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妖犬 - 第十三話寄生之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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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棘滿佈，限制了薩米的行動，那些個黑刺可不是一般，隨便碰上一下都是要皮開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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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才明白，那傢伙當時在「石水缸」的出手相護，輕輕纏繞腳裸的一舉一動，有多溫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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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對峙，沒有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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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薩米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一雙綠眼滲出瑩光，以她為中心周遭的妖氛瞬間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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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子揚看的清楚，她手腕上戴著的噬尾蛇環，開始慢慢蠕動，一條長長尾巴自牠嘴裡吞吐了出來，那尾看似嬌弱的金色小蛇「嘶～嘶～」的吐著鮮紅蛇信，牠立起脖子搖擺扭動，弓形後仰ㄧ張血盆大口，往薩米小臂上纏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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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是沒有痛覺一樣，任由毒牙嵌進手臂肉裡，雪白的少女肌膚頓時青筋浮動，青紅色的血管交錯，ㄧ突ㄧ突地，異常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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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在她白腕上還是一個小巧飾品，現如今就他馬的是個怪物。衛子揚忍不住皺眉心道：窩靠⋯妖怪品種，果然兇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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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然反手一把抓緊蛇脖子，「咻———」地一下甩了出去，那蛇鐶竟就這樣變成武器，一條煞氣凜凜的光亮長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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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米一揮手臂，長鞭甩出，鞭風颳起，刺耳的破空聲尖銳至極，與少貓發動的荊棘長尾，ㄧ招ㄧ式兩兩相抵，不分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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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黑一黃的兩道身影，瞬息之間消失不見。只見黑影與橙光竄動，緊接著地面已經被砸出好幾個坑洞，一旁枝葉亂飛，蟲鳥驚鳴受累，連帶後頭的廢墟宿舍也不時瓦片牆磚震落，這兩隻的破壞力真是有點兒過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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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子揚注意到了，少貓的那雙貓耳在戰鬥中靈敏擺動，藉由聲音預測再瞬步巧妙閃躲，那鞭子有好幾次都落在腳邊，砸了好幾個土窟窿，看的心驚膽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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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的是，那妖貓多次出擊不中，沒有怒火更盛，反倒是一抹微笑常掛嘴邊，那眼神似是讚賞又似寵溺，說不上來的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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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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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嬌叱一聲，長鞭ㄧ出，竟是一個假動作，而後再回鞭起勢，ㄧ招聲東擊西使得出其不意，準備硬生生地讓對方受上一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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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貓竟也不閃不躲，迎上前去赤手握住了鞭稍，鞭子在他掌心裡稍ㄧ滑動，滲出豔紅，他一手一下，一截一截地，像拔河哪樣，把手持鞭身的薩米一把蠻力扯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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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米究竟是個女子，身量嬌小，被這麼猛地一拉，腳下踉蹌，三步併作兩步，整個人破綻百出往少貓面前跌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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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貓毫不留情，一拳正正往她臉上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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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子揚瞪大眼睛，忍不住驚呼：哇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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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貓狗天生不合，打起架來也各有凌厲之處，一旦開撕，真的也難分高下，至於誰會怕誰多一點，我看只能以這樣一句話來進行回答：貓怕狗凶，狗怕貓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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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狗，夠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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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子揚終於忍不住要問：「欸欸欸，不是吧？下手真重，雖說是妖但也是女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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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貓輕笑哼了一聲：「這傢伙皮躁肉厚，耐打的很！何況貓有九條命，每過一條命就會越來越強大，到了最後一條命，那就成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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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米一聽，趕緊哭腔佯裝示弱：「狗勾⋯那麼多年沒見了，你還是這般不懂憐香惜玉。」她摀著臉往後退了好幾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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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他啥？

狗⋯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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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穩腳步用手摸了摸臉，推敲著走位的五官，抱怨聲滿是鼻音：「真是野蠻！好痛⋯上次你中了迷香可溫柔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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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子揚瞟了一眼少貓問：「什麼上次？」語氣中除了狐疑，竟然還帶著點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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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貓邊走邊說：「少廢話，我這就讓妳成魔！」雙手指節咖咖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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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子揚這才恍然大悟：「等等！先等等，你們倆老早就認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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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米拋了個眉眼：「我是他啊⋯青梅竹馬，生死之交。」說罷，一個燦笑，面貌完好無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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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竹馬？

