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naheim：第七監察部 - Case.3：『…是你？！』（上）

恍惚間，目光忽然被一道直擊虹膜的紅光吸引。
遠處，
從這條難得筆直的上坡街道向南方望去。視界遠端的華麗燈塔就像在提醒他一樣，略帶橘紅的十字星芒正忽明忽暗地顯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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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爾斯忽感不妙地停下腳步，

凝視著前方，他伸手像是要護住里希特一樣，示意要對方停下。繃緊的神經反應在倆人的動作上。里希特也趕緊喚出金槍備戰：

「………」…又沒了。

不過，雖然只有一瞬。但他清楚知道，自己剛才確實是聽到了——水道內，本應只有他倆的腳步聲，

聲音卻突然就多了一道。而且，此細聆聽…

卻發現還有一種像是蛇在蠕動的細微聲響混雜其中。

然而，

由於聲音，在封閉的隧道內的傳導比起單向，更像是環繞著他們發出…所以，一時間他也無法精確判斷出……：

「…里、…里希、後面————！！」

————！？

然後，薩爾斯終於辨認出對方的位置了。只不過，

他這次是靠目視，而不是靠聽覺。

那一瞬間，那時的回首到底是因為聽到了動靜，還是想提醒里希特些什麼……薩爾斯早就記不得了。他只記得，當他回眸望向里希特背後的瞬間：

從對方深邃幽黯的背後，在微弱黃光的照耀下——他看到了一張面無血色的人臉。

那半張臉，都像戴了面具一樣被藤蔓包裹，纏繞。左半邊碩果僅存的人形部分，卻像個毫無人氣的人偶一般，

他面無表情地盯著。

手上的利器，也銳意地就朝里希特的頸動脈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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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se.3：『…是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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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亮的鐘聲莊嚴地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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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嗡嗡嗡嗡————」

這種古老但極具象徵意義的聲音迴盪於街道與巷弄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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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時間的輪迴，也不是甚麼篇章的倒退。

而是帝都人的一天，生活的每個環節都與這口鐘緊密相連。這才讓人產生一種，日子好像都在重複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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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在監察官夢境裏的深層角落，那道曾受過女帝祝福的鐘聲也穿透力十足地，迴盪在漆黑散逸層的上空，

發出殘響。聲音像有形的波紋一般蕩漾，漣漪在群星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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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百列——翅膀借我————！！」等一下…里希特，你該不會要………快！！

（……加百列…露易………對不起了。）

……從日出之地…到日落之處，我的心…依然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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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一道刺眼的白光以每秒299,792,45830公尺的迅速響徹雲霄。那是一種只存在於視神經，卻能引發耳膜產生錯覺的衝擊。

霎時間，那竟也成了他視線裡唯一能見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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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露易？

「咚嗡嗡嗡嗡————」鐘聲撬開了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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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里希特一下又累得闔上了眼。搖晃著坐直了身子，那條蓋毯為他的突然而滑落到地上。在思緒還遲鈍的現在，男子看著一切發生卻未做任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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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啊——」睡眼惺忪地伸了個懶腰，

（…看來，昨天是真的有累到哦……）

…居然睡到耳鳴。

破碎的夢境，自然也被他順手就拋到了腦後。揉著眼，窗外已是一片熙熙攘攘，人流絡繹不絕的往來聲與叫喊聲綿延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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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有人是這樣形容早晨的：

——晨間的朝陽總是和煦。輕柔地，它像母親撫摸新生兒的肌膚一樣溫柔……

…但眼皮遭晨曦灼醒的他可不這麼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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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10：05？——？！！」

！？…遲到了————！！！

直到他認清掛鐘上的時間。精神瞬間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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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不上向朝陽認罪。男子急忙拉開衣櫃，像用衝的一樣，

他的一天又從驚悚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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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月４日午間，約略11：13分。

司法宮．監察部別館，副官辦公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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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您剛剛是說……」

「嗯？行官昨天下午就離開帝都，出差去了哦。」

至於甚麼時候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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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副官坐在位上。他慣性地後仰，拿起桌曆：

「因為是臨時加上的行程…我想她最晚應該明後…嗯，最晚應該會明、後天才回來，到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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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你先來找我，我再帶你過去——

「好的，那再麻煩副官了。」

里希特接過話，隨即用簡短的敬禮結束了對話：

「？」怎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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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便轉身就要離開副官的辦公室，

…本來可能是這樣發展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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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敬禮嗎？」

但要走出門的前一秒，

跳耀的思緒忽然就讓他想起，昨天和魯特美爾對話時沒能問出口的疑惑：

「是，您見過嗎？我能認得出那是敬禮，但他的動作卻和我們學過的不太一樣，他是像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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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這樣，

握拳，把掌心貼在左胸口上。里希特將動作示範一次給副官查閱：

「不是像我們，是握拳後用虎口朝胸的姿勢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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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姿勢啊…」

副官扶著下巴，語氣漸弱後頓了一秒：

「這不就是古典的色雷斯式敬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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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古典，色雷斯式？…」

里希特被忽然冒出的專有名詞弄得有點愣神，

「對啊，現在除了邊境那所亞德里安軍校外，全帝國已經沒有帝國軍相關機構會用這個姿勢敬禮了。」

但一旁的副官，不愧是連禁藥的資訊都能略有涉略的活體百科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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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羅門大帝你知道吧？」

「那個創立了帝國，而獲得“大帝”稱號的所羅門皇。」

說完，他隨即貼心地幫里希特講解道：

「就是因為他的緣故，我國才會被稱作所羅門帝國（Solomonum Kaiserreich），而我剛剛說的色雷斯式敬禮就是那個時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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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它和現在用的敬禮姿勢相比並沒有多少變化，但那個時代距離現今有多少個千年…我想我應該不用說明吧？

