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不要乘往堅尼地城的137號死亡電車 - 第37話：《抵達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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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掉對講機，堵不住詭異的來襲。

「天翔……係邊個打黎？」

「你……聽唔到咩？」

「聽唔到啊……咁細聲點聽到……到底係邊個？」

「係……係一連串喊聲，我都唔知係邊個就Cut咗線。」我戰競地撒了個謊，驚惶地撿起電筒和鐵棍，「我地……要起行去上層救小穎喇……如果……唔……係就趕唔徹。」

「天翔……你冇事啊嘛……你唔舒服？」

「冇……冇事。」

我急步踏出804號病房，承受脊背的寒氣，不敢回眸直視芊琴。

剛才，我一聽到對講機裏的人自稱芊琴，便嚇得立即掛掉通話。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明明沈芊琴就在身旁，還為我包紮左腿傷口……怎麼對講機會出現一個自稱「沈芊琴」的人？

我不禁回溯記憶，上次對講機響起，來電者同樣自稱「芊琴」，還警告我要儘快離開安和醫院，否則會永遠被困在這裏……

難道，對講機的芊琴才是真的……而我身後的「沈芊琴」……

想到這裏，中翼走廊的空氣驟降十度，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

「天翔，係咪上去……」芊琴搭著我的肩頭，我如坐針氈的一震。

或許，自從電車駛至旭海電車總站，我已不該再相信任何人……

但若果她不是真正芊琴……她是誰……為何一直待在我身旁呢……難道暗藏什麼恐怖的動機？

「嗯，我地去行樓梯啦……」我擠出憨笑。

目前而言，還是先裝著一切正常……或許，眼前的女孩是真的「沈芊琴」……

我和芊琴越過死靜的走廊，回到樓梯處。樓梯空間是一片死寂，這裏儼如無人的廢棄醫院，儼如從沒發生任何恐怖事故……

時間將上秒的殺戮埋葬，使這秒的人遺忘，淪為下秒夢魘的盛宴。

侷促之中瀰漫著血腥，電筒照亮了樓梯的恐怖畫面。

「係……小穎既血？」芊琴輕拉我的衣袖。

我吞下一口口水，掃視由下層蔓延至上層的血淋淋。那些未乾掉的血，可能是小穎被斧頭男拖行時遺下的……

「小穎，對唔住……」我揪心地自責，卻很快提起精神，「如果呢D係小穎既血，我地可以容易追溯到佢既位置！」

「嗯……」

我拐著步走上梯級，芊琴在旁憂心忡忡地想扶著我，我卻示意拒絕……實在不敢信任眼前的「芊琴」……

樓梯通風窗滲進嘈吵的雨吼，我瞧著黑色手錶的「22:48」，不禁愕然：僅剩下1小時了，時間非常不足……

「天翔，」芊琴叫住我，手指前方的梯級，「到咗10樓……」

我恍然停下，電筒照亮眼前放煙門的「10」字。

「原來……個斧頭男拖咗小穎入去10樓？」芊琴咬著手指驚道。我仰視上層樓梯，那條樓梯，到底是通往哪裏？11樓？抑或天台？

我轉而細看10樓防煙門，血漬延伸至防煙門的另一邊，似乎淌血者被帶到裏面去了──

「係小穎袋麵包！」我焦心如焚的撲過去，拿起了門旁的生活麵包，虐心的擁在懷裏，自感抱著那淘氣愛笑的妹妹。

「即係小穎……好可能就係10樓某處！」芊琴露出希望的神緒。

我壓抑著一陣酸意，抓緊那袋生活麵包：「傻妹，我一定會救翻你。」

說罷，我們拉開了防煙門，闖了進10樓的空間。

我開始熟悉安和醫院的結構，推開防煙門便步至展示10樓平面圖的位置，了解這層的結構。

根據平面圖所示，10樓的西翼是多用途活動室5，中翼空間全被藥品室霸佔，東翼則是千篇一律的病房。我俯視地上未乾的血，鮮血延伸至中翼對開門的另一邊。

「我地應該由中翼開始搜索。」我想也不想便拉開對開門，步進10樓的中翼走廊──

我應該想一想的。

「噁！」我抵不住噁心，靠牆喘息著，芊琴亦不禁低呼一聲。