兩小無猜？

一起長大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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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新聞報導曾經看到過，浪浪哈士奇從小跟著母貓長大，性子便溫順聽話，還會撒嬌討抱，日子久了便以為自己是貓，慢慢的就長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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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不像普通的二哈一樣調皮，不拆房子，反而非常安靜，習慣躲在角落觀察主人，雙手交疊高高在上，如果主人惹牠不高興，牠就直接在床上或地板上尿尿示威，簡直超級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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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沒錯，外表是犬，但他的靈魂絕對是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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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子揚這下總算明白了，少貓那股子淡淡的傲嬌氣息，是從何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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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滿腦子古靈精怪，忽然對上少貓的一雙眼眸，衛子揚心中不妙，連忙收斂了一下，調整剛才沒繃住的臉，轉移話題：「既然如此，為什麼要為難我們？猴子和石馬有得罪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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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為什麼？哈哈哈，沒有為什麼，妖的世界，弱就是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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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就是原罪？

這什麼道理？

是啊⋯說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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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的世界，哪裡有什麼法治規矩，誰強誰老大，沒有道理可言，一切都是拳頭說了算，這就是妖界的生存準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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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米忽然沖著衛子揚問：「嗯，你的武器呢？那個傳說中的鎮魂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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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魂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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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該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那你總該知道，那黑妖是聚集108個魂魄集結而成的魔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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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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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子揚接連幾個話題都是一臉茫然，顯然對妖界的事情知之甚少，薩米看準了這點，開始主導話題，一如以往，她最為拿手的就是半哄半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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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到底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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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米雙手抱胸，ㄧ款貓步慢慢走近：「哼⋯打開結界，放出黑妖，喚醒鎮魂弓的⋯不就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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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問，衛子揚頓時啞口無言，為之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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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移著腳步來回打量，從頭到腳把眼前這個男孩再看一遍：「呵呵⋯長的這樣好看，沒想到竟然是個傻子～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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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魂弓⋯肖月？

原來如此。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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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誤闖巫女晴子的結界，喚醒鎮魂弓，放出了黑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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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米伸手剛想往衛子揚臉上摸去，就被一隻手蠻力箝制，少貓一臉冰霜，隔在兩人之間，又看衛子揚動都不動，他知道這人心裡肯定又在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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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米這斯最擅長就是擾人心智，所謂的妖言惑眾，唯恐天下不亂，說的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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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貓趕緊解釋道：「別聽她胡說，那結界本就撐不過百年。再說了，如果不把它放出來，我要怎麼親手殺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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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米微微揚起下巴，不知收斂地加一把火：「狗勾啊，你怎麼對他這麼好？該不是，那個時候錯認的⋯就是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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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貓中毒時，曾經一度把薩米誤認成衛子揚，後來就把這事給隱了不提，現在她這麼脫口而出，倒弄的少貓頓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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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衛子揚根本沒有在聽，也聽不下去，他語氣微慍：「說吧！妳到底想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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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地，一陣涼風。

灰毛猝然睜開雙眼。

目光所及，一顆雀榕參天而立，龍蟠虎踞，根鬚纏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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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樹「猴子林」裡其實很常見，灰毛並不陌生，仔細端倪，這才發現眼前這顆確實不同，它的樹中有樹，是ㄧ顆「寄生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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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身緊緊包圍著的殘體，是一顆正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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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種榕屬植物，天生就是纏勒高手，它們善用果實吸引鳥類啄食，散播生長，即使種子落到其他樹幹上，沒有泥土，照樣發芽茁壯。

那小苗向上伸展枝葉，向下盤附氣根，寄生宿主，終至勒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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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毛憶起，自己前一刻被那妖貓一掌打昏，當時也有一顆綠樹屹立巍然，怎麼搞的，現在身處的地方有些莫名奇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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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是這樹怪迷魂？

纏上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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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毛對上妖貓的挫敗，明顯餘怒未消，不分青紅皂白開火亂噴：「快放我出磯！要不我把你樹皮啃上一圈，樹葉枝芽拔磯個光禿，看你還作怪磯！」

就要發作，一陣嘰喳鳥鳴驚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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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樹像是通曉話語，感應命在旦夕，竟喚來一群飛鳥魚貫湧出。牠們低空飛過，盤旋在葉梢之間，瀰漫一股沈甸甸的黑氣，不似活物，數量之多，遮蔽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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磯⋯