那你知道為甚麼我會用古典來形容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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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原來是這樣嗎…」

聽完，里希特感覺自己好像又上了一課。他也確實用像課堂上學生對老師的咕弄回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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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這種冷知識現實中應該也沒派的上用場的地方，或是沒人想瞭解了吧。」

而面前的副官則接著輕笑地開玩笑道：

「你是從哪座雕像上看到想增廣見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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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不，是昨————」？？？

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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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東西！？）為甚麼我忽然講不出話了？！

里希特正要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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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當他正要把昨日，在智慧宮內發生的一切怪事告訴副官時。舌頭瞬間就像抽筋一樣牢牢地貼住上膛無法鬆開，唇也像觸到強酸一樣猛的向內皺。

他頓時就被自己失調的顏面神經嚇到伸手摀向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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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里希特啊……

「？」

「你昨天去見行政官是不是被電了？…」

（不是！……我沒有！）

他很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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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呃，我是說如果啦…」

但瞬間失去說話能力的他，也只能乾著急地看著對方露出充滿關懷的眼神：

「如果你壓力很大的話，副官這邊是可以讓你稍微抒發一下的。」而且你能絕對放心，我不會藉此去跟行政官打小報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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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你不用這樣借酒澆愁，喝到爛醉啦。」

不然，你這樣上班遲到又宿醉的。你可能會被她釘的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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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您誤會了！！！」嘴終於鬆了，

他趕緊搶在誤會進一步擴大以前要厲聲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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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昨天………在、在————」但當他又想提到昨天在智慧宮發生的事，

顏面神經就又開始不受控地，像要作嘔一樣。讓他一點也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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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我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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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下午，時間不明。

帝都某處的街邊公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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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黑色的身影找了個無人的角落，

「……」坐在石砌長凳上的他沉思著。男子的背影看起來又累又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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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

怎麼一覺醒來，不解、需要被處理的事情反倒越來越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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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到剛才發生的事，

里希特不禁又嘆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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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來一往之中。男子非但不能解釋誤會，反倒還加深了誤會。

眼見狀況不會好轉，里希特腦袋一轉，只能用臨時編織出的謊言，這才在隻字不提智慧宮經歷的情況下，將話題給帶了過去。

但副官臉上那寫滿關懷的熾熱眼神卻已說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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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以後有時間、有辦法了再慢慢解釋吧。」眼下，

…我還有更要緊的事得面對。

然後，里希特翻出自己收在胸口的筆記本開始整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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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行政官不在——

想必是因為勳下昨晚告訴我的那件事吧。

時間點也吻合。副官說，她是下午才離開司法宮的，下午…那個時候我已經在前往智慧宮的路上了，

…那就是我去的同時，行政官也才收到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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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時的…）他咀嚼著副官剛才的談吐。

果然，是自己層級太低所以不能知道嗎？但想來也覺得奇妙，副官既然知道有本部監察官失蹤，那他怎麼會不知道自己昨天在智慧宮發生的事？

畢竟我們都燒了一間書房…鬧得應該算蠻大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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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只是單純太忙吧？

思來覆去，他最終是這樣下結論的。畢竟，和自己的事相比，

對高層來說，更要緊的是查出那兩名失蹤監察官的下落。所以，副官可能只是還沒收到消息，或單純遺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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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的。對現在的自己來說，更要緊的：

是弄清楚，自己這種反常的非自願保密行為——

回想自己昨晚在與索妮婭談論時的情節。就算是說到在智慧宮所發生的總總，自己也還能流利發言。一個大膽，但幾乎是可以確定的猜想便在腦中萌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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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段時間裡，他一定“被發生”了甚麼。

而自己要能被下咒。對方能下手的時機，也只有在睡著後到起床前的這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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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他為何能這麼篤定……不為甚麼，單純就是為跡象實在太過明顯：

一提到智慧宮——嘴就會像抽筋一樣劇痛。這發生在任何人身上都再明顯到不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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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剛才也嘗試了。

若他只是單純想唸出智慧宮三個字，舌頭是不會打結的。但只要他提起智慧宮是為了說明昨天下午發生的襲擊，

那舌頭就會瞬間貼住上膛。哪怕他試圖和對方解釋自己的狀況也一樣，兩者都會觸發條件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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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更狠的是…）

施術者似乎還設想到了“書寫”，這一可以繞過話語去表達的途徑。

因此，哪怕里希特想用寫的，來向副官表示自己目前的奇怪狀態，肢體的其他部分也會在冒出這個想法的瞬間開始像抽筋一樣隱隱作痛：

（可以想見，如果那時我繼續堅持的話，那它們一定會立刻就讓自己痛到昇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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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里希特才會那麼篤定：

——自己不是被下咒，那大概就是“被”服用了甚麼噤言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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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看著筆記頁沉思。

『吃』，這點是被第一個他直接排除的原因。哪怕這樣，答案就只剩二分法的另一也是：

因為，他回想自己昨晚吃過的、喝過的，除了魯特美爾遞來讓他潤口的水壺，就只剩索妮婭準備的晚餐了。

論動機。首先，正常人不可能在自己水壺裡下藥，更別提還要能預知，針對他不能說出甚麼而下藥；第二，他實在想不出索妮婭對自己下這種效果的藥能有甚麼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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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得更直接點：

對她，里希特有著絕對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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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信賴關係就像是刻在心板上的核心代碼，

這或許只是他單方面，一廂情願的認為也說不定，但他知道：

——唯獨索妮婭，她絕對不會是對自己下手的那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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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說，如果哪天索妮婭真就對自己動手了。那想必，眼下的情況已經是糟糕到，“她不把自己弄昏就不能讓自己或倆人都平安無事的絕境或死地了吧”。………開玩笑的。

（那種的怎麼可能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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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

說這麼多，結論就只剩下一個了——

一定有人，在能不驚動索妮婭的情況下，對熟睡的自己下了某種“噤言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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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

