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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房間很平靜,我深深呼了口氣,感受體內滿滿的能量在流動。生活好像變得有點不一樣了,跟昨天和前天感覺不一樣了,跟明天和後天也大概不會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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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過來,洗頭刷牙過後換上一件奶白短袖恤衫和卡其色長褲,像昨天一樣把菲林相機放進黑色小斜孭袋上,還放上了阿福送我的《搖曳露營》,然後便出發去租單車到附近吃份早午餐。只是臨離開旅舍的時候,負責人Franz向我笑著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櫃檯面前,他說有女舍友給我留下了一份禮物,我自然猜想是雨沐留下給我的,那時我心裏已驚喜十分,而確定禮物真的是她送給我的時候就更是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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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沐留下來給我的是一幅放在小木框裡的畫,我握著那富有質感的畫框,畫裡的我在寫著明信片,那場景就在昨天我們到的那間充滿檸檬香味的麵包店裡。我會心微笑,立刻想起了昨天我寫完明信片的時候,雨沐就在收拾她的顏色筆;想起了昨天在雜貨店發現雨沐的時候,她就買了這個畫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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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框後,還貼著這樣的一張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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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專心寫明信片,完全沒留意到我在畫你呢!希望你喜歡囉~我等你的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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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心地笑看著那可愛的字跡,把這份禮物收藏好後,便在白雲密佈的天空下出發去單車租借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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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租了輛黃色單車,順便問了白鬍子老闆附近有沒有甚麼好吃的。他笑著摸了摸鬍鬚,同樣提議了我兩間餐廳(丹麥人都喜歡建議兩間嗎?),一間是咖啡廳,一間是中東餐廳。我很快就決定去中東餐廳品嚐一下,畢竟我的人生當中,好像就只在網上看過那些中東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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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沿著大街旁的單車徑踩單車,看看到處浮現的塗鴉色彩繽紛地綻放著,猶如走在融入社區的藝術展一樣。過了幾分鐘,便到了地鐵站附近的中東餐廳,很簡單的黑油漆外牆和白字招牌。門口散發著頗為香濃的烤肉味,不過不是韓國或日本烤肉的那種味道,這裡的氣味感覺多了點蒜辣香味。只是我也並不擅長分辨這些,所以可能也不是這樣的味道,當我隨口說說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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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內放置著幾張能容納八到十人的大木桌,我坐在最少人的那張木桌上,那裏只坐著斜對角正在吃雞肉沙威瑪和炸鷹嘴豆餅的兩位女士,她們穿著黑色罩袍,小聲地說著我不太懂的語言,但聽起來挺輕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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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點了一份雞肉沙威瑪和一碟烤羊肉串,配上一杯可樂,這樣才只花不多一百丹麥克朗,算是非常平價的餐廳。捲在薄麵包裡的雞肉沙威瑪肉味不濃,但調味很重,吃下去能瞬間感覺到蒜香和很多複雜而平日鮮少接觸的調味料。我不太喜歡調味太重的食物,感覺有點蓋過了肉香,不過大概有些人會很喜歡這種調味吧。於我而言也算是一種嘗試,至少它的味道還可以,不是難吃的那種。至於烤羊肉串則很合我的胃口,雖然少不了豐富的香料,但整體很平衡,尤其是黑胡椒和肉桂讓鮮嫩的羊肉提味不少。咬一口香熱的烤肉串後喝一口冰涼的可樂,可以說是無敵絕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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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越來越多食客到來光顧了,不同的語言在洋溢著香濃烤肉味的空氣中自由奔放著。我看了看手錶,想著雨沐應該也是在這個時候吃最後一餐,然後就搭飛機回臺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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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都讓我覺得很神奇。不過是短短幾天的時間,我和旅舍中的幾個人便有著那樣奇妙的邂逅。而若果不是這個時間剛好在這個地方,我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碰面,其後我們所經歷的事情,也就自然不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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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覺得,也許對生活的未知也不是從前我想像的那麼讓人擔憂,或者說,也不是任何時候都讓人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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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未知也好,未來,或許還是有些事情是值得自己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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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記起了雨沐昨天提起她在諾雷布羅最喜歡的那個公園,那個紅橙色主調,有不少人在踩滑板的公園。時間尚早,我決定去那邊逛逛再到商業區再買點紀念品給家人。於是我吃完最後兩串烤肉,把可樂也一喝而盡後,便踩單車出發到那公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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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踩單車的人還是不少,不論老幼,單車應該算是這裡很多人生活的一部分了。每天踩著單車在社區上班、上學、遊逛,應該也是很舒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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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車站,沿著大街轉入了另一條通往市中心橋樑的大街,那裏有著一些理髮店、時裝店和不同種類的小餐廳。