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師 - 第二章黃金雨

「小哥，你確定要到那裡？」出租車司機不太確定地問著坐在車後方的青年。

「對，就是那裡。」蒼火肯定道。

司機又再次確認了導航地圖，皺眉問：「你是要到那裡做什麼？」

「我暫時要住在那裡。」蒼火看著窗外移動的風景道。

司機一手控制著方向盤，然後從後視鏡看到了蒼火，蒼火望著窗外快速掠過的景色，似乎在想著什麼，眉頭無時無刻緊擰著，一副隨時看人不爽就會踹門出去幹架的樣子。

「小哥，你真要住那？」

「嗯。」蒼火應了一聲。

「小哥，你不是真在跟我開玩笑吧？」司機驚道。

蒼火看向了後視鏡裡的司機，雖然沒有說話，可是臉上卻清楚地寫下「我沒在開玩笑。」

知道自己氣場不如人的司機安靜了下來，許久的靜默後才道：「小哥，你可有聽說過那邊的事？」

「什麼？」

司機看著前方，邊控制著方向盤，許久後才道：「那裡並不太好。」

「什麼意思？」

「其實我也不太確定，你是自己租的嗎？」

「我父親幫我租的。」

「可能你親愛的父親並不了解那裡的狀況，那裡…曾經鬧過鬼。」

「鬼？」蒼火遲疑了一下，便緩緩道：「我沒在怕的。」聲音聽起來頗不自然。

「年輕人都沒在怕的，好吧，只想告訴你，那兒就算不鬧鬼也不會有人想去那裡的，聽網路上那些風水師說，那附近本就是風水禁地，也不知什麼時候那裡面卻蓋了間房子。」

蒼火臉一黑，手摩娑著自己的前額，顯然沒有想要繼續聊的意思。

「你自己小心。」司機丟下了一句話，就識趣地閉上了嘴，誰叫他光氣場就輸人一大截呢！

車上詭異的靜默，司機緊張地從後視鏡注視著他的客人，生怕後面的人活吃了他一樣。

明明沒做什麼，就只是提醒他而已，我怎麼感覺他要吃了我，而且這人看著就不是什麼善類，司機皺眉。

蒼火一言不發，沉穩的呼吸聲聽在司機耳裡，猶如龍息一般。

終於，蒼火的目的地到達了，司機見蒼火塞給他錢後，便下了車，見他走遠了，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真TM太有壓力了。

蒼火要到達的目的地是一座靠近郊外的一棟日式舊宅，具他爸說，是還挺別緻的日式宅邸。

因為這住處，雖然是在郊外，卻離聖伊大學非常近，搭個公交車幾分鐘便到了。

蒼火走進小巷裡，稍稍轉了幾道彎路，便到了他的目的地——黃花莊。

黃花莊，顧名思義，一處被黃花圍繞的住處，這時好像是此花的花期。黃色的花，圍繞著日式舊宅的圍牆外，花正群體地綻放著，微風自從身前吹拂而來，黃色的花瓣，如雨而下，配著眼前的風景，著實是盛夏別一番風格的景致。

記得這花有好幾種名字，不過能配的上眼前景致的名字，只有一個——黃金雨。

蒼火走著，環視了房子一圈，在不顯眼的一處找到了大門，是一扇非常精緻的金屬製欄杆大門。

雖然精緻，但欄杆大門卻布滿了年久的鏽斑，還布滿了爬藤植物。

蒼火四處找尋著電鈴，終於在密麻的爬藤植物中找到，可是按下電鈴之後過了許久仍沒動靜，在按幾次後，也是同樣的結果。

是門鈴壞掉了嗎？蒼火手蹭著自己的後腦想道。

蒼火又在圍牆周圍繞了幾圈，道路上被黃金雨的花瓣鋪滿，儼然形成了還帶著清香的黃金步道，讓行走在其間的蒼火，心裡不由得產生愉悅的心情，也使的蒼火的腳步變的輕快許多。

還是連絡一下好了，記得我爸有給我房東的電話，蒼火心想。

正準備掏出手機時，忽然，一隻大手正朝蒼火伸來……

一系列讓人眼花撩亂的動作之後，那悄無聲息出現的人被蒼火壓制在身下。

「放開！我的胳膊快被你弄斷了，快放開！」身下的人大聲的吼道。

「周伯？怎麼是你？」

蒼火一臉詫異地看著制伏在自己身下的人，不過，更讓他詫異的事不只是這個，蒼火有著因長期訓練所產生感知人的存在或危機的極靈敏的直覺，不過這人卻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他竟完全不知道。

