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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號誌燈轉成綠燈的瞬間，許皓仁埋首直行離開現場，推銷員見狀也趕緊跟上，試著挽留許皓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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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同學，等一下啊。」男子以不慌不忙的口吻喊道，對於這種不被理睬的狀況他已司空見慣，也能熟練地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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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銷員小跑步到許皓仁面前擋住去路，「別這麼急著走嘛。」他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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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皓仁斜眼瞪了男子一眼，接著向右跨一步想要繞過他，不過對方也立刻挪動腳步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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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許皓仁暗自咒罵，又向左移動試著鑽過縫隙逃離，然而推銷員一個滑步又斷絕了他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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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不讓開我就要報警了。」許皓仁壓抑不住內心的煩悶而變得有些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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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你別衝動啦。」男子故作鎮定，「只是想說你錯過我們的優惠真的很可惜啦，我告訴你，已經沒有其他家像我們一樣投資報酬率這麼高的方案了。」他自豪地吹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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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皓仁不以為意地翻了個白眼，接著他深吸了一口氣，直直往前走，用肩膀把眼前的推銷員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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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誒，同學，請等一下。」推銷員有些驚慌地看著許皓仁，趕緊跟上他的腳步試著挽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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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走了幾個街口，男子依然陰魂不散地纏著許皓仁，雖然許皓仁始終都不予理會，但推銷員仍自顧自地滔滔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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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皓仁著急地東張西望，希望能夠巧遇個誰幫忙他擺脫窘境，然而一次次的掃視，卻都只看了個寂寞，感覺連老天爺都在跟他作對似的。孤軍奮戰的絕望應該就是這樣吧，許皓仁希望自己能學學當年的項羽，烏江河畔刎頸自盡，就這麼解脫，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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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個想法閃過許皓仁的腦袋，他突然得意地笑了出來，他想到一個比刎頸還有意思的計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既然你這麼愛跟，我就讓你跟個夠。」他喃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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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許皓仁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向推銷員，男子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微微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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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這是怎麼了？」男子疑惑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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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你的提案好像挺不錯的，我參加。」許皓仁若無其事地說著，「不過我得先問過我爸媽，要不去我家坐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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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終於！」男子興奮地喊道，他對天大笑了幾聲，接著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趕緊裝作鎮定站挺身子，他清清喉嚨，稍微繫緊了領帶，卻繫不住內心的激動，「咳咳，我是說，麻煩你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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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乎許皓仁的預期，他沒預料到他的答應會讓推銷員如此誇張。他尷尬地轉過身，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故作悠哉地邁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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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了幾個彎之後，來到了火車站門口，橘黃色的街燈照亮了熙來攘往的人群，光影交錯下，許皓仁遠離了車站門口，反倒埋頭直直走向某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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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沒有要進火車站啊？」推銷員望著月台的方向喃喃自語，忽然停下腳步呆怔怔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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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皓仁偷偷回頭瞥了一眼，發現這是一個絕佳的空檔，接著他加快腳步跑向一旁的警察局。他停在門口扶著膝蓋調整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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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位置上的年輕員警放下手中的檔案，有些意外地看著慌張的許皓仁，他起身並緩緩走向許皓仁獻上親切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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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怎麼了？」一個中年的員警問道，接著啜飲一口手中的咖啡。他髮色銀白，一圈落腮鬍圍繞他方形的臉，體格看上去幾分粗獷，兩撇濃密的大眉讓他看起來更加兇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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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員警開口問道，「同學，有什麼事情嗎？」她綁著馬尾，眼睛像是兩條細線服貼在鵝蛋形的臉上，要不是她在說話，乍看還真以為她是執勤太累而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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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員警疑惑地看著許皓仁，伸出手溫柔地扶著他，她很少看到有人如此狼狽地衝進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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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那個人，一直在糾纏我，呼……」許皓仁斷斷續續地說著，他指著外頭的推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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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員警臉色瞬間變得嚴肅，她朝著許皓仁指的方向掃去，發現了四處尋找許皓仁的推銷員，他像一隻迷途羔羊一般不斷地來回徘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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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長，是昨天那名男子。」年輕的員警回頭看向老員警，語氣夾雜著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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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許皓仁訝異地碎念，原來也有人跟我一樣帶著推銷員來警局報復他的行為。不過，既然警察也知道他騷擾了這麼多人，為什麼沒有逮捕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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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他？」局長走到門口探出頭，瞇著眼看了一會兒之後，他緩緩說道，「你先帶他去沙發那兒坐著，我去應付那個推銷員。」說完他就戴上帽子，離開了警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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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你在這邊稍微等一下哦，我們處理一下就好了。」員警給許皓仁一個微笑，指引許皓仁到一旁的空位上休息，不過許皓仁並沒有移動身子，他反而杵在原地轉身盯著老局長慢慢地走向推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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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嗎？」員警皺著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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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看一下下會發生什麼事。」許皓仁心不在焉地回答，他要親眼看見男子被逮捕歸案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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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皓仁看見局長輕輕喚了一聲推銷員，男子起初有些驚訝，接著他們交涉了一陣子後，他捂著頭懊惱地看向其他地方，接著插腰無力地望著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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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突然向前跨了一步，企圖衝進警局找許皓仁理論，不過局長立刻伸出粗壯的手臂攔住他，兩個人拉扯了一陣子，隱約能聽見男子淒厲的哭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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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有報應，你這個死小鬼，XXX！