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因為此時此刻士兵的發言，嚇到愣住。

——為什麼，他會問我這個問題？

——不、不對，這不是重點。

威廉想到這兒，回過神來，再度恢復皺眉、咬牙切齒的表情，好像隨時隨地處於備戰狀態似的。

畢竟士兵在這一刻蹲下身子，威廉因此眼神對到士兵的目光。

雙方視線交會，擁有部份獸性的威廉，不可能感受不到壓力。

——為什麼他會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我剛才明明把聽覺都打到最開了。

——是因為能力使用過度嗎？還是說，這傢伙其實很厲害……

「你、你們是誰？」威廉往後退了一步，如此喊聲。

這個時候，士兵突然嘻皮笑臉起來。

威廉看見士兵就這樣蹲下身子，然後靠過來。

他聞到士兵身上濃濃的體味，混雜著些許以前聞過的氣味。

那個氣味是什麼？威廉想起自己的父親。雖然以前在威廉父親還在家的時候，有的時候也會喝酒，但是，味道卻沒有像現在這樣濃。

「……嘻嘻。怎麼啦？龍族大人，是不高興我們邪龍到處搶錢嗎？」士兵貼近威廉的臉。

威廉緊閉雙眼，撇過頭去，臉頰上感受著刺痛感——該名士兵的鬍渣摩擦威廉臉頰的感覺。

由於威廉已經退到牆邊，背貼上去，已經退無可退了。

要是此刻逃掉可能會引來士兵的殺意，懷裡還有妹妹不好使用能力，沒辦法只好忍住——威廉如此判斷。

可是，忍耐也是有極限的。

就在威廉心頭上的怒意，即將超過臨界點的時候——

「喂！你夠了沒？死酒鬼。」

威廉聽到一名男性說話的嗓音。

這個嗓音大概是另一名士兵的聲音吧，幾秒鐘前，威廉閉眼開啟感知的時候有聽見，因此這時下意識如此猜測。

威廉也看見有另一名士兵，出現在眼前的這位士兵的身後。

後方的士兵拍了前方士兵的肩膀，好像作勢往後拉的樣子。

「我們只管拿錢就是，既然他不是人類那就不管我們的事了。」

「就是啊。」此時此刻，又有另一名士兵說話，「雖然我也很在意為什麼會有龍族在這兒就是。」

他則是站在遠處靠近窗口的位置，接下去說：「酒瘋回去再發就好，工作認真幹。」

「好啦好啦！」

語畢後，喝醉酒的士兵起身，遠離威廉。

——得、得救了。

威廉此時冷靜下來，嘆口氣。

然而——

「可是啊，我們進來前不是有幹掉一個女的嗎？」喝醉酒的士兵起身後，背對著威廉，對其他兩名士兵這麼說道。

「啊？」窗口的那位士兵皺眉。

「又怎樣？」比較靠近喝醉酒士兵的那位也是如此。

「不趁現在好好大吃一頓嗎？」喝醉酒士兵這時轉過頭去。

威廉見狀，赫然察覺事情不單純。

因為他發現，那位喝醉酒士兵的目光，大概是放在位於客廳的母親那邊。

——大吃一頓？難道你們……

威廉低下頭。

「……不可原諒。」然後他如此碎念著。

「嗯？」靠近喝醉酒士兵的那位士兵說，「你說了什麼嗎？小弟弟。」

「不可原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威廉已然失去理智。

他握緊拳頭，全身上下發出淡藍色的光芒，眼球變成龍之眼，跨出弓箭步往醉酒士兵的小腿打過去。

事實上，威廉當然是認為不可能贏的。

聽對方的說詞，他們的身份似乎是邪龍，而自己只是擁有一半龍族血統的八歲小孩。

雖然如此，但威廉不想放棄。

雖然如此，但威廉覺得要是現在逃走，可能會對不起父母的在天之靈。

即使威廉沒有信基督教，以前被母親帶去教會時還聽講聽到睡著，但曾經拿過聖經當小說在讀的威廉，也聽過母親在睡覺前說過聖經上的故事的威廉，卻真心認為世界上有靈魂的存在。

也許在潛移默化中，威廉相信信條存在。

可能不知不覺，威廉相信只要願意嘗試就會成功，這個信條是真實的。

威廉不想要讓母親被士兵們汙辱。

——我不會讓你們碰媽媽一根寒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煩死了。」

啪！

——咦？

這一聲，是醉酒士兵給予威廉側腹部的踢擊。

該踢擊讓威廉突然飛起來，視野從士兵們迅速切換成天花板，因為太過突然所以威廉一瞬間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直到威廉摔到地上，發現妹妹離開自己的手，感受到背部、肚子的痛楚加上聽見女嬰哭聲才讓威廉回過神來。

——剛剛是……我被踢飛了？

「好、好痛……妹妹！」威廉忍住疼痛緩緩起身，抱住一旁的女嬰。

「真是的，小孩子滾到一旁休息，接下來是大人的時間。」醉酒士兵說道。

「呼，飽餐一頓囉。」、「這一陣子老是吃用香料調味的過期食物，終於啊。」

其他兩位士兵這麼附和。

聽到這邊，威廉自然是無法忍受的。

他暫時放下妹妹，跑向前，緊緊抱住醉酒士兵的小腿。

威廉知道身體已經不能讓他繼續使用龍族力量，如果真要阻止，只能來硬的。

但是，這所謂硬的，對士兵來說似乎不痛不癢——這點威廉不是不清楚。

——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反正你們不准靠近媽媽。

「就跟你說煩死了，聽不懂嗎？」醉酒士兵嘗試甩開威廉，但沒有用。

因此，士兵揍了威廉好幾拳，然而威廉依然不放手。

「快放開！要不然……」醉酒士兵突然切換語氣，從剛才的嚴肅生氣到這一刻的揶揄消遣，「我要對你使用特別的藥水囉。」

「喂！你認真的嗎？」一旁的士兵說，「上面說過，那是用來威脅人類村長用的。」

「沒差啦，反正就跟上一個村莊一樣，嚇嚇他就什麼都說了，根本用不到這種藥。」

還不如拿來玩比較實際——醉酒士兵如此回應。

說完，威廉就感覺頭上好像被人澆了冷水似的。

然後他一下子就腦袋空白，但這種空白感受只維持了大約不到兩秒。

兩秒過後，威廉就雙腳發軟跪在地上，嘔吐感上來吐了一地，嘗著口中的酸味、鐵鏽味，盯著地上的暗紅色液體，眼神渙散，勉強用手臂撐著搖搖晃晃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