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乾淨明亮的夜晚 - 16B.離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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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B.離群（下）

　　「我吃早餐有妨礙到你嗎？」朱君健繼續說：「枉費我還特別幫你多帶一份。」

　　「別人在睡覺你吃什麼早餐？」鄭永翻白眼。「看人睡覺配飯，有比較好吃嗎。」

　　「媠面，誰要看你吃早餐。」朱君健站起來，捧起他放在桌上的那碗早餐，的給鄭永。「還不是這裡沒椅子坐。」

　　「那你去飯廳吃啊。」

　　「我爸說，他要跟我們……跟你談談，要你吃完去找他。」

　　「喔。他想談什麼？」

　　「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就不會過來了。」

　　「你爸在想什麼你會不知道？」

　　朱君健聳肩。

　　「嘖嘖。」鄭永搖頭，舀了一口粥，放進嘴裡。

　　「我比較想知道，你沒是跑來我這裡幹嘛。巫瑞那裡不是比較安全嗎？」朱君健說，但等鄭永嚥下食物準備開口時，又趕緊補充：「不可以騙我喔。」

　　「我幹嘛騙你。」

　　「誰知道，你以前常常騙我。」

　　「那你看著我的眼睛，看仔細喔，這樣就知道我沒有騙你。」鄭永低下頭，但睜大的雙眼向上看，凝視著對方的眼睛。「因為我覺得，如果在他那邊待太久會對他很危險，所以──我就偷偷溜過來找你。」

　　朱君健點點頭，「好可惜我們三個不能聚聚，只能讓你一個人來我們這裡躲。」

　　鄭永微笑，看起來是在同意對方的話，事實上是滿意自己能混過對方的問題。

　　「好啦，」朱君健輕拍鄭永的手臂，「不耽誤你吃飯了。等一下不小心搞太久，被我爸發現。」

　　聽到朱君健的話，鄭永低下頭開始吃自己的早餐。朱君健則繼續表達他的想法。

　　「我覺得，犇穀谷的軍隊應該很快就會登陸了。像前幾天我在部隊裡就有接到可能隨時開戰的警告。」

　　「隨時開戰的話，你不適應該要在部隊裡嗎？」

　　「我的職位沒有這麼高，我爸很容易就把我弄出來。」朱君健說：「我爸也覺得犇穀谷應該要是我們盟友，而不是敵人。」

　　「你之前不是才『升官』嗎？」

　　「那是因為剛好有高級將領退休，我從後面慢慢補上去。」

　　「哪有貴族像你這樣從最下面慢慢熬的，嘛都直接空降。」

　　「好了好了，你快吃你的。差不多要去找我爸了。」

　　鄭永扮了張鬼臉，接著才繼續吃自己的早餐。吃完後他深深吸一大口氣。

　　「很緊張？」

　　「吃太飽。」鄭永重重的吐氣。「好了，走吧。」

　　「等一下，你先整理一下自己的……」朱君健用手比劃鄭永的身體。「梳洗一下，我爸不喜歡太邋遢。」

　　兩人從床上站起，朱君健接過鄭永手上的碗，在兩人走出房門時將碗遞給經過的僕人，並交代僕人拿套乾淨的衣物。等到兩人走到浴室前時，另一名僕人已經準備好衣服，站在門口等他們，僕人微微鞠躬，遞過來的衣服由鄭永接下。

　　「每次都覺得你們的僕人比宮殿裡的還可怕。」鄭永看著僕人快步離開的背影。

　　「好啦，快進去。」朱君健把鄭永推進浴室，再將門關上，後背倚著牆等待。直到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門才開啟。

　　「帥嗎？」鄭永還繼續抓自己的頭髮。

　　朱君健直接翻了個大白眼，拍了一下鄭永的肩膀，「走了啦。」

　　朱君健跨出步伐，鄭永跟在後頭，與剛才不同，鄭永必須小跑步才跟得上對方，不過朱君健並沒有放慢腳步，把人領到一扇門前。

　　「等一下。」鄭永抓住朱君健要開門的手。

　　「怎麼了？」朱君健問：「我走太快，你吃太飽，肚子不舒服？」

　　「我很緊張，好嗎。」鄭永深深吸一口氣，再一次吐出。「好了。」

　　朱君健用手指敲響木門，幾秒後木門從裡頭拉開，飄出淺的茶與柴的香氣，在兩人進入後僕人敬禮退出，離開時順便將門關上。朱君健的父親，朱東岳的背挺直在木椅上，閉上眼品著茶。朱君健帶著鄭永坐到朱東岳對面的木椅，和自己的父親一樣，朱君健的背挺直，不像鄭永直接向後靠在椅背上。