下咒是鐵錚錚的既定現實：

（那動手的是誰？）而對方又是在什麼時候對自己下咒的，為甚麼他對此可以睡到絲毫未覺？再再然後…難道這種噤言的效果難道會一直持續到死嗎……

想到這，男子不禁感到一陣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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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隨著他越是深入去挖掘，那份害怕就被他的想像力持續放大，微小的擔憂一下子就被投影成為更大的恐懼。並在思緒中渲染著。

就這樣，男子低著頭沉默了不知道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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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嘰喳喳喳——」

「…………」視線忽然被面前幾隻停下，又翩翩飛去覓食的鳥隻勾去。

里希特忽然就像悟了些什麼一樣。目光閃過一粼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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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都一分一秒的流過…那既然如此，

我或靜或動都是一秒的話。既然，有些問題本就不是靠自己在這邊悶破頭能想出來題解的，那我不如乾脆一點：

（先走一步…再盤算一步！）這樣，也絕對會比，在這邊一點進展都沒有的悶頭沉思來得好！…哪怕沒有，

它也得要有！不然，我都快被自己的情緒給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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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男子在不自覺間，又重拾了自己的行事風格。

瞅了眼筆記本上的那行字，里希特頓時靈思泉湧。他看見，棋盤上的下一個行進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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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下午，時間不明。

帝都．榆樹區某處的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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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P…D、32之6…UP－D……32號之6…）默念著那串代碼，

那個黑色的身影穿梭在破敗街區的街區與巷弄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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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步履如飛、目光炯然而專注，

仔細比對面前見到的每一棟建物。確認那些形狀各異的方矩，它們在筆記本上的地圖上應該要在的位置。

並將眼之所見，透過想像把受空間限制而不能完全參透的三維，轉化成自己能一目瞭然的二維俯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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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有一座…」

然後，男子停下腳步，

抬頭看了看眼前的下水道口又低頭比對了下地圖上的排列：

「不對，這座是…………31之6號？？！」又來？！32整的序列上怎麼會有編號31開頭的存在，這些工部的官員到底是在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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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偷懶還是在隨便應付？）

不是我想抱怨，但你們給下水道口上編碼就不能有規律一點嗎？

序列排標示明明是的32整的地方，卻總會半路就突然插出個31或36開頭，完全不屬於該序列的程咬金。同一列的排序還一點都沒基數偶數這種正常的先後規律可言：

你們這不根本是在刁難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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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落空後，里希特終於按不住脾氣：

「真是、浪費我時間！！————咚、」他一腳踹在掉漆的黑色燈座上發洩。因為這已經是他第三，還是第五次被工部的破爛地圖給整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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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

遇事，通常要先自我反省，找出自己導致問題的盲點。但地圖是他攤開筆記，

一筆一劃仔細對照，再慢慢謄錄進筆記本上的。所以，問題的根本就不是出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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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些工部的官員！！）男子歇斯底里地抓撕著說道：

那群人，他們在弄榆樹區的下水道圖時，沒把每一座的具體編號都寫上就算了。但當他對那些大致標示說，循此列方向行進皆是32號排序列的箭頭去尋找後才發現，

他以為能拿來參考的地圖，不過是他們為糊弄、應付而歸檔的廢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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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難聽點，

就算隔著一張圖紙。里希特都能猜到，他們肯定是隨便就拿行政區圖當底稿：

粗略地畫上切割區塊的線條，再象徵性的標註出下水道口的所在位置，就畫上箭頭敷衍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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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於，里希特一開始都懷疑：

自己是不是拿錯了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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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羅門堡－榆樹區下水道標示圖：Ulme-Palast Districte》。

是他反覆確認，右上角的縮寫代號＂UP－D＂與行政官口述的＂UP－D／32．6＂一模一樣，他才壯著膽把圖給謄抄進筆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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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蒼啊…那個叫古聖什麼的，如果你在失蹤後還能聽到的話………）

像我這樣，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用行動戰勝煩悶的樣子，你對這個場景的下一安排不應該就是我能順利獲得情感補償，然後很開心的，像是寫下讀書心得一樣說：

哇，坐而停不如起而行，有所行動真就比坐在那邊悶破頭還——

「——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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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應答。

只有幾個對街的路人被他歇斯底里的嘶吼給嚇到，

並向他投來看神經病的熾熱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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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額，你看那個人拿著筆記本在這邊兜轉了幾個小時了，他忽然坐在那邊大吼大叫是不是腦袋有什麼問題啊………）

…里希特有點被害妄想地替他們做出的表情配上臺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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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累得頹著身姿。一屁股就坐在了河堤邊的女兒牆上。

拿出懷錶。眼看，時間一下子就跟昨天在智慧宮待的時候差不多了。右腹忽然就像隱隱作痛一樣傳來異物感，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肌膚：

「…算了，再繞最後一趟就結束今天的行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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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男子不打算再盲目地依循，

地圖上，那種“31↘↗32↘↗”的粗淺排列標序了。

他很直觀的，靠記憶把所有不是的下水道口都給寫上編號，並劃掉。逐一排查。用這種原始，但暴力有效的飽和式攻擊，找出自己需要的那一座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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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側的風景，建築物也隨著他腳步的深入而肉眼可見的有所不同，

它們看起來越加破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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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第一次知道，帝都原來還有這種地方。

在這個，只能看見依稀看見光圈最外的地方。宏偉的君士坦丁高牆，淡黃、橘紅的城垛透過破舊屋瓦的緣頂，它在視界的邊緣卻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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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屋歪斜傾倒。除了肉眼可見的那種殘破，有的甚至還像孩童在玩鬧間插進地裡的石塊，它們也筆直地嵌入地面。