我踩到了某個位置後停在紅燈前,旁邊剛好停著一輛帥氣的紅色Tesla汽車,半開的車窗輕輕地傳來了車內播放的《We Don’t Talk Anymore》,我輕輕地隨歌曲節奏點頭地望了一眼車窗內,車窗內一樣輕輕搖擺上身和彈指的年輕男司機也剛好看著我,然後,我們不約而同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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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踩多段路,我便到了雨沐昨天跟我到訪過的紅色廣場(Red Square),許多少年在遠方踩著滑板,而廣場入口還飄逸著旁邊蘇丹餐廳的肉香味,跟昨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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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跟昨天不一樣的是,這天我一來就發現了昨天沒發現的事,而且可能就是雨沐所說「這裡最特別的地方」。那時我抬頭看了看紅色廣場入口聳立著幾支霓虹燈柱,驀然發現其中兩支就是寫著中文的:一支是飲品形狀的霓虹燈牌,寫著「三重牛乳大王」、一支是長方形招牌,寫著「美加美」。我懷著很意外的心情搜尋網上的資料,隨即得知了前者來自臺灣,後者來自中國。而且,這個公園還包含不同國家的象徵元素,入口的這些霓虹燈牌,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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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應諾雷布諾人口組成的多元種族文化,這個公園是由哥本哈根政府和民間共同建構的社區,設施中融合了幾十個國家的特色,像是從土耳其而來的椅子,伊拉克的鞦韆,巴勒斯坦的泥土之類,不少都是由這個社區來自五湖四海的居民所給予意見而購來或建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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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公園可以讓來自不同國籍、種族的人都可以找到思鄉的元素,實在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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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了這些的當下,我幾乎完全說不出話地笑著凝望頭上的霓虹燈柱,它們是多麼的特別和顯眼,但我卻在昨天完完全全地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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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單車泊在旁邊,沿著這裡酒紅色的單車徑旁漫步著,這裡有著各式各樣的座椅,最特別的是眼前一個又一個連著圓環、像是韆鞦一樣的二人長椅,有些年輕人坐著上面閒聊著,更多的年輕人在對面的滑板場玩著滑板,有些人特別擅長地在練習華麗的花式,有些人則像是初學者地慢慢在旁邊學著。同時,也有不少人在旁邊的白色雙面長椅坐著,有人看手機也有人看滑板與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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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一會兒他們玩滑板的樣子,拍了一張菲林照。然後又繼續走深一點,前方有些小朋友在玩大笨象滑梯和其他小遊樂設施,旁邊竟然還擺著一個拳擊擂台,許多中、青年男女就這樣在擂台上或擂台旁戴著拳套在一對一進行對打練習。我再一次被震驚,這裡真的就像「廣場」一樣的開放空間,好像能預期看見人們在這裡可以做到很多事情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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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踩著單車沿著廣場的單車徑踩著,從紅色廣場踩到黑色市集(Black Market),那邊有一個章魚形狀的滑梯和像是星形的噴水池,灰黑而隆起的地面上還充滿著不規則而富有美感的白線。很多人在那邊打卡,我也用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紀錄一下,便到了最後的綠色公園(Green Park)。那裏有一個融合籃球與滑板的場地,更多的是起伏的丘陵和不同種類的植物,和暖的風吹來時會有舒服的樹香味。有些人在那邊野餐,吃些三文治和沙律,喝點啤酒或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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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寬闊的草地上,拿著阿福送我的《搖曳露營》讀著,手握一本實體漫畫在草地上閱讀這種事,以前倒是做也沒做過,也不可能會想到可以或要做這樣的事。但那一刻覺得很合適,就拿起來讀了,讀了一些頁數,看到漫畫裡的角色開始在露營時煮食時,現實的自己又看看周圍正在野餐的家庭或朋友。雖然天公不造美地把陽光遮蓋了,不過似乎沒有影響到他們燦爛綻放的笑容。尤其我眼前穿著淺黃花裙的小女孩就特別開心,除了被母親餵食的時候,其餘的時間就總是在草地上走來走去,嘻嘻哈哈地笑著,彷彿很快樂地沉醉在她自己的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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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拿出了菲林相機拍了一張周圍的景色。小女孩看見了,指著我的相機問年輕的母親:「Is it a kid camera?」。我向望著我的小女孩輕輕一笑,她的母親見狀後立刻按下了小女孩的手,並連忙笑著跟我道歉。我搖了搖頭表示沒關係,然後遞出手中的菲林相機跟小女孩說:「It’s a film came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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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film camera?」小女孩皺著眉地側側頭:「I only have a kid camera, a pink cat came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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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 you like your kid camera?」我笑著問小女孩,她的母親正放心笑著地輕撫小女孩有點亂掉的頭髮,像是習慣了女兒會經常找陌生人聊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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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s! I like it.」小女孩咬著手指地微笑片刻,然後又指著我手上的菲林相機:「Do you like your kid came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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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自內心地微笑,告訴她我也喜歡自己的「kid camera」,小女孩的媽媽聽到後望向我,沒有改正女兒,只和我相視而會心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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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的時候,我跟母女們揮了揮手才離去,陽光雖然還沒出現,但母女們燦爛的笑容讓我頓時覺得,暖洋洋的陽光正彷彿穿透雲間地照耀著我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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