、母子關係係點樣，直到我睇到其他同學嘅家人，我先知道其實我嘅屋企關係……都算係幾冷淡。

無奈嘅係我唔明白點解父親好似唔太鍾意我咁。

或者係我跩，或者係我唔乖，或者係我讀書唔夠好，細個嘅我總係搵無限個藉口同理由比自己，說服自己去做好啲，去博父親一笑。

只不過呢個童年嘅夢想永遠都實現唔到。

我從來都未見過父親有笑過，應該係話對我笑過。

「我媽媽係咪因為我所以死？」

「你媽媽⋯⋯喺生你之前已經死咗。」

大概係可憐我蒙在鼓裏，喺我十五歲嗰年，我舅母同我講呢句說話，當時父親唔喺我身邊，佢都係秘密咁樣同我講，然之後叫我唔好講出去。

「生我之前已經死咗係咩意思？」我問。

係我媽媽就嚟懷胎10月準備生我嘅時候，某一日過馬路佢俾一㗎失事嘅私家車撞倒，腦部重傷，上腦不久後宣告死亡，身體仍然機能正常。

係呢種情況之下其實可以拔喉，但我媽媽臨昏迷前最後一句就係：「救我嘅小朋友⋯⋯」

最後，我媽媽係喺變咗植物人嘅情況之下生我出嚟。

係生嘅過程我都差啲經歷死亡。

佢聽完我舅母講經歷之後唔知點解我對死亡有一份莫名其妙嘅迷思，好想去睇吓究竟死係一回點樣嘅事，想睇吓我媽媽經歷嘅係點樣。

將遺體運送到火葬場，將個遺體擺上輪送帶上面，然後撳一個制就完全將個遺體火化，每一個人都係咁做，每一個人嘅身體都係咁樣火化，冇人係特別，亦都冇人係例外，每一個人生出嚟嗰刻開始倒數壽命，每一個人都要經歷死亡。

「咁你體會到死係點？」

死，最難受就係你望住呢個世界，本身有你嘅存在，到有一日你要離開嘅時候，你就由呢個世界裏面嘅其中一個主角，變成旁觀者，但係個世界仍然都係咁樣運作，仍然都係咁樣轉，冇咗你其實唔會任何分別，亦都冇任何唔同，呢個就係嗰個荒謬嘅地方。

