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陣急速而沉重的踏地聲,疾風扯起髮絲露出髮額,堅韌而尖銳的雜草如鋒利的刀刃畫過面龐,輕微的痛楚使泰倫微微睜開眼睛,悠悠醒來,四處張望,發現自己躺在一頭老虎的背上。老虎體型並不算大,至少比起錫奇亞師傅坐下的4頭成年巨虎還差了一大截,大概還只是一頭幼虎吧。幼虎身上不斷滲出火焰,四周的野草孕育無數火星,燎盡裊裊炊煙。
「特威瑪,你父親呢?」泰倫捂住劇痛的頭,看向向前狂奔的幼虎,慢慢回憶起失去意識前的一切。只見特威瑪冒著火光的雙眸銜著幾點快要消散的淚光,不發一語。
「什……麽……」清醒過來的泰倫慢慢理清了思緒,緊緊貼著特威瑪的毛皮,感受著來自此靈通之守護獸幾欲滿溢而出的怒火,漸漸沉默起來。跑過不知幾裡,經過一處轉角處時,身後突然冒出3支長矛,恰好擦過泰倫的背和頭頸,插在10丈外的泥濘上,霎時一股波浪形的能量四散開來,摧枯拉朽向著泰倫湧去。泰倫反應迅速,在右方升起一道寒流形成的墻,在千鈞一髮之際擋住了致命的衝擊波。泰倫嘗試攥緊軀下之虎的毛髮控制其跑動方向,但猛獸無動於衷,仍然向著不知盡頭的前方奔去。
「提吉力斯,別聽父親的命令了,我們去把他找回來!」泰倫見特威瑪絲毫不聽自己的指揮,趕緊低聲吟出火虎真名,特威瑪身形一頓,四肢突然僵硬,硬生生地在拖拽出幾十丈的距離後拉停。一人一獸突然掉頭,往著仍舊捲起前萬堆濃煙黑雪的山頭風馳電掣。經過剛才發生爆炸処,泰倫喊出:「史替以瑟·餘之行與形!」兩者突然潛去身形,不再為外人之所見。
幾十裡外,一處出口被野草遮蓋得嚴嚴實實的山穴探出一個腦袋,肯撒屏息凝神,輕輕釋放神識與四周方圓五十米的區域,探察確認無人遊蕩後,轉身對身後幾十位黎明石學院的師生及傷者道:「各位師傅,師兄弟們,請原諒我的匆忙離去,我並不屬於這裏,還是先找泰倫會合要緊,假若情況許可,有需要的話請隨時與我聯係,喏,」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銀色的小球,部分表面已經生鏽變灰,「把這個放進水裏,然後請離開水源一點距離,屆時我會盡量趕到。小心點,會爆炸的。」
一名背著身子為學生治療的老者回首接住小球,突然發言:「小孩,往東走,直到登上小丘而止,你會找到你必須找的。小心點,別就這麽死了。」到了出口的肯撒回頭向衆人微微躬身,便消失於洞口外。
直到肯撒爬上老者所指的小丘後,只聼見山丘後的另一頭狂風呼呼,吵得耳朵生疼。他悄悄匍匐而上,突然一道勁風從耳邊擦過,往身後幾棵樹砍去,那些樹幹便像船桅般無聲無息地緩緩扭動傾斜,最後轟然倒下。肯撒正納悶那道風從何而來,扭過頭來卻是驚詫於面前已然被穿透的山頭,那個洞口就離自己的頭部相差不到幾毫米,再偏一點自己竟就要人頭分家了。
肯撒被嚇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往上繼續攀登,窮盡山之盡頭,終於看見兩個人正閃轉騰挪,一人眉心有一點嫣紅,除了眼部其他部位全身都被深黑色的斗篷包裹,只一個旋轉就蹦出幾丈之遠,倏地後退數圈,揚起的黑袍下射出十幾支黑色液體,但被一股風吹散。另一人身穿白衣,手持烏青色鎖鐮,每揮動一下就會刮出迅猛的風刃,咻的一聲沒入土地,瞬間形成一個深深的刀痕。恐怕那道差點要了自己命的勁風就是這樣來的。
只見黑袍人在外圍不斷旋轉,突然身形一矮,側身躲過迎面而來的鐮刀,趁著鐮刀回收的間隙往左一轉,原來是看穿對方右手甩出大鐮刀時右下脅露出破綻,而且鐮刀為長距離兵器不好收回,此時正是右路大開,竟想從對方的右方發起突襲。
對方見此卻是絲毫不虛,身形不動,以白衣作遮掩之下一記左手刀從右腋下砍冷不防砍嚮往前衝的黑袍人。黑袍人突覺面部寒芒四溢,生死關頭又以詭異的身法上躍,躲過手刀發出的風刃,同時雙手飛出數把短刀直朝白衣人面門而去。短短一瞬間兩人的距離已被縮減至咫尺之近。