哪來這麼多磯。

肯定不好惹⋯⋯啊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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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毛那毛躁個性似乎也慫了下來，這種小穗鳥，通常成群結隊一起覓食，灰毛這才想起，這雀榕果子不就是小穗鳥們最喜歡吃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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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裡的鳥兒們，不是真的鳥，應該說⋯不像是真的活著的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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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像是死去的鳥魂，徘徊不去，不知因何寄生在這樹裡，難不成是被困在這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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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毛想到這裡，不由得靜下心來思考，自己是否也是變成魂魄困在這寄生樹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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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行動派的作風，未思身先動，她一把往自己臉上掐了下去，磯的一小聲，確認自己有血有肉，有痛感地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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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薩米的那一掌，力道拿捏奇準，僅僅只是把她送進樹裡，沒有傷到她的根骨，但她卻渾然不知，傻呼呼地以為自己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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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想越發收穫滿滿，原來自己也是挺聰明的嘛。這下信心飆高，開始再接再厲，她試想著⋯針葉只能直線攻擊，不能像穗鳥一樣曲線攻擊劃圓飛舞，在與妖貓的追逐戰中，就是缺乏這般靈活變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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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該如何是好？如何才能克敵制勝，讓她傷透腦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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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毛本就是森林系妖精，善用植物藥理，對於拳腳肉搏本就是十竅通了九竅。她自己心裡明白，像猴王那樣的首領才能保護猴族，但自己偏要逞強，就是看不慣猴族沒落，就是非要當個出頭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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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記得，風動石下，猴王親自授予的「信物」她還妥妥地收在家裡，等著哪天派上場，壯大猴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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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拿手絕活，也只會分身術⋯但這時候，分身之術在這裏又能如何呢？再多的分身猴子，又怎能比穗鳥們多呢？她有點兒懊惱，眼裏蓄著淚水，亮晶晶的映著一樹榕葉，果真如妖貓所言，毛用沒有⋯⋯毛⋯

磯啊⋯

毛毛旋風，毛用沒有。

既然如磯，那就來個榕葉旋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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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毛擦掉眼淚，定了定心神，往樹梢葉裡爬去，她來到一個相對的制高點，隨手摘了一大把綠葉，吸飽了一大口氣，揚手一個落葉紛飛，呼———地一吹！

「磯啊！快飛啊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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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葉片片，緩緩飄了起來，灰毛看著激動，但片刻過後，那榕葉就直直落地，抖了兩下，由綠轉黃，一動也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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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灰毛失望之際，那飛旋的穗鳥可沒想放過她，牠們伸長了嘴喙，一大群的戳戳啄啄，腳抓又尖又硬，撓的她磯磯唉叫！硬是將灰毛從樹上逼了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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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肯罷休，待到穗鳥回返，看準時機，又再接再厲，奮力往樹梢葉裡爬去，除了渾身傷痕累累，她還渾身破綻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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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穗鳥再次集結繞圓飛舞，人字型的攻擊陣裡，一個帶頭的大個鳥王飛在隊伍前頭，牠集結所有的鳥兒，打算給灰毛一個痛快。

刷——啦！窸窸窣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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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羽拍擊聲響，一道鳥擊如箭，閃電砸地而來，直直往灰毛身上撞去，把她從樹梢上衝飛了去，一路托高再狠狠來個自由落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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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毛像是個渾身破爛的布娃娃，摔的鼻青臉腫，口鼻溢出鮮血，再也爬不起來了⋯⋯

磯⋯啊。

不行了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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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毛躺在地上，什麼也不想了，不甘的淚水從眼角滑下，混著臉上血水污泥落到地面，散落出一小串盛開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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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閉上眼睛，想起猴子林，想起家族的猴子們⋯猴王、石馬還有⋯還有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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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手緩緩伸入懷中，捏出ㄧ小段檸檬香茅，用盡全力，深深吸了一口，下定決心抓起手邊的落葉，拿到嘴邊，全神貫注，往手裡殘破的葉片吹出最後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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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靜止的葉片開始慢慢蠕動，好像也被灰毛的傻勁感動，慢慢地⋯慢慢地，飛了起來，而且越飛越高，越轉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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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摘葉旋風」驟然而起，竟如寒風帶刀，龍捲吹雪，ㄧ但沾身，削骨刮肉，追魂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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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幾瞬，穗鳥團滅，嗚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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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毛躺在地上鬆了一口氣，她順手拾起地上的一顆果子，正是「雀榕隱頭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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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虛弱的笑了一下，想著⋯也好。

帶回去給哪個誰誰誰看看，就當紀念品吧。

還真是個學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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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話 寄生之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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