石灰白的壁面上，鏽跡、霉斑，壁癌或殘缺那是隨處可見。發臭、鏽黑的布棚或鐵架，各種各樣的木製加蓋致使房屋看起來像是長滿髒褐色腫瘤的違章建築。

只有那一桿桿刷著黑漆的燈柱，

它們突兀地維持著與兩旁街景格格不入的新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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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梭在蜿蜒的晦暗色街道上。

縱使他理智上明白。這些“外在”，都不應是他查案時該分心關注的事情，但周遭景色所傳達出的巨大的落差感，依然令他產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不知繁華是夢，還是這種破敗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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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惚間，目光忽然被一道直擊虹膜的紅光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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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

從這條難得筆直的上坡街道向南方望去。視界遠端的華麗燈塔就像在提醒他一樣，略帶橘紅的十字星芒正忽明忽暗地顯現著。

兩側都是破敗骯髒的街道，攥緊手中的記事本，那個黑色的身影最終還是停下腳步。他有些愣神地凝視著遠方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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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他遠眺的背影，

那種百感交集的落寞不斷發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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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種，因受震撼而沉思。

並由此醞釀、發生的凝重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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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區就剩這兩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刪去一個又一座的非目標後，里希特終於在曲折蜿蜒的巷弄裡，走到一座像塔樓一樣的門道面前。

正對著眼前的隧道，男子若有所思的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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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順著地圖的指引：

向左，正欲拐進一旁的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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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

一雙手忽然就從轉角的暗處迅速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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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摁嗯？！」（……是你？！）

「唷——里希特。」

被摀住口鼻。但當他看清對面的是誰以後，他也就不再掙扎：

「你還是一樣缺乏危機意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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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四下無人，對方一把就將他猛的按在牆上。

一股臭酸味也順勢強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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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

混亂中，就在里希特掙扎著，條件反射地就要將匕首刺進對方胸膛之前，

————？！是你？？！

他這才看清眼前之人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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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爾斯．索羅巴柏（Salz Zŏrobab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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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披風一樣，

男子披著一件能罩住全身，卻骯髒、油汙又滿是霉斑的骨白色罩袍。那頭棕綠色的中長髮，與他這一身造型卻是極度的格格不入。

波浪狀的瀏海被像紳士一樣梳理到兩側，並在後腦束成一束垂在後頸的低馬尾，稀疏的鬢鬚，造型就像沒刮乾淨卻看著自然的絡腮鬍。

從兜帽的陰影中，那雙墨綠色的眼就這麼帶著笑容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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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虎——」

「…甚麼跟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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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你可以先放開我嗎？」

確認是熟人後，里希特也收起匕首。然後他順著從下腹傳來的異物感看去：

「…還有你的槍…可以不要用那個東西頂著我嗎……要是走火了怎麼辦。」那是一把樸質的燧發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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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是。」

「嘔啊…咳咳、嘔——」幾乎是同時。

…有這麼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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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薩爾斯鬆手的瞬間，男子便不管不顧地向著一旁開始乾嘔：

「我不知道…嘔、……你還有、咳咳…這種興趣？」

穿這種嘔、…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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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有。」薩爾斯兩手一攤，

酸臭也因為他的動作、袍袖的搧動，而又被搧向里希特：

「我只是入境隨俗，難道你以前在軍隊裡沒幹過類似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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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應該叫偽裝吧。入境隨俗是甚麼濫用形容…

有點無奈，里希特都不知道這樣唐突的情緒真的是可以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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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差啦，而且說到這我正要問你…你知道我幹嘛要把你拉進來按牆上嗎？」

「…不是為了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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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種情況能想出這種回答…

我真不知道是我平時做人失敗，還是你讀空氣，察言觀色的能力為０。

（供殺毀。我會這樣想只是剛好而已吧？）哪有人見到同事會一言不合就把對方拉進角落，又是按在牆上的？

不過，這些抱怨里希特沒有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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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夠大膽的，來這種地方居然穿著光鮮亮麗的軍服？」

所以，對話的節奏就變成了——

對方單方面，有些氣憤又哭笑不得地在解釋著：

「你人還在老遠我就已經能注意到你了，你是嫌自己命太長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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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里希特有點狀況外地答道。

「甚麼意思…還甚麼意思勒。」

雖然這樣的表現讓薩爾斯看起來覺得有些“欠揍”，但對方真就不是刻意為之：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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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到目前為止。里希特都還有點單純的認為，

薩爾斯把他拉進轉角的這件事，不過是類似於監察官之間平時都會有的“突擊演練”而已。所以他才覺得稀鬆平常。

看他這樣的目光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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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解釋起來很麻煩，幫你上課也不是我們在這邊該做的事。」

薩爾斯也不想再多說什麼。

像這種的，與其一直諄諄告誡，還不如讓對方切深體會來得有效率：

「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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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好臭！

所以，他一把將一團灰綠色的布球丟給里希特：

「你給我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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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多問，你趕快把它套上！」

兩手掂捏著攤開布球，他一下就看明白薩爾斯丟給自己的是什麼了：

——那是件與對方身上同款的骨白色罩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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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嗎？………）

縱然心態上還是很抗拒。但架不住薩爾斯的不斷勸說，里希特最終還是被說服著披上那件，與他身上同款的髒臭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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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龜殼花蛇都懂得讓自己隱身在枯枝落葉當中。」與此同時，薩爾斯還在一旁。

男子有點像嘮叨一樣地接著解釋：

「雖然我不知道你來這裡幹嘛，但你這一身與周遭格格不入的裝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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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這別說是調查或是偵查了，你等一下被人打死，拋屍在甚麼地方都有可能！

帝都不是每個角落都安全到可以讓你這樣隨便的。我就不信你對這一路上看到的，一點都沒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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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請你多少也愛惜一下自己。

————監察官可不是司法宮的“可持續消耗性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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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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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薩爾斯聞言，腦袋先是轉了一下。