「我一直看你在我家門前晃，以為又是上門找碴的，結果近看著你手拿著行李箱，才知道你是我的房客。」

周恆整理了被弄亂的衣領跟袖子，輕咳了一聲：「現在年輕人都能這樣對待老人了？」

蒼火面對突然嚴肅的周恆，深知自己剛才的不禮的舉動，面色浮現出尷尬，正要說聲抱歉，傷到您老人家之類的話時，一陣囂張的笑聲傳進了他的耳裡。

「你小子還是這麼有趣！你以為區區這點小事，我老將軍會放在心裡過意不去嗎？」周恆像對著自己深交數年的老朋友說話一般，言行舉止完全沒有長輩的架式，彷彿跟他促膝長談一整晚心裡也會覺得舒服。「完全沒想到會在這遇見周伯。」

「緣分真是個奇妙的東西，那次真謝謝啦。」周恆拍著蒼火的肩說道，隨後用拇指指了身後的房子：「走，帶你去看看吧。」

金屬製欄杆大門「咯啦」一聲，被周恆輕易地打開。

寬敞的庭院、隱藏在草叢中的石板路、養著鯉魚的小池塘、蹲踞、關守石、老舊感覺的日式房屋，完全地映入在蒼火的視線範圍內。

明明才剛過了最炎熱高峰期的時間沒多久，但這裡卻非常地涼爽，微風吹過皮膚，帶走了因高溫酷暑而積累的熱量。

周恆領著蒼火來到房子裡，房子因為是木造，又因老舊而散發獨特的香氣，房子裡的陳設很老舊，但因時常打理所以不見任何東西上有灰塵覆蓋的痕跡。

日式和房雖然大，但卻不高，頂多兩層樓，三樓是置物的閣樓不住人，蒼火的房間則在二樓靠庭院的房間，房間大小適中，非常乾淨，顯然是精心整理過，房間裡只放置了床跟靠近窗戶的書桌，採光極好，聽周恆說是為了他準備的。

蒼火聽著周恆講解房裡的所有設備的使用以及規範，心裡則是滿意。

「看看之後，哪裡不滿意在跟我說。」

「不會，我挺喜歡這裡的。」

周恆則露出了豪爽的笑容：「不錯，有品味，不枉費我這麼精心整理。」

「既然中意了，就整理一下，直接住了吧！」周恆豪爽道，連麻煩的入住手續等等的步驟都直接省了，彷彿入住的不是其他人，而是自己最親的家人，這讓蒼火對他的好感度升高了許多。

蒼火動作非常的快，不到片刻，房間就大概整理的有模有樣了。

換上輕便的運動無袖T恤後，便推門下樓，周恆正在廚房鼓弄些東西，正忙活著。

「周伯，我也幫忙吧！」

「麻煩了，一個人忙不過來，你就幫我切那些菜吧。」

周恆也不推辭，就讓蒼火跟著幫忙，蒼火快速處理了兩大把蔥和青菜後，就在流理台邊上，看見了一樣非常眼熟的東西，那是外面飄落下來黃金雨的花瓣。

「周老伯，這是？」

聽到蒼火發話，周恆停下了手邊的東西，望向了他。

「啊！那花啊，忘了收拾了。」

周恆將黃色的花拿了起來，閉上了雙眼，將花放在鼻前輕輕地聞了一下，隨後又睜開了眼睛。

「也快到那日子了啊！」不知道周恆是說給誰聽，可能是自己又或是其他人。

周恆沉默了許久，雙眼凝望著手上的黃花，似乎想著什麼，眼眸裡流露出的溫柔，如同被陽光照射的溪水，溫暖且清涼。

「周伯？」蒼火的一句輕喚，使周恆回神過來。

「周伯，您沒事吧？」蒼火擔心的問。

「沒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周恆輕笑道，神情柔和溫暖。

「有關於那朵黃花的事嗎？」蒼火小心翼翼的問。

周恆瞇起雙眼，再次凝視著黃花，嘴角微微揚起：「我妻子很喜歡這種花，因為這個原因，我們才選擇住在這。」說完，他拿起黃花又輕輕地嗅了一下後，仔細地端詳著。

「有點記不起來那時我妻子管這花就什麼？」

「那種花叫黃金雨，又名阿勃勒」蒼火輕輕說道。

「謝謝。」此時的周恆，褪去玩心，凝視著黃花，又似乎憶起了什麼，微微一笑，滿面的幸福洋溢，他與妻子在一起的時光應該很幸福吧！蒼火忍不住心想。

「我給你看她的照片。」說完，周恆邁開步伐，踏出廚房，蒼火也跟了出去，只見周恆領他來到了一間寢室，床頭邊的實木櫃子上，放置了一幀照片。

周恆小心翼翼地拿起了照片，拂去了照片上薄塵後，遞給了蒼火。

蒼火雙手接過照片，照片上，一位著裝軍服的軍官，幹練的寸頭，剛毅俊朗的容顏，不輸給蒼火的身軀，咧嘴燦笑，眼神流露出狡詰，完全沒有軍人該有的正經威嚴。

而他的妻子，那不用說，自然是非常美麗，身穿著和服顯露出典雅的氣質，只不過……

她被抱著，被周恆以公主抱的姿勢抱起，女子滿面驚訝，穿著的木屐，因為被公主抱的姿勢抱著，木屐全掉落在地板上，露出潔白的襪子，顯然是在拍照時，周恆戲弄似的將自己的妻子抱起，四周飄落著金黃色的雨，恰巧成了絕佳的背景。

