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雷聲震天,接著是傾盆大雨。男人從夢中驚醒。一陣噁心驅使他連跑帶滾地衝進廁所嘔吐大作起來。除了起泡的唾沫,甚麼都沒有。
只是一場夢嗎?男人大惑不解地走到電腦前,螢幕大剌剌寫著兇手的頭怎樣葫蘆滾地,血流成河。他環顧屋內四周,並沒有蟑螂,蟑螂影子都沒有。他突然覺得有點頭皮發麻。難道我把牠完全吞滅?牠會不會在我肚內產卵或變異呢?我會不會慢慢脫變成一隻蟑螂呢?
身為作家,男人的想像力常常會略為超過平常人一點點,他這種想像力沒有為他帶來甚麼名利,反而會潛伏在大腦的意識之中,伺機向他的大腦進行突襲。
不知是不是狂風大雨的緣故,電無端停了。燈熄掉,電腦螢幕瞬間變黑了。房子像掉進黑洞一樣。男人開著手機的光,摸著黑打開電箱看看。沒有跳掣。男人的想像力又沖擊腦袋。蟑螂……不對,是前上司變成鬼魂,要作弄我……不……要弄死我,向我報復……
男人看見眼前鬼影重重,感到心臓就快負荷不了,他甚至可聽見心跳像個掛在牆上的吊鐘般滴答跳動,每一下都直衝耳窩。他的手實在太過抖震了,震得手機都差點掉到地上。
他想起屋外還有個電掣。應該是那個總掣跳了吧了。於是他撑起雨傘,步步為營地走到屋外。豪雨早已把屋前的空地變成小澤國。男人腳踏進水窿,感到寒氣攻心,橫雨襲來,雨傘形同虛設,完全阻止不了雨的攻勢,男人的眼鏡已充滿雨點,他索性除掉眼鏡,僅靠手機的光引路,儘管由家門走到屋外的電箱只是幾十米,但男人感到自己走在一條無窮無盡長的隧道之中,隧道的另一端發出亮光,像是天堂,卻未見天使向仔招手。
電掣果然跳了。
男人重啟電掣,回到家中,一切回復正常。他坐在電腦前,再讀一次不久前寫下的那個殺人橋段。他心血來潮,指頭繼續在鍵盤上疾飛,不理會身上的雨還在糾纏著發出大汗淋漓的身軀,字一個一個出現,線條彷彿變成一隻蟑螂走過沙地上劃出的痕跡。他除掉鞋子猛然拍打屏幕,差點把筆記型電腦都打翻了。
電掣再次跳了。
男人又一次冒雨摸黑地跑到樓下的電箱,打開電箱門,瞥見一隻蟑螂爬在關掉的電掣上。他立即除掉鞋子向蟑螂奮力進攻,蟑螂閃身避過,男人用手機的照明設備追蹤蟑螂,蟑螂已爬到另一個電掣上,那是樓上住客的電掣。
Shit ! 男人看見蟑螂是沒了頭的。是前上司在搞鬼。他更加氣憤,開始發出野獸般的怒吼。暴風雨繼續肆虐,男人已全身濕透,怒火卻沒有給雨水所熄滅,反而愈燒愈旺,猛力追著蟑螂狂打。
樓上獨居的女住客發現跳掣,又聽見好一陣怒吼聲,從窗縫看見男人發狂似地襲擊電箱,便二話不說報警。
警察趕到的時候,就發現男人已倒臥在地,昏迷了。手裡還拿著一隻燒焦了的鞋子,鞋底黏著一隻死掉了的、沒了頭的蟑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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