　　待兩人入座後，朱東岳將兩人面前的茶杯倒上液體。

　　「來。」

　　「謝謝。」

　　鄭永端起茶杯，飲入口中。茶的確是上等的，然而他卻懷念著外頭街坊所販賣的糖類飲品。

　　「在這裡還待得習慣？」

　　「習慣。」鄭永開口後覺得不妥，趕緊補充：「很舒適，謝謝伯父。」

　　「很好。」

　　語畢，將空茶杯添進液體。

　　空間裡只有倒茶及飲茶的聲音。

　　鄭永再將杯裡的茶飲盡。

　　茶再添上。

　　鄭永的稍微挪動了自己的坐姿。

　　幾次試著開口，喉舌沒有因飲入的茶而改變乾澀。

　　不知道過了多久，朱東岳才開口。

　　「勸殿下您打消主意。」

　　鄭永困惑地微啟雙唇，但朱東岳揮手示意對方閉嘴，接著繼續說下去。

　　「戰爭不會發生。」

　　這次換朱君健有了疑問，正要開口時對視到父親的雙眼，只好閉嘴。

　　「對犇穀谷來說戰爭沒有意義，戰爭帶來的損失，遠遠超過將軍向天瓷傾倒後所帶來的貿易損失。」

　　「可是父親，那他們為何要派軍隊來這邊的海域巡視？」朱君健還是忍不住問：「如果只是要對天瓷的警告，何必如此大陣仗地過來？他們大可以只公開譴責。」

　　「當然。」朱東岳回答自己的兒子，「若是以前的確只須公開譴責即可，那會是只給天瓷的警告。」

　　「『只給天瓷的警告』？什麼意思？」鄭永問。

　　朱君健想了一下，「是因為將軍的關係嗎？警告天瓷的部隊不可以直接進來，也警告……將軍？」

　　「警告將軍，沒錯。將軍的選擇將代表整個國家的選擇，以及整個國家的未來。」朱東岳說：「也警告這片海域的其他國家。」

　　「那我們應該趕快推翻將軍啊。」鄭永激動地站起身，可是他發現自己說完後朱東岳並沒有回應，他轉頭看朱君健，而朱君健面有難色地看著他，鄭永不能理解朱君健為何是這個反表情。「將軍靠天瓷的錢才有辦法政變，犇穀谷的軍隊在附近的海域必定影響到我們與天瓷的貿易，一樣影響到天瓷給予將軍的那些好處，不是嗎？」

　　朱君健舔舔嘴唇，拉著鄭永的手臂要人坐回椅子上。「鄭永，你說的嚴格來說沒有錯，只是……巫瑞沒有告訴你，這邊已經沒有犇穀谷的外交人員了嗎？」

　　鄭永攤回椅子上，沉默了一下，「沒有……所以他們就更沒理由開戰了吧。」

　　「至少你還活著。」朱君健本來想安慰對方，但說出來後才發現這個安慰聽起來不太洽當。「活著就有希望嘛。」

　　「既然不能趁開戰的時候推翻將軍，那暗殺咧？」鄭永說：「我對宮殿的各處比先父還熟悉，這裡離宮殿也很近，我可以假扮成侍衛，晚上的時候溜回去。」

　　「我可以跟你一起。」朱君健對這個提議頗有興趣。

　　朱東岳笑出聲，不過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宮殿的每個僕人都認識您二位啊。」

　　提議被直接打槍，鄭永不滿地低下頭。

　　「況且，將軍如此多疑，絕不可能在您還活著時回到宮殿居住。」

　　「可……」

　　「只要您待在寒舍一天，我們朱家將確保您的安危。」

　　「謝……謝謝，我欠你們太多……」鄭永硬將感謝的句子擠出唇邊。

　　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努力忍住自己不要站起來大吼。朱家能確保他此時的安全，代價是鄭永不能離開朱家，再也不能去市集、到街上閒晃，除了朱家的人之外，再也不能跟其他的人接觸。

　　他必須用自由換來安全，但未來誰也不能保證，有太多的如果了。

　　────

　　作者有話要說：

　　鄭永：我比較想喝咩噗茶

　　下收鄭永插圖

　　實際寫出來，結果發現來不及惡補國際政治關係，如果描寫得有不足的，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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