「真是位曠世佳人啊！」蒼火不經意地說道。

周恆聽到蒼火如此讚嘆，指搖搖頭苦笑：「只可惜啊！她已經比我先走了一步了。」

「啊？」蒼火還反應不過來。

「她因一場車禍去世。」

「再過幾天就是她的忌日。」

「如果你那時候有空，也跟我一起去吧。」

之後，兩人之間就沒再說什麼話，直到兩人很默契地將午餐做好，這時候已經下午，午餐已經很晚吃了。

「為什麼你會想住這裡？」周恆看著蒼火很有規律地將食物送入嘴裡，忽然問道。

「我今年要到聖伊大學裡念書，這裡離聖伊大學很近，價格也很理想。」

「學什麼的？」周恆好奇心作祟，畢竟，聖伊大學在國內也是數一數二的學校，能考進那裡想必也是高才生等級的。

「心理系。」簡短的回答。

「你這樣子，我真看不出來。」周恆微驚，還有那臉也是。

「我興趣是打拳擊，我依我爸的意思去念的，也不討厭就是了。」

「要是我有個兒子，也能像你這樣就好了。」周恆感嘆道。

因妻子早逝，周恆又是個專一的人，專一雖然沒什麼不好，但缺點就是放不下，逝妻之痛，對他而言是個難以癒合的傷痛，連時間的洪流都無法磨滅，這也使他到現在都沒有再婚。

這句話聽在蒼火心裡，也不由得難受起來，想要說的話硬生生的哽在喉嚨裡。

周恆就像是知道蒼火心裡所想，並說：「已經過去很久了，早就沒當初難受了。」

「我妻子看到向你這樣的乖孩子，她一定把你當她親生兒子那般對待的。」

乖孩子，在蒼火耳裡，這詞還有些不習慣，從小他就被他父親嚴格的鍛鍊武術，他那嚴格的父親從來都沒有對他喊過一句「乖孩子。」

他也無法體會如果自己有母親會是怎樣的感覺。

「她一定是個溫柔的人。」

「那是當然。」周恆臉上溢出幸福的神情。

彼此相愛的兩人，比誰都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時光，卻因老天的一句玩笑，使兩人中間隔了生死之線，那是比中間隔了萬丈深淵還難以逾越的界線。

之後他們各自沉默了下來，安靜地吃著飯，這個狀態持續了很久，直到……

「可能你親愛的父親並不了解那裡的狀況，那裡…曾經鬧過鬼。」蒼火的腦袋裡忽然閃過了司機說過的話，也是現在他最關心的問題。

「這裡鬧過鬼嗎？」蒼火開門見山，毫不遮掩。

周恆正狼吞虎嚥地啃著白飯的動作，猛然一頓，沉聲問：「哪裡聽來的？」

「來的路上，聽出租車司機說的。」

周恆放下了筷子，緩緩道：「其實，在你之前，還有一位房客來過。」

「他是一名旅遊記者，四處旅遊，那時候他來這裡，說他只暫住四個月就離開。」

「就在我將房間交給他之後，在某一天早晨，聽到他房間的一聲慘叫，我破門而入。」

周恆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我看到，那記者橫倒在房間地板，雙目圓睜，正痛苦的叫喊著，嘴裡念念有詞。」

「後來，那記者被我送入醫院，醫院給出的解釋是，似乎是看到了什麼，驚嚇過度。」

蒼火聽著，只覺得太過離奇，臉上浮現驚訝之色，不過只有一瞬間。

「最後，我得知那記者已經出院了。」

「後來，我搜到他的粉絲專頁，看到他寫的內容，差點沒被氣樂了。」「他的粉絲專頁上寫滿了他在這間屋子所經歷的事，內容太過玄虛，很多內容在這間屋子是從來沒發生過的。」

「他寫的那文章，在網路上非常有人氣，還吸引了不少靈異粉和靈異記者。」

他雙手掩面，又擦了擦汗：「我TM都已經趕走了好幾個了！」

「我都在這裡住了三十多年了，從來都沒發生什麼事！」周恆嘆了口氣，顯然那粉絲專頁令他費了不少心。

「我已經請了對這方面有研究的專家來看房子，雖然我認為我的房子不可能有問題。」

「畢竟，你要住進來嘛，保險起見。」

「那專家明天會來。」

「而且那人很古怪，還不怎麼好請。」

但蒼火還不知道，此人還不只「古怪」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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