兩嘴微張，似在思考。表情嚴肅，臉上並沒表現出其他情緒：

「…這就要看，我們是不是在說同一件事情了，里希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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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薩爾斯的叨唸後，里希特先是一愣怔，

思緒立即跳躍地，將其與魯特美爾前一晚所說的串連在一塊——

見薩爾斯對此竟有所反應。

在接住對方拋出的球後，里希特又小心、謹慎地說出些隻言片語的字句來作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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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兩個監察官，米加爾省………」

——對，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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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幾個關鍵字一出。薩爾斯聽到，一下就打斷了他的話：

「因為他們兩個，都曾經是我的部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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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若米、多古雷斯，他倆都是去年底才剛入職司法宮沒多久的菜鳥。」

男子對著里希特開始解釋道：

「也因為兩人都是無魔力者…」

所以，上頭特別指示，要我手把手帶著他們歷練歷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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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想讓我把這身本領都盡可能地給他們傳授傳授吧？」我從去年芙月中旬就開始帶他們了。雖然還有點愚鈍，但倆人的資質都還挺不錯的。

他倆都一直跟著我出勤，一直到今年的梅月的月底。也就是上個禮拜，

我們為期四個半月的臨時小隊，才因為人事異動而解散。

就是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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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分開才沒過多久而已，我能再一次聽到他們的消息…」

不是他們被升遷或調動，卻是悲報而非喜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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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記得，曾經有位仁兄在喝醉了後告訴我：

「在這種世道…『再見』都是一種祝福。」回憶起那人醉醺的歪斜動作。

薩爾斯的語氣在里希特耳中聽來，忽然就多了一份滄桑：

「我當時候還想，我也不是像他一樣還會去到南方戰線支援，作為一個在帝都辦案的監察官，我對這種心得多半都是聽聽就過。」但歷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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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練，卻總是在我還沒準備好的時候就來了——

「而我又能怎麼辦？」我也只能被動接受，

然後想盡辦法，把命運拉在我身上的這坨屎給善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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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才來榆樹區？」

為了調查？這和他們的失蹤有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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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

「我不敢說有百分之百，但我總覺得…一個月前，我和他們一起發現的那起命案會有線索…」

從兜帽的縫隙，里希特可以清楚看到對方臉上的怒容：

「但我的直覺告訴我…殺害我兩個部下的，和犯下那起案子的絕對是同一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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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甚麼案子？

聽到這兩個字，里希特注意全被它倆吸引。榆樹區、三人一組的監察官、案子或是命案，里希特其實已經多少猜到了些甚麼。

所以，他繃緊神經。全神貫注地注視著薩爾斯，

盼著他唇齒間冒出的下一句，就會是自己早有預感的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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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後者好像是為了迴避路人。所以，盡管話到嘴邊，但男子一下就靜穆無聲。

倆人退到牆角。待腳步聲遠去，四周又回歸安靜，男子終於說話了：

「唉，不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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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從剛才就都是我在講？」

回應里希特熾熱的目光，

「呃、這……」

一開口，他就質問著說道：

「你小子厲害耶，我還以為你是要跟我交換情報，原來只是在套我的話嗎？」那句話怎麼說？扮豬吃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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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抱歉…我想說你說的挺認真的，不自覺就……

里希特突然就被薩爾斯問得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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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想適時地插點話。但奈何，對方話語中留給他的間隙就那麼少。

有幾次，當他正想開口說點甚麼。但在二個音節發出咽喉以前，薩爾斯就已經在講下一句了。這才會讓對方有了這種，自己是在套他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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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反正我也說的差不多了，那該換我提問了吧？」啪、——

「？！」

他抬起手，用手臂拍向牆面。姿態上就像強勢地將對方逼進牆角提問一樣。

男子被他嚇得忽然把手往胸口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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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你想問什麼？」里希特嚥了一下口水。

薩爾斯則緩緩湊近面龐。直視那雙黃色的瞳，他小聲地問道：

「那你又是來榆樹區做甚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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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

聞言，里希特先是猶豫了一下：

然後，他便一五一十地將自己來榆樹區的目的全盤道出。

畢竟，他從對方的吐露中，多少也已經猜出答案。既然薩爾斯他們三人，就是上個月在榆樹區辦案的監察官。有個引路人，總比自己漫無目的的來得算優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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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嗎。」

聽完這一切，

男子只是感嘆。命運，待自己好像也沒那麼刻薄嘛：

「原來那件案子後續，司法宮…高層最後是決定讓你去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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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和你一樣意外，

里希特用腳跟拐弄石子說道：

「不過我也沒想到，你居然就是寫報告的那個人。」被你按在牆上時，我還以為只是單純偶遇。後來，聽到你說，你們三個在榆樹區辦案時。

「我才想，到那個人有沒有可能就是你。」沒想到，還居然還真是？！

…這可幫了我一個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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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下一步怎麼打算？」

薩爾斯隨手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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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如果有一個熟悉地形的導遊能跟我一起的話。」

里希特答道：

「效率總比自己一個人，照著不準確的地圖去漫無目的還來得可靠對吧？」

況且，

既然我們的目標一致的話。

那何不乾脆就一起行動？這樣彼此也容易有個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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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然後，

薩爾斯爽朗地戴上兜帽，擺頭點了點右斜方。向里希特點出方向，

兩個骯髒的身影，就在日頭逐漸平西的榆樹區街上。他倆並肩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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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

薩爾斯不斷回想。依照回憶中的畫面，他帶著里希特一步步，從蜿蜒曲折的巷弄中，找回自己當時和留里克追逐的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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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潮濕，像隧道一樣的拱門過道。

走過陰暗破舊的店鋪門口。每當他有些忘記自己當時是向左還是向右時，他總會俯下身子，或撫摸壁面；或察看地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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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故地回遊一般仔細尋出…追逐時，傑若米射出的箭矢。它們留下的痕跡。