走廊的地磚被血腥渾然掩蓋，走廊散發著濃烈的血臭，地板上滿是亂髮、污血……還有大量血淋淋內臟和肢體。

是泯滅人性的嗜血畫像，是無法用文字描繪的噁心。

「難怪個男人話呢度係地獄……」我掩著嘴，耗費十多秒才冷靜下來，察看走廊環境。

走廊的結構跟7樓類近，右側是一整列窗子，左側是一道沾滿血的金屬門，門上寫著「藥品室」。

「係藥品室……」芊琴戰慄的微聲道，「我都覺得奇怪，點解一直冇見過藥品室……明明醫院一定要有存放藥物既空間。」

我確定走廊並無怪象後，將生活麵包遞給芊琴：「小穎可能就係藥品室入面……入到去唔好出聲，因為斧頭男都可能係入面。」

「嗯……天翔……你小心D……」

我則小心翼翼地扭動藥品室的門柄──沒有鎖。

我鼓起僅剩的力氣，推開寫著「藥品室」的鐵門……

門內一片黑茫茫，以及該死的靜謐。我手提電筒鐵棍與芊琴竄進藥品室，藥品室的面積與結構跟太平間相仿，中央是一條走廊，兩側整齊放置多個高長鐵櫃，可鐵櫃上卻放滿各式各樣的藥物。

地板是零碎的頭髮與血漬，誇張程度遠比不上走廊……

我和芊琴在走廊徐徐前進，心驚膽顫地掃視兩側，尋找著小穎。

半分鐘後，我倆走過一半的鐵櫃，卻還是沒有發現小穎的蹤跡，我竟焦急地開口：「小穎！係唔係度？」

藥品室內迴盪著我的聲線，卻聽不到回應。

「小穎？小──」我目睹右側的景象，嚇得把話啃住。

右側藥物櫃間，竟站著一名男子，悄然無聲的盯著我。我先是一寒，隨之提起鐵棍欲推開芊琴──

「安靜。」

「嗯？」我錯愕的盯著眼前說話的男子，卻恍然大悟。

竟然是他，他真的沒事。

「咸爺！」芊琴驚道，可咸爺將我倆拉至櫃間：「哈哈，出面有個怪人。」

下一霎，我亦聽到門外的一把沙啞聲線，陰森得耳朵也發麻。

「我……要……更……多……活……人……」

低沉的沙啞男聲，使我和芊琴一邊屏住氣息，一邊劇烈顫抖。

為何那人口中強調要「活」人？難道他並非「活」人……

中翼走廊傳來刺耳的磨擦聲，是斧頭摩擦地面的聲響，是多麼熟悉的恐怖……

門外走動的，很可能是戴著白色面譜，拖走小穎的斧頭男。難道，他掌管著10樓的血腥地獄，並將小穎帶到了這層？

這麼說，走廊外的血和肢體是誰的……難道都是斧頭男手下的犧牲品？到底一個常人要多麼喪心病狂，才會視同類為畜生般屠宰……

內心滲滿寒意，誰知小穎有沒又被變態男虐殺掉……

「我……要……更……多……活……人……」

門外聲響又逐漸減退……兩分鐘過去，走廊恢復靜謐。

斧頭男似乎並無發現我們，離開了走廊。

這時，咸爺用右手輕拍我，露出的笑顏違和依舊：「哈哈，Great to see you guys again。」

他將頭髮撥向左邊，仍是那副酷似林暉閔的俊俏，唯獨左臉增添一條血痕，或者說，淌著鮮血的紅線。

他顫抖的右手是一條駭人的血淋淋傷疤，淌出的血塗滿整隻手臂。根據目測，那絕對是嚴重創傷。

「你……個傷口流好多血……」芊琴目瞪口呆地微聲道。

「哈哈，我塊面？小事喇，係茹霜妒忌本大爺太靚仔──」

「講緊你右手啊。」我哭笑不得地盯著他。

「不要再說了。」咸爺柔然一笑，「都係果個乜鬼茹霜多手。」

咸爺跟殺人女魔交手後，竟仍能處之泰然，我實在太不認識他。

「你同千琳……後尾點？」芊琴掩著嘴，一臉驚心。

咸爺用右手揉著耳朵，彷如不覺痛楚般，血卻灑滿利物浦球衣，「我抵擋茹霜十幾刀，總算捉緊時機推開千琳，千琳往下層逃走咗……但奇怪既係，之後茹霜同我交手幾回合就突然跑走。我猜測你地會上10樓，未黎呢度碰下運。」

我一愣，直覺說他沒有撒謊──既然曾犧牲自己讓我們逃走，也不像會放棄千琳換取存活。

咸爺和千琳果真逃離了茹霜的魔爪，那可是奇蹟一椿。

「不過，我地遇唔到千琳……」芊琴左手掩蓋嘴巴，一副憂心的模樣，「佢會唔會出咗事……」

「係呢，麵包妹呢？」咸爺突如其來的一句，使我霎時臉色一沉，芊琴則將來龍去脈告知咸爺。

「原來係咁……咁就去救麵包妹喇。」咸爺不冷不暖地道，「如果麵包妹被帶到10樓，好可能係西翼既多用途活動室5，出面個怪人頭先係果間房徘徊，佢可能捉曬無辜者去活動室……」