「可能之後都輪到我。」佢笑笑咁講。

「我一定會幫妳搵返個身體。」

「嘻，下巴輕輕，做到先啦。」

「我一定會做嘅。」

「點解？」

「因為我信。」

佢輕輕咁笑，呢種笑好扣人心弦，緊緊牽動人心。

夜晚返到屋企，我個肚已經餓到打咗兩次鼓。

「煮嘢食啦。」我話。

「又係我？」

「無三不成又啊小姐。」

「點解係我？」

「妳有無交租啊？」

「車⋯⋯」佢喃喃自語話：「而家啲人咁小器㗎。」

「小器妳就走咗啦。」

「得啦得啦，咁你想食乜？」

「炒飯啦，雪櫃應該仲有隔夜飯可以炒⋯⋯啊，仲有半個菠蘿，可以整菠蘿炒飯。」

「菠蘿炒飯⋯⋯Ok。」佢諗咗一陣，點點頭就入咗廚房。

我曾經有一秒好擔心，想入廚房幫下佢，不過諗諗下佢都煮過幾次嘢，應該都開始上手，至少唔會好似上次咁。

更何況而家佢要煮嘢食，我下下幫點得㗎。

所以諗到嚟呢度，我就無幫入去幫佢，直到佢幾分鐘之前就出咗嚟。

我好驚訝：「妳咁快？」

「當然啦，簡單嘢。」

我非常疑惑，行近一睇，佢煮咗兩碗黑色嘅飯出嚟。

係，你無睇錯，真係黑色，如果現場睇你會發現唔係單純嘅黑色，而家墨黑色，比深色更深色。

「搞乜啊阿姐。」

「咩呀，咪炒飯囉。」

「呢啲一舊舊乜嚟？」

炒飯上有一大舊黑色不明物體，睇清楚啲發現原來係黑色菠蘿嚟⋯⋯

佢⋯⋯

佢將成個菠蘿切咗四舊嘢扔落去炒飯！

「阿姐，妳知唔知咩係菠蘿炒飯，食死人㗎。」

「我就係奇怪，點解你要咁食。」

「妳有無常識㗎，邊有人將個菠蘿掉落去炒㗎。」

「你又無講，我點知啫！咁惡㗎。」

佢一臉無辜咁，好似真係我錯。

「我又點知有人係唔識菠蘿炒飯先得㗎。」

「咁我係唔知嘛。」

「妳無食過咩？」

「有就唔使畀你鬧啦。」佢伸一伸脷，反一反白眼，不屑我頭先嘅態度。

「呢個年代有人無食過菠蘿炒飯。」

「咁我可能唔記得啫。」

「另外人哋炒飯金黃色，你點炒到黑色。」

「咁要調味㗎嘛。」

「豉油，仲有一枝好濃嘅豉油。仲有⋯⋯味精啦⋯⋯」

我食咗一啖，已經想嘔返出去。

痴線，點解可以咸到咁，我覺得自己好似奶緊一個喺夏天40幾度出咗汗嘅麻甩佬個胳肋底咁，食咗落去一定生腎者之石。

「邊有咁誇呀？我覺得個賣相係差啲啫，但係你食落去就會知好食。」

「妳食一啖畀我睇先，妳食到我就食。」

「嗱，你話㗎。」佢信心滿滿咁拎起枝匙羹，講咗一句：「一啖姐…… 」然之後食咗一啖，就即刻噴到我成面都係飯粒。

「對唔住呀對唔住呀⋯⋯」

我哋兩個相望，本身都想鬧佢，但係見佢呢個樣，唔知點解嗰陣時嘅氣氛令我好想笑，我就忍唔住放聲笑咗出嚟，佢都笑咗出嚟，我哋兩個人就對住相望。

「唉算啦，我煮。」

「一早應該咁講，咪唔使咁煩囉。」

「妳講咩話？」我轉頭問。

「無嘢呀？」佢扮無辜：「拍手拍手」輕拍雙手，推我去煮飯，扮晒興奮咁：「好Yeah！～」

佢真係好似一隻魔鬼咁，一啖砂糖一啖屎，但可愛真係女仔嘅專利嚟。

最後我煮咗餐蛋麵出嚟。

「吓？」佢一面失望咁嘅樣話：「又係公仔麵呀？」

「係呀又係公仔麵，唔鍾意唔好食囉。」

「好Yeah有公仔麵食。」佢夠膽死整個：）Emoji樣出嚟。

「好食喎，咩嚟㗎？」

「呢個係午餐肉。」

「午餐肉即係咩肉？」

「豬肉。」

「喔，我又無諗過豬肉係咁嘅型態。」

「妳到底係咪失憶失到傻咗。」

「咩呀。」

「邊有人未食過午餐肉㗎。」

「車，話唔定我好窮所以食唔起呢。」

「午餐肉係窮人恩物⋯⋯不過而家都唔係，貴咗勁多。」

佢又喺準時捕喺電視前，準備追二月廿九。

「你想鍾意劉俊謙定天佑？」

「劉俊謙啦，好型，妳呢？」

「我鍾意天佑。」

「吓，點解嘅，估妳唔到。」

「點解會估唔到。」

「因為妳上次講嘅，劉俊軒靚仔嘛。」

「靚仔嚟拎觀賞就得，我鍾意暖男多啲。」

「點先為之暖男呢？」

「識煮野啦⋯⋯」佢一路喺度數手指一路喺度講：「識做家務啦⋯⋯識氹人啦⋯⋯識照顧人。」

「咁我咪係暖男囉？」

「你都係暖男？咁冇人係凍男啦。」

「乜鬼嘢係凍男？」

「冷冰冰嘅人，就好似你咁樣。」

「我都叫凍？」

「你對住你前度就唔係凍啫。」

「我對住佢都冇嘢。」

「呃邊嗰個啫你，上睇你嘅反應⋯⋯」佢搖頭，指住我間房講：「仲有你個琴呀。」

「個琴做咩？」

「你都唔捨得扔咗佢。」

「太難扔啫。」

「藉口啦。」

我突然諗起上次佢彈歌，就問：「妳可唔可以彈返上次嗰隻歌？」

「唔得喎。」

「咁妳可唔可以講嗰隻係咩歌？」

「唔得喎。」

「咁小器㗎⋯⋯」

「唔好以為學到就可以追返你個前度。」

俾人睇穿真係會心虛。

「咩呀，我都無咁諗。」

「No No No。如果真係想追番一個女仔，咁樣做係唔得。」

「都係嗰句，妳一個乜都唔記得嘅人，會講到乜嘢。」

「呢啲係天生嘅本能嚟，知道女仔鍾意乜嘢，受乜嘢，你真係唔想知咩？」

「咁應該要點呢？」

「秘訣就係……」佢叫我靠近，想喺我耳邊同我講，但久久未出聲。

回望，先發現佢呆滯住，好似唔記得咗嘢咁。

「嗯？」

「我．唔．話．你．知。」

我反咗佢一下白眼。

車，仲以為佢乜事。

就係呢個時候，佢先發現我哋好近咁相望，眼仔碌碌咁唔知望邊，然後有啲緊張咁望住地下話：「仲話你唔係緊張人？扮啦。」

呢個時候，啱啱睇完二月廿九，佢話：「唔同你講，我沖涼。」

當佢沖宗涼出嚟，成頭濕晒，我有啲唔好意思。

我唔記得咗，其實佢除咗人哋見唔到佢之外，佢同一個人係冇乜分別，其實佢就係一個女仔住咗喺我屋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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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當瞓喺一齊嘅時候，我覺得自己好似有無數隻蟻爬上身咁，又熱又難頂，忍唔住起身之際，見到佢整個身抽畜緊，我立即打開被張，見到佢冷汗盡出，滿頭大汗，成件衫濕晒，眉頭緊皺，但仍然瞓緊覺。