看著里希特繞過路面上的那些“障礙”。那幾隻木箱或斷裂的木質家具，它們甚至在被留里克扯下、拋來後就留在原地。

近一個月來，它們都沒有被人挪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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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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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當倆人又穿出一處狹窄的屋間夾縫，

薩爾斯忽然就定住。

他盯著一處，披著髒臭發霉白布的木架愣出了神：

「沒什麼，要繼續趕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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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久，夜幕已悄然降臨。

漆黑的街道隨著夜生活的開始。它們也像披上了薄紗一般，一層虛無飄渺的灰白色霧氣瀰漫著。

盡管霧幕並不遮擋視線，但它卻讓本就陰暗的街道看起來更加“陰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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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從這個拐角過去就………是了。」

看到熟悉的拐角，薩爾斯便激動的先一步，跑上前去。

里希特緊隨其後，

但當他跑到時，看到的卻是男子正盯著地上明顯新穎的地磚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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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

不必說明，里希特一下也從地磚的紊亂排序中看出結果了：

——路，被他們封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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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剛說你有抄地圖對吧？」

「對！」

然後，

沉默不過三秒，薩爾斯立刻反應過來。他急忙向里希特比手畫腳地討要著，那本記下了地圖的筆記。

後者聞言則趕忙將其掏出。兩人就這麼湊近地研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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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個大膽的想法。

「先說原因，我估對方必定是已經把這附近的自由水道都先封起來了。」薩爾斯的在筆記本上比劃著。他用手指連續點在書頁上的幾處標示後，對里希特說道。

「自由水道(Frei-Kanalschac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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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

那個指槍的姿勢應對著里希特的疑問句：

「就是這附近，並沒有被任何派系佔用，可以任人自由進出入的下水道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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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指頭尖又點在了一處用建物描繪出的空白上。

語氣也有些凝重：

「你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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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廣場嗎？」可那裡不是空的嗎？我並沒有從地圖上……

「對，但我們可以去那邊碰碰運氣——」

碰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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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知道，那裡現在是某個黑市的團夥的根據地：

「你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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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

你覺得工部的官員有可能會為了一點點工資，而笑著臉跑去跟對方說，“可以讓我們參觀一下你們的根據地嗎，因為我們要畫地圖”這種鬼話嗎？

告訴你。對方讓他能留下半條腿都算尊重帝國了。

也就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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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

「——！」如果他們要走私，

那“門道”必不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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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了！——

聽到這，里希特忽然豁然開朗地奪過薩爾斯的台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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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你開竅了呢，里希特。」

後者，則意味深長地對著里希特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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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但廣場上卻是一反常態的熱鬧。

方形廣場的正中央，

那個本應神聖的無比、象徵著愛的符號。如今卻歪斜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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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它卻依舊，恍若那個曾經揹負起它，表現出奮不顧身的愛的動作一樣。艱難，但還是堅毅的表現出愛的標誌——

儘管周圍都是些破敗，又滿是加蓋的房屋，但小小的空間裡依然可以看到許多人正拼命掙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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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雖然里希特是用廣場來形容這個空間。但充其量，

這裡，也不過是個略大一點的公共空間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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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爭相圍繞，

他們抱在為數不多的篝火周邊取暖。霉褐色的棚架下方，幾個不知道是在販售，還是在分發食物的中年女性。

她們忙碌地將麵包、湯粥，分發給身後排隊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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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希特與薩爾斯，

倆人維持著若有似無的並肩姿態走著。

身旁都是些衣衫襤褸、衣不蔽體的人群，他們臉上的面容不是憎惡就是哀戚，以至於里希特只敢垂著眸盯緊地面。不忍朝他們多看那怕是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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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

薩爾斯低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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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前…那間像木屋一樣的房子。」…看到了。

里希特小聲回應，

他倚在斷垣殘牆的一端注視著：

「入口固定有三個人把守，棚頂上有類似哨臺的結構，但沒見到有狙擊手，盯了十多分鐘也沒看到有人走出來巡邏……但還是多留心注意一下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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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收。」

另外，旁邊巷子裡…我猜那邊應該還有扇側門。因為，剛剛在正門看到的一個，他才從正門進去，又從巷子裡走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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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意。」

薩爾斯緊盯著另外一側，

兩人結合彼此的站位。視野相構成一道能完全監視住對面的半圓：

「你說的那個人，我剛才也目視確認了。」差不多了，路線我已經算的差不多了，等一下你就跟————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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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希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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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像雷鳴的槍響劃破夜空——

到剛才為止還有些吵雜的廣場，瞬間就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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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人，閣下、饒命…饒命啊！」

在他們交談的片刻。一名男子猛的奪門而出，

可他卻在飛奔出逃的那一剎那應聲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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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忘恩負義的、…該死敗類！！你爸媽沒教過你怎麼偷東西嗎？」

一名…不，循著槍聲的源頭看去。一個穿著深色皮外套的男性，他正從倆人盯哨的房屋正門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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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邁…粗俗還是開闊？他不知道，

只知道男人行走的那副姿態真的是噁心到他了。說話的語氣也令他感到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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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填！」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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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將手槍硬塞給了門旁的守門，然後——

男性徑直地走向那個撲倒在地，匍匐在泥濘中掙扎著的少年。他看起來可能才十四歲又多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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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啊…」

男性俯身蹲在了少年面前：

「東西你沒偷到東西就算了，我還能把你扔出去當乞丐乞討…但你說你失手殺了對方是怎麼回事？」……你知道你殺的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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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叔……」

「別叫的這麼親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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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下子就被對方的拒絕給嚇得愣住了：

「你這種，會給家族帶來禍害的恥辱……我們拉荷斯登家族從沒有過你這種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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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用一種撲倒般的姿勢，