死小鬼！出來！」推銷員失控地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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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皓仁起初有些手足無措，但後來只是輕蔑地笑了笑，像是看一齣鬧劇般不放在心上，「誰叫你惹錯人了。」他冷冷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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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銷員情緒平穩一些後，局長淡定地站在一旁，似乎沒有請推銷員到案說明的意思，只是繼續說了幾句話後就隻身回到警局，留著茫然的男子一個人失落地步離，直到消失在路燈也照不亮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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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還真是麻煩啊。」局長脫下警帽，放在辦公桌上，喝了一口咖啡後說道，接著他瞄了一眼許皓仁，「沒事了，你可以安心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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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沒有逮捕他？」許皓仁不解地問道，不過因為處在警察局，讓他不得不克制自己的用字遣詞，「你們應該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了吧，那為什麼還放任他在外面騷擾學生？他剛剛甚至還當眾侮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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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如果沒有其他事了就回家吧，現在也不早了，你父母會擔心的。」局長從容地說道，「不會再有人騷擾你了，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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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要我們打電話請你爸爸媽媽來載你呢？」年輕的員警熱心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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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知道為什麼他可以就這麼安然脫身？」許皓仁質問，他不敢相信警察就這麼輕易地放過那個變態，讓他繼續為所欲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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員警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許皓仁，又看向局長，而局長只是閉上眼用手揉了揉太陽穴，「我只能說你跑來找我們幫忙是蠻聰明的，可是啊，有些事情我們也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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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長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摸了摸下巴的落腮鬍之後坐上椅子，看也不看許皓仁，埋首於桌上的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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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人民保母，結果人民有困難你們是這樣處理事情的是不是？」許皓仁走上前逼近局長，他無意間瞥見他桌墊下壓著一張片，是一張家庭合照，而站在中央的正是劉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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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皓仁這時才驚覺，眼前的這位局長是劉睿明的爸爸，而他剛剛才理直氣壯地罵他態度不夠積極，「這下可好了，我直接槓上他們父子倆。」許皓仁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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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長挪動身軀看向許皓仁，意外他狂妄的口氣，只是個小毛頭居然在警局教訓起警察來了，「孩子，有些事情並不是你想得那麼單純，現實有很多事你不得不妥協，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我真的也束手無策。」他好聲好氣地向許皓仁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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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皓仁眉頭深鎖，內心五味雜陳，他再一次看見了媽媽的影子，猛獸又再一次出閘撲向許皓仁撕咬著他，他不自覺得後退一步，瞳孔震盪，心跳跳得狂烈像是要炸開胸膛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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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那個天賦，收起那蠢到不行的想法！」這句話再一次貫穿許皓仁的心臟，刺痛感似乎在逼迫他屈服於現實，告訴他妥協才是唯一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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員警發現許皓仁不太對勁，趕緊上前溫柔地慰問，「同學，你還好吧？」她小心翼翼地帶著許皓仁坐到沙發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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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絡他的家長了沒？」局長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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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馬上去查。」員警回應，接著看向許皓仁，「麻煩你告訴我你們家的電話號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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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家，讓我休息一下子就好。」許皓仁輕輕地說著，臉色顯得有些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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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子，要一杯茶嗎？」員警親切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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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皓仁微微搖頭，接著靠在椅背上盯著局長，「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他輕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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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長注意到許皓仁的目光是在他身上，他喝了一口咖啡，冷冷的回應，「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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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你的兒子將來想要做什麼工作嗎？」許皓仁裝作不知情地問著，他盯著眼前的桌子，似是恍神一般沒有注視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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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長疑惑地看著許皓仁，接著他俯首察看了一眼桌上的照片，他推測許皓仁應該是看到了照片上的劉睿明才會這麼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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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突然問這個？」局長不以為然的問道，繼續手邊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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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也是警察吧。」一旁的員警笑著說道，「局長您總會說要把您兒子培育成優秀的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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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當個鑑識人員挺不錯的，別當外勤，太累了。」局長挺直了身子，抬頭看向許皓仁，「怎麼突然問這個，你是我兒子的同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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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皓仁愣了一會兒，「不是，只是我們的公民報告要用的調查。」他隨便說了個理由想要敷衍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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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局長淡淡的笑了一聲，真是個自以為是的小鬼，以為這種爛演技就能騙過警察嗎？不過局長當下並沒有揭穿許皓仁，那麼就將計就計吧，反正認真應付一個小孩也沒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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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公民報告啊。」他誇張地拉長語氣，「這年頭還真的什麼詭異的作業都有，竟然還要學生跟陌生人搭話。」他喝了一口咖啡，聲調低沉，「那你剛才有沒有順便問問那個推銷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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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皓仁聽得出來局長是故意說這些話的，暗地裡嘲諷他的說謊功力不足，早已被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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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父子倆講話都一樣酸。」許皓仁心想。不過他倒覺得這狀況挺有趣的，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對方知曉一切，然而又都裝作不知情的樣子，感覺有些微妙，彼此相互攻防，就這麼順理成章地說謊，圓對方的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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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罷，說不定這位阿伯在無意間會抖出一些兒子的秘密。」許皓仁臉上泛出一抹微笑，雙手抱胸，準備和局長繼續這一場詭異，卻又有些迷人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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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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