我聽罷，焦急如焚的站起：「起行去活動室啦，小穎好危險！」

「No problem，但你地每人Keep住一D藥物先，到時要幫小穎止血消毒，佢比斧頭男咁係樓梯拖法，就算存活，傷勢都唔輕。」咸爺從身後掏出多樽不同款的藥物，想必是從鐵櫃取的。

「Agger。」我接過咸爺的藥物，約略看過藥樽的標籤──似乎是鎮靜劑之類的，便匆忙將之塞進褲袋：「起行。」

咸爺手提電筒和界刀，確定門外狀況後領著我們步出藥品室。

「喂，你真係冇事啊嘛。」我瞧著咸爺滴血的傷口。

「個白髮妹釘點會殺到本大爺，」咸爺對傷口置之不理，「冇事既，最多未有事。」

媽的，咸爺真的酷似強悍的中二病動漫角色。

三人在滿佈肢體和內臟的走廊走著，鞋子難免觸碰血灘，還要提防觸碰那些手腳。

「好核突……」芊琴一手抓著生活麵包，一手捏我的衣袖，那本是嬌小可愛的行為，我卻仍然對她抱有戒心……

電筒燈光照射下，映入眼簾的是半掩的白色木門，門牌寫著「多用途活動室5」。

「到喇……」我凝視半淹的門，吞了一口口水。木門灑滿血腥的顏料，門內的黑漆漆滲出冰冷的腥臭，使我萌起不祥之感。

咸爺微笑著：「我打頭陣，你地見有咩唔妥就跑，唔好猶疑。」

我不禁一愣：「打頭陣？你以為自己係曼聯踢緊英超啊──」

「唔好同我講乜鬼曼聯，」咸爺掏出界刀，「利記才是王道。」

我聽罷只能苦笑，笑他的利記球衣何以印上「BECKHAM」，笑他何以總是自願犧牲。

「點解你咁好死？」我不禁道出疑問，「前世欠咗我地？」

「我都唔想咁偉大，只係小絲老師教我咁做。」

我和芊琴面面相覷，看著咸爺推開多用途活動室5的木門，無聲的走了進去。

咸爺口中的「小絲老師」，難道是他一直在尋找的「晨小絲」？原來她是咸爺的老師？他倆是怎樣的關係？

十秒後，進入房間的咸爺沒有走出來，我便敞門與芊琴走進去，

撲鼻而來的是前所未有的侷促血腥。

「咳……」我強忍噁心的腥臭，睜眼便發現咸爺站在我跟前，呆視著活動室的環境。

「呢度……係班房？」咸爺嘗試描述所見，電筒照射周遭。

活動室的規模至少有兩個中學班房般大，盡頭是一個簡陋的講台，中央懸掛著圓形鐘和白板，細節因光線不足而看不清……活動室左側是窗，中間是數十張整齊擺放的椅子。這本來應該用作舉辦醫院的小型聚會、活動之用，可如咸爺所屬，其擺設真的有點像中學的班房……

當下感覺，儼如從安和醫院穿梭到了廢棄學校般。

「點解咁臭……」芊琴掩著鼻子，「但呢度邊度有人──」

活動室內某處，傳來了女孩的哭聲，在活動室內迴盪著。

等等……這把聲音豈不是……

我轉瞬焦心的走近椅子，大聲地呼叫：「小穎！小穎！」

那哭聲，好像是來自小穎的。

咸爺嘗試拉住我，我卻甩開咸爺，慌急跑著：「小穎！小──」

我在最後一排的椅子旁停下，好不容易忍住喊叫。

那些椅子……都坐了人，他們整齊不動地坐正望前方，一聲不吭。

「嗚嗚……」房間內迴盪著疑似小穎的哭號，我用電筒掃射著其餘的椅子，內心是極端的恐懼。

這些椅子都坐滿了人……一動不動，如蠟像般的人──

不……他們不是人……不是活人。

看清楚一點，這些椅子上的人均一動不動，是因為他們……都是死屍，血淋淋的腐爛屍體。

驀然，身後傳來芊琴的驚呼：「個講台啊……」

手心冒汗的我將電筒往講台照射，電筒「啪」一聲掉落地上。

白板旁的頂部橫梁，綁了一個個的繩圈，每個繩圈均纏著一具具懸吊著的屍體，隨風微微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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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話：《抵達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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