他跪倒在傾斜的巨型木架面前。就在被符號壓著的，古老方尖碑的階梯石座上。他一臉難以置信的盯著面前的男性，

表情幾乎是要崩潰卻鱉在臉上。不敢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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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遭的人群只是冷漠的盯著，或許是因他們早已對此麻木，而感到習以為常。

當然，除他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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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希特！…」

…你冷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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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爾斯小聲地按住里希特的手臂。

男子一個腳步就迅速用身體，擋下了對方的衝動：

「那不是我們這邊世界的事、你別管…現在出去，打草驚蛇了對你我都沒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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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所以，你一定拉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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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看好了！」

忽然，男子提高了音量。讓全廣場上的人群都能聽到他即將要說的話：

「今天，這個小賊闖進諾登斯坦家族的據點裡盜竊，結果他不但被對方抓了現行，還動手殺了對方的小隊長想掩蓋是非真相……」

…不是…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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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這裡。」

男子應聲接過部下遞上的燧發長槍：

「但沒想到他竟然恬不知恥，居然跑來我們家族要我們庇護他？」

他用更大的聲音喊道。

薩爾斯勒住里希特的手也只得更加出力：

「現在，大家都看好了！這件事跟我們拉荷斯登家族才沒有任何關係，我們也拒絕為這種社會敗類提供庇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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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

——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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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道劃破天際的槍響。

吵雜的廣場，一下子就徹底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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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的……拉下去處理處理，等一下…裝起來給對方家族送過去。」

「是。」

男性肆意地，用像安排屠宰一樣的語氣。指點完手下後，他就徑直走回屋內。

幾個在他身後跟出來的，衣著相較守門的幾人更加整齊，有可能是類親衛隊存在的三個少年。他們也隨即就依照對方的指示、安排，

那雙依然睜著的瞳。最後映著的，是幾人替他蓋上那條紅褐色的布料的畫面：

他們把它抬往屋旁的狹窄的巷弄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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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會來了。

「里希特，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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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希？」

薩爾斯剛想這麼說。

但一轉頭，

「…人呢？」

再轉頭，原來他已經走在自己前頭，尾隨對方的腳步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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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啊…卡爾。」

「是啊，要是他沒失手也不會變得這麼慘。」

「那他留下的那些錢怎麼辦？」

「…………」

「等一下我們幾個插賭，把那些分一分了吧。」

水！就愛你這樣講話中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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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

————？！

「！！」

幾人正愉快地談論著少年的身後事，忽然就聽到背後傳來一陣悠悠輕聲。

三個少年被嚇得猛一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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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位行行好…可以讓我撿一點，去賣嗎…？」

…原來只是個撿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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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看到嚇得自己亂顫的不過是個渾身髒臭的男子。

其中一人有點惱羞成怒地氣憤上前。一把就要推開對方：

「還是你也想要————？！」咳、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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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們三個才發現…

自己，好像看錯對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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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當少年叫囂著以一種流氓般的姿態推開推方時：

面前，那個套著發臭白袍，戴兜帽的撿屍人竟一把搶住同伴的手。在對方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以前，他反將其往自己的方向一拉————嚓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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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啊…啊啊……」

白光閃過的瞬間，少年瞬間就癱倒在對方身上。白袍一下就被染成了紅色，他連最後一句都來不及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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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有————」

另一人見狀正要提高音量喊來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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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啊、」

卻忽然被另一從高處而下的重力給壓垮。

薩爾斯從一旁的屋頂上一躍而下，踩下少年的瞬間另一隻手也順勢揮出。鮮紅的瀑布瞬間就從另一位的喉結下湧出：

「噗、嚇嚇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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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里希特甩開少年同伴，令他分神的一剎那，薩爾斯瞬間就抹開了他咽喉。

驚覺後，對方一臉難以置信地摀向了脖頸，然後——跪下。

「雖然很衝動…但乾淨俐落，不錯嘛里希特，我喜歡……」

薩爾斯剛要轉頭誇誇里希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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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

但對方已經徑直朝癱坐在地上的第三人走去，

（他看起來不過才十歲出頭而已，但……）從剛才的對話，里希特是一點憐憫都不想施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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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為甚麼我要留你一條命嗎？小孩。」蹲下身子，

湊近。那雙黃棕色的瞳仁瞪著，他面無表情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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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為你還年輕哦，既然做了什麼，那就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不是嗎？」

那把匕首，就這樣貼在對方的臉緣：

「現在…請你先告訴我，離這裡最近的下水道入口在哪？你們平常應該都是用它來走私的吧？還有，如果你想大叫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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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尖點了點一旁分離的肢體：

那我勸你最好是想想，你的同伴和我的刀…

「到底，誰比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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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咿咿咿咿咿————」

他不知道自己臉上現在是做何表情。只知道，這是他這兩天以來，第二次把對方給嚇到尿褲子了。

然後，里希特就從對方顫顫巍巍的指尖得到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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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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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應聲倒下，

里希特終究還是沒有下手，他只是用刀柄敲擊對方脖頸。讓他昏過去了而已：

「…要我說，讓我來的話我一定會確實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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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夜長夢多。」

對此薩爾斯則在一旁冷冷評道：

「你這樣放過對方，但他醒來後會不會感激你？」你能保證嗎。

那既然如此，我們何不選一個不會給計劃增添變化的方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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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希特默然不語。

「不過既然是你下的手、做的決定，那就這樣吧。」

所以，他的語句還是委婉地收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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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剛比的…是那個方向對吧？

循著惡臭。揭開地面覆蓋的木板，一道顯眼的圓形井口赫然出現在彼此面前：

「難怪他們要把屍體搬到這邊處理…」

原來是打算處理完後，再通過管道送去別人的地盤，給對方有個交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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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吧…」