沒想到白衣人早在對方跳起時便向前吹了一道氣流,同時亦向後一躍,跟黑袍人維持在數米的距離,本來向右的手刀竟然往正中方加速,微微向下壓去,目標竟並不是空中之人,而是來不及收回來的鐮刀。
一瞬間,白衣人面前的飛刀竟被氣流盪開,而手刀上一股向下墜的強風壓下鎖鏈,再加上白衣人後退的慣性,竟強行把鐮刀往回打,剛好擊中處於空中無處可避的黑袍人。一陣撕心裂肺的喊聲傳來,黑袍人的背部裂開一個大口子,鮮血飛濺,聽聲音居然是一個年輕的女性。
黑袍女子伏在地上不敢再動,她深知剛剛一刀要不是眼前敵人故意手下留情,自己的脊椎已然粉碎,但現況同讓不容樂觀,要是自己稍微一動,先不説敵人會否直接出手取去自己性命,後背裸露在外的脊椎可能會先斷掉。
「唉,寒血梅殿的殺手都是這麽強嗎?還是你其實已經是之中的佼佼者?唉,畢竟,能快成這樣可真是不容易。但是現在,唉,你可是連蝸牛也爬不過了。」敵人嘲諷的聲音響起,使女子滿臉通紅,屈辱得無地自容。
「肯撒!看什麽看,不知道有多危險嗎!」剛剛還沉醉於兩人激烈的打鬥中的肯撒突然被直呼其名,嚇到呆在原地,只感覺被一陣風颳走,再回過神來自己已經站在白衣男子面前。他哆嗦著說:「帕斯…達師傅,您…沒事真的太好了。」
帕斯達師傅撇撇嘴,輕輕吹了吹自己稍微淩亂的頭髮,對上地上充滿羞愧與恐懼的女子雙眼,面露不屑之色道:「唉,本以為你能躲開我那一刀,結果……唉,你從頭到尾都沒能見識我的鐮刀如何打近身搏鬥,唉。看來你沒有從域外交易中取得什麽利益哦?唉。」趴在地上的女子面露詫異之色道:「跟域外有交易的不是你們嗎?」聽罷此言,帕斯達師傅直接人都懵了,與肯撒面面相覷,不知所言。
過了半響,肯撒率先開口問道:「帕斯達師傅,請問您知道我朋友泰倫去哪了嗎?剛才我尋篇整個『米爾加之肩』也一無所獲,他是否已經掉下去了?」他倒不是擔心泰倫會摔死,而是憂心對方找不到回去的原路,白白被困於謎團一般的山林之中不再為人所知。
「唉,泰倫是下去了,而且照著原來計劃我們大夥也要跟著下去的,唉。但是佩洛伊德和克裡迪斯……你們究竟在哪裏呢?」帕斯達師傅的神識投射在腦海中,方圓數千米內卻是看不見兩位愛徒的身影,心裏越發擔憂起來。突然,他只覺眼皮變得沉重,如泥濘般的睡意湧上心頭,使其大吃一驚,自忖難道是中了女子的「沉睡的寒雪」?但低頭一看,只見女子已經抵不住睡意,隻眼開隻眼閉似的小聲打著哈欠。
四周的樹木驀地凋零散落,身旁的肯撒突然舉起地上的刀,奮力刺向自己心臟處。帕斯達師傅只覺連走一步路都像是被一座山壓著般,搖搖欲墜地驚險避開要害。他猛然拍一下腦袋,雙手使勁摩擦著雙頰,突然聽見耳邊的一下「啵」的一響,只見自己左手不知何時已經抓住肯撒的脖子,右手舉起鐮刀作揮砍狀,竟然連肯撒的叫喊聲都充耳不聞,而地上的女子早已被吵醒,正心驚膽戰地目睹自己快要成功的行兇。
帕斯達師傅連忙把吊在半空中面色漲至通紅的肯撒放在地上:「天殺的!噢!你沒事吧,唉,差點就跟東院結成世仇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為之,你還好嗎?唉。」肯撒摸了摸被勒得發紫的頸部,咳嗽著乾笑幾聲說:「我沒大礙,老師不用自責。」
「唉,是誰有如此大的能耐,能把在場所有人都迷惑了心智?」帕斯達師傅趕緊再次釋放神識,擴展並覆蓋到整個峽穀。
「那大概不是精神力量,而是憑空而製造的一個虛幻世界吧,我年幼時曾聼『虛相先生』説過這麽一個奇景,但他老人家也從未遇見過。」地上的女子突然補充道,給帕斯達師傅來了一記當頭棒喝:「唉!是雷格納的「終極夢境」!佩洛伊德和克裡迪斯,以及其他老師和那些混蛋老家夥們,都被拉進去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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