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奇趣錄 - 見工

「經理！有人來見工啦！」3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hG8Fupy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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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身穿黃色哈哈笑制服的女員工，向着店內廚房的方向大聲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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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的我，披頭散髮，不用照鏡也強烈感到自己一臉憔悴，身穿暗灰色Adidas衛衣，普通U記長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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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形象，全然不是一個能夠見工時給人好印象的形象；但被銀行櫃員機那令人髮指的數字嚇倒，使我不得不在三魂不見了七魄的狀態下，如餓瘋了的露宿者一樣，周圍發狂地找，可我不是在找食物，而是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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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要倒流至兩個小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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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荃灣南豐中心的三樓，有一家麥當勞，我在那裡坐了很久。我打開我的Macbook Pro，上香港勞工處的網站發了狂地找，這個世界，可沒有免費午餐這回事，全部多勞多得，但我卻有個很壞的「求職潔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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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力勞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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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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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早起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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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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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做足六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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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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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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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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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站許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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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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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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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嚇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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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我從前是做過飲食的，那是我的打工往事，那又是另一個長篇故事了，少少背景，我就抽「我和我的打工往事」這章節的篇幅，作為前傳來交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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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我寄了三、四封我認為我適合做的工作的求職信，然後繼續慌張得茶飯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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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說，是工揀你，不是你揀工！有工你就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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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想說，這並不適用於我身上。我每次上工都會有各種各樣的不適應，而提早離場，做得最長的一份，也不到一年，最過份的一份，還要倒補二千多元代通知金！（詳見「前傳」那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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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山有虎，我才不會向虎山行！明知不可能做得到，我才不會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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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紛亂而雜亂無章的思緒帶領下，決定用最古老的方法。我倏地合上電腦，步出荃灣麥當勞，走遍荃灣南豐中心各層，在各行各業的門口留過資料。補習界，教琴界，零售，都遺下了我那忐忑的筆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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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失望而回，全部「食白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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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灰意冷地哭喪着臉，（當然沒有哭，但實在想不到別的形容詞形容當時的精神狀態！）死氣沉沉地滿臉愁容，徐徐踏上42M，一心回家等消息（畢竟我寄了一些求職信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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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車上，我感到自己的眼神，是空洞的，彷彿天已掉了下來，但我實在無法做到樂觀得可以「當被蓋」。我在想很多很多看似無謂，但又好現實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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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要回台灣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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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可以邊打工邊唸書，然而，現在情況是，連學費也未夠，我戶口的九千，乘以4倍換成台幣，也不能交一個學期的學費，雖說台灣大學學費比香港的便宜得多，但我見到戶口沒有5位數字，也不難理解會嚇得急過拉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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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分鐘的車程轉眼就過去，我回到我的家樓下，卻遲遲不想上樓。這是因為一日未了心事，我一日也未有心情，回到安舒的家中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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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漫不經心地走到長亨邨商場，又再漫不經心地走到麥當勞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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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又是麥當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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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好教友兼好朋友保羅，做過5年且做到不捨離開的麥當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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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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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意聘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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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顧客服務組員

2.生產品管專員

3.咖啡調配師

4.見習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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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薪3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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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又是飲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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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勝在夠近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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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人工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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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學沖咖啡也不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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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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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無錢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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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錢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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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無無無無錢錢錢錢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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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的勇氣紋咭發了光（中二病發作，對，子鶱我很喜歡數碼暴龍），一個勁兒衝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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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理！有人來見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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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身穿黃色哈哈笑制服的女員工，向着店內廚房的方向大聲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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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的我，樣子極不適合見工，但由於這只是麥當勞，我相信不用太正式。就在我等經理出來的這一瞬間，我才仔細地打量這間平時一直有光顧的麥當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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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空間不太大，全餐廳的桌子不是很多，靠着正門，玻璃窗牆身這邊，有一張Bar枱，大約可以坐七至八個人。在店的左手邊，在中庭的位置，放着兩三張小圓桌，而小圓桌的兩點鐘方向則安置着三張長方的大桌，九點鐘方向則打橫排着幾張細小的方桌，大約可坐上十二個人。其他位置，則疏疏落落，不是很多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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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正門的正前方，就是賣食物的地方，旁邊放着兩台自助售賣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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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憑目測，店員都非常年輕，人均年齡不會超過二十歲，偶有一兩個比較年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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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這時真的有個比較年長的女士出來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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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一把不長也不短的棕髮，髮尾到肩，戴着一副圓圓的金幼框眼鏡，眼神炯炯而凌厲，一看便知是女強人，即或不然，也定必是這店中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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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填一填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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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程序也應該是這樣，起碼有表填，剛才在南豐，有許多間，是連填表的機會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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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細地看每一項，我其實不太明白，為何總得填自己哪間中學畢業，其實出來工作，除了與教育有關的工作外，你是名校畢業，抑或band 3畢業，真的有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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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的確是地區名校畢業，好像好威威，別人眼中的人生勝利組；可是又有誰會知道，會考成功，高考有full cert（語文及格，兩科A level科目及格），在職場打滾五年有多，最後戶口只有9000元，現在「芳齡」廿七，才入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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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許多同齡朋友，婚也結完，有幾個小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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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寫這一大堆，其實不是在否定自己，妄自菲薄。因為人的價值，從不是在乎你多早有第一個小朋友，你多早賺到人生第一個一百萬，你多快升上多高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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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在乎，你自己如何看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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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一個強人，讀者們應該明瞭，隨便挑一個正常人也不會每份工也做不長，連早起也會成為攔阻，很少壓力也會令自己崩潰。我，絕對不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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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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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錢，但我有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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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錢，但我有很多真心、肯為我推心置腹的好知己、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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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錢，但我有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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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錢，但我有主耶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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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看自己沒有的東西，只看自己擁有的東西，是我的強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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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畢竟，我人生觀好，不代表我完全看錢財如糞土，不屑賺取一分一毫，我現在就是在錢財上亮紅燈，才來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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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說這麽多，其實我在填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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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看，我上一份工為何會離職，這些我一律通通寫合約期滿，這個是最不用煩的寫法，沒有說謊，亦沒必要說謊，這叫靈巧像蛇，純良像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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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說到「可上班日期時間」，當然以我現在無業來說，是全部時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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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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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戰戰兢兢地交表，那位棕髮經理就招呼我到一張比較遠離人群的桌子，真的開始面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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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會問些什麼，誰知，結果卻是完全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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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所有時間也可以返？」經理口吻堅定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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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因剛從外地回流，所以暫無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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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從哪邊回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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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真是個傻仔，講那麼多幹嗎？！會不會因為我始終要回台灣而不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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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覺告訴我，照直講，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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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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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咦你是之前做過飲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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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她沒再問台灣的事！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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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做過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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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就好啦，我們麥當勞其實就不太辛苦的，尤其是這間，做的只是街坊生意，可能青衣城長發會比這裡更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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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似乎有機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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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也知道，你們會除時有其他東西做，所以你有東西做就請假就可以了，這裡比較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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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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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裡，我心中的烏雲已漸漸散去，不安感也隨著被聘請而消散。之後，我知道了這位特別年長的女士是我們這間店的店長，而人工方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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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豬豬，我是永遠也不會公開的，這是職場大忌。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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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解決了我燃眉之急，我終於感受到緊鎖着的眉頭漸漸鬆開，準備迎接作為M記新員工的新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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