里希特對此沒想過多搭理。

他只是得心煩意亂，而把思緒壓在心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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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

兩道清脆的濺水聲在下水道內拖著悠長的尾音響著，

一股刺鼻的惡臭挾著腥熱撲鼻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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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噁…嘔——」

他痛苦地緊摀住口鼻。盡管早有心理準備，但當鼻腔接觸到的瞬間，

整個鼻腔以上，不知道該怎麼具體描述的部位都被薰得刺痛。

甚至，有那麼幾秒。里希特都已經在猶豫：

（自己現在的支氣管是要不要換一副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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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星光…請指引前路（Luciatium）——」

但一旁的薩爾斯卻是一副駕輕就熟的樣子。他把黃璧璽的吊飾舉得與肩同高，並反手用手背摀住口鼻，

…果然，這就是初體驗和老熟人之間的差距嗎：

「……說得好像我經常把下水道當窩一樣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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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不是嗎？

里希特多少有想這麼說。但他還是忍不沒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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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你剛剛那麼衝是在？」

為了不打斷薩爾斯的話：

「如果我沒拉住你，你是不是就打算上去一挑四、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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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答…啪…踏——」里希特只是聽，沒有回話。

深邃的通道內只有兩人的腳步聲在空洞中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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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剛才如果不是有我在一旁掩護。」

所以薩爾斯就接著說下去了：

「你難道真的認為，自己有辦法在對方大叫以前秒殺他們？」

「……」

就我從人流推測的結果，他們至少有十幾接近二十個人在據點內外徘徊。我知道你很能打，但就為了一個素未謀面的可憐人…里希特，你不覺得你太過衝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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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希特…雖然我接下來要說的，可能…真的很不中聽，

但……嫉惡如仇固然是好：

「但如果，你是一個心這麼容易軟的人…」——那你是真的不適合待在監察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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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說完，薩爾斯並沒回頭。

畢竟，當了這麼久的教官，他也明白。這種像是在否定一個人努力的話語…若是說完還回頭去看…未免，就有些太不解風情了。

回想到剛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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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一切按原計畫進行。倆人應該要彼此掩護，

經歷一番協同刺殺後，一同放倒後門的警衛。他倆再一如既往地留一活口問路。原本的計畫就是這樣單純刻板的普通潛行，

但計畫這次不僅趕不上變化，它甚至還被變化給起點超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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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希……」

——里希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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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的槍響也驚的薩爾斯忽然就愣在原地。還以為他倆已經露餡，

薩爾斯正要抽出兵器，做點甚麼以前…里希特已經先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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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薩爾斯先一個健步，

倆人四目相望。他奮力壓下對方試圖拔出匕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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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事人可能不知道，

…也不會知道。

當他瞋目，怒視著廣場上發生的一切。那種真切的憤怒，薩爾斯在一旁看的是一清二楚。更為彼此都捏了一把不小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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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怕計畫在下一個瞬間。忽然就失控，突變成了“大亂鬥”。

所幸，不管是里希特最終自制了自己的衝動，還是他成功壓下對方的動作。這種擔憂最終也正如期望的，只是他的杞人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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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畫面就到了槍決之後的事情了。

不知道他是和自己一樣？發現對方在搬運屍體的時候，將會是一個可遇不可強求的良機而行動，還是他其實是被按耐不住的情緒給推著走？

總之，能讓計畫利用上變化推進，這樣的結果對他倆來說就已經是上上籤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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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吧。」沉默了良久，

里希特才姍姍來遲地回應著薩爾斯的話。

想必是自己也沉思了不只一下吧？因為他也只是簡短地吐出了三個字。空曠的水道內一下就又只留下三道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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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三道？！——

「？」薩爾斯忽感不妙地停下腳步，

凝視著前方，他伸手像是要護住里希特一樣，示意要對方停下。繃緊的神經反應在倆人的動作上。里希特也趕緊喚出金槍備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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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沒了。

不過，雖然只有一瞬。但他清楚知道，自己剛才確實是聽到了——水道內，本應只有他倆的腳步聲，

聲音卻突然就多了一道。而且，此細聆聽…

卻發現還有一種像是蛇在蠕動的細微聲響混雜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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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由於聲音，在封閉的隧道內的傳導比起單向，更像是環繞著他們發出…所以，一時間他也無法精確判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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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里希、後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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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薩爾斯終於辨認出對方的位置了。只不過，

他這次是靠目視，而不是靠聽覺。

那一瞬間，那時的回首到底是因為聽到了動靜，還是想提醒里希特些什麼……薩爾斯早就記不得了。他只記得，當他回眸望向里希特背後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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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對方深邃幽黯的背後，在微弱黃光的照耀下——他看到了一張面無血色的人臉。

那半張臉，都像戴了面具一樣被藤蔓包裹，纏繞。左半邊碩果僅存的人形部分，卻像個毫無人氣的人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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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無表情地盯著。

手上的利器，也銳意地就朝里希特的頸動脈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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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悄悄話東聊西聊》

既上次我最期待的索妮婭出場後，這次終於要推進到下一場我也很期待的打戲了！！

就像當初描寫智慧宮的戰鬥一樣，我也對里希特這次在下水道的表現充滿期待XDD

不行，我都很克制說想在帝都悄悄話東聊西聊放情報而不是自己的雜談，但結果還是向魯特美爾一樣忍不住了０///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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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這次想說嘗試看看，用每段落分隔的方式發布。這也是我自己在打草稿時用的閱讀方式。

之前沒這麼做是因為知道，自己篇幅其實已經算長。加上空格的話…那滑鼠真的是一滑拉不到盡頭。=A="）

然後～在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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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的支持與觀看！其實…你們的閱覽就已經是對我創作的巨大鼓勵了，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Of5HILJ7n
AR衷心感謝每一位願意點進來賞光的你們。

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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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se.3：『…是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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