「喂，妳做咩⋯⋯喂！」我嘗試搖醒佢，但佢只係好似發惡夢咁，點叫都唔醒。

我開始大力咁推佢個身，驚佢出咩事，喺呢個時刻，佢個身透明咗一下，只係一秒，但我發誓的確係有透明。

「⋯⋯喂！醒呀小雲！」

佢終於個人醒少少，迷迷糊糊問我：「做咩？」

「妳做咩就真呀！」

「我⋯⋯我無嘢呀。」

但佢個身仍然都係抖震緊。

「妳係咪病？」

病⋯⋯

一個靈魂病會點？

食藥？係發燒？

我跑出房間拎藥，乜嘢必你痛、保仔丸、使立燒都拎晒入嚟，大叫：「食藥啦食藥啦。」

望住枱面十幾樽藥，我先發覺自己痴咗線，佢係要食咩藥？

成藥？

問題係，佢係咩病先？

佢瞇咗雙眼，我再推下佢先再醒，佢醒返第一句就係問：「你⋯⋯你係邊個？」

我個心涼咗一涼，第一時間諗起神婆蘭，就打咗個電話畀肥明，我再揹住小雲衝落樓，無視個保安同行上行人嘅奇怪目光，行咗成條街終於截到的士。

小心翼翼咁放咗佢上車，我大叫：

「司機⋯⋯快啊！」

「快咩呀，邊度先得㗎阿生。」

「呃⋯⋯廟街！唔該。」

「痴線，急成咁仲以為你去醫院。夜媽媽仲撞到個思覺失調嘅。」

司機一路揸一路鬧，我當然無理過，只係顧到小雲，佢一直都昏迷不醒嘅狀態。

「神婆蘭！」當到咗神婆蘭店度，我不停大叫同拍門，拍咗一分鐘左右，終於有人開門。

係阿彩，着住睡衣，隻眼成條線咁：「高明，我哋過咗營業時間啦。明天請早。」

「唔係我啊！彩姐，有急事！」

「急事？」

「麻煩妳⋯⋯」我未講到下一句，嗰隻好有神嘅雀仔就飛咗出門口，然後神婆蘭就走咗出嚟。

「入嚟啦。」佢講咗一句，阿彩就開咗門。

「神婆蘭⋯⋯」

「放低佢先再講。」

我哋入咗一間房，滿是香水味，仲有好多塔羅牌同占卜用嘅嘢。

放咗小雲上床，我就問：「佢點啊？」

「你出去先。」

我出咗房，阿彩倒咗杯幫熱水畀我：「飲啖水定定驚先。」

「唔該⋯⋯唔該⋯⋯」

「你唔使咁擔心嘅。」

「你哋之前有無做過呢啲？」

阿彩望住隻雀仔，欲言又止咁，最後話：「⋯⋯唔知呢。」

好似係有啲秘密，不過我都係唔方便問落去，

過咗大概十分鐘之後，神婆蘭先叫我入返房，小雲瞓咗喺張床上，不過唔同頭先嘅昏迷不醒，成個人醒咗。

「妳無事嘛？」我劈頭第一句就問。

「無啦⋯⋯多謝你。」佢話。

「神婆，點解佢會咁嘅？」

神婆蘭左手掂住小雲嘅右手：「比我想像中差。」

「即係點？」

「姑娘時間無多。」

「妳唔係話仲有兩個星期咩？」

「比預期中快，可能已經無兩個星期，要有心理準備。如果要搵返翻佢肉身同元神就要快。」

「點解會咁㗎？當初講嘅都唔係咁。」我帶點愠怒咁問。

阿彩立即話：「高明，呢樣嘢都唔係神婆可以控制。」

「係囉，你唔好咁先。」小雲相勸。

「咁最差嘅情況⋯⋯」我問。

「入唔返原本肉身就係會一世都係生靈，但生靈始終需要一個軀殼，所以佢好大機會會依附喺貓貓狗狗或者其他動物嗰度。」

「小雲將會變成動物？」我再問，

「係⋯⋯咳⋯⋯咳⋯⋯」神婆蘭又開始狂咳，呢次咳比任何一次都長，咳到出血咁，十足睇電視劇咁誇張，阿彩即刻過去拍拍佢嘅背。

「對唔住呀，你哋不如出去先。」阿彩叫我哋出返房，好等神婆蘭休息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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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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