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天沒有使用雙腿,戴維娜的步伐顯得緩慢而僵硬,每一步都需要走得小心翼翼。儘管如此,她依舊堅持靠自己的力量步下樓梯。
傑瑞德始終緊貼在她的身旁,雙手懸在半空中,準備隨時在她腿軟的時候接住她,眼睛完全沒有離開過她。 當戴維娜順利踩下最後一格階梯時,前門恰好被推開,暖黃色的陽光如潮水般傾瀉而入,勾勒出兩道熟悉的身影。
羅莎琳和莫伊拉正一前一後地踏進門檻,手中提著鼓鼓囊囊的購物袋,彼此輕聲地交談著。
莫伊拉緩緩抬起頭,目光無意間掃向樓梯口,當捕捉到孫女剛從梯級踩向地面的身影,她的瞳孔驟然放大,宛如看見幻象般愣在原地,眼神從不可置信轉為狂喜。
「戴⋯⋯戴維娜?」
她的呼喚引起羅莎琳的注意,即時順著她震驚的視線望去,全身剎那間凍結在原地,雙眼瞪得比核桃更大。
羅莎琳不由自主地鬆開手,令沉重的購物袋從指間滑落,發出沉悶的撞擊聲,但她並沒有彎身撿起它。 她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幾乎是反射性地邁開雙腿,一個箭步穿過玄關,不顧一切地向女兒奔去,動作既急切又笨拙,彷彿每一秒的距離都是一種煎熬。
轉眼間,戴維娜已落入母親久違的懷抱中,被熾熱的思念和喜悅包圍得嚴嚴實實。
「噢,我的甜心寶貝!」羅莎琳用雙臂緊緊環繞著她纖細的肩膀,每一個字都激動不已,聲音中帶著喜極而泣的顫抖,「我沒有眼花看錯吧?妳是真的已經醒過來,對嗎?」
「對,我是徹徹底底回來了,媽。」戴維娜抬起雙手,輕輕回抱住母親顫抖的身軀,聲音因累積已久的思念而略顯哽咽。
「太好了、太好了⋯⋯」羅莎琳鬆開擁抱後,伸手撫摸著她的臉龐,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描繪著她完好無損的輪廓,滾燙的淚珠沿著眼眶滑落,欣慰的語氣裡充滿著對上天的感激,「妳真的是嚇壞我了,寶貝。自從妳離開之後,我根本沒有一晚能夠睡得著,生怕妳會遇到⋯⋯」
她的聲音頓時哽住,沒有勇氣說出那個可怕的假設。
「對不起,讓妳擔心了。」戴維娜伸手拭去母親臉上的淚水,心疼地看著她眼下濃重的黑眼圈,顯然這幾天她確實都沒有好好休息過,「我保證不會再這樣了。」
羅莎琳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然後用手背抹去淚水,搖搖頭表示沒關係。她溫柔地在女兒的額頭上落下一吻後,稍微退到一旁,騰出位置讓莫伊拉上前。
「奶奶。」戴維娜不假思索地踏前一步,展開雙臂攬住祖母的脖子,關切的語氣中摻雜著些許愧疚,「我已經聽傑瑞德說過了,我很抱歉在那件事上無法幫上忙。如果我能夠強大一點,或許妳就不用⋯⋯」
她的聲音漸漸哽咽,無法繼續說下去,淚水不受控制地湧出眼眶。那是她醒過來後,第一次允許自己落淚,為了祖母別無選擇地放棄了魔法,為了那場她們共同經歷的磨難。
「沒關係,親愛的。妳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莫伊拉輕柔地擁著她,兩隻手掌安撫似的輕拍著她的後背。其後,她稍微拉開距離,用手捧起孫女的臉頰,眼神中滿是疼愛與堅定,沒有半點後悔夾雜其中, 「最重要的是,我能夠親眼看到妳平安醒過來。相信我,這比世上任何魔法都更加珍貴。」
「嘿,寶貝。妳肚子餓嗎?需要吃點東西嗎?」
想起女兒已經昏睡了三天,肯定需要補充營養,羅莎琳急忙轉身走回玄關處,彎腰撿起地板上的購物袋,手忙腳亂地整理著。
「我和妳奶奶買了妳喜歡的藍莓,可以做成鬆餅,還有些蔬菜,我馬上——」
「讓我來吧。」吉爾伯特夫人溫和地走上前,主動接過她手中凌亂的購物袋,眼神裡流露出真誠的善意, 「她剛剛醒過來,妳們肯定有很多要說的。煮東西這個部分,交給我就好了。」
羅莎琳微微一愣,望向吉爾伯特夫人的目光略顯訝異。她緩緩鬆開手指,卻不知該如何回應這份善意,只能笨拙地點點頭,像個剛學會禮節的孩子般生澀地道謝:「那就⋯⋯有勞了。」
羅莎琳原本以為自己憎恨吸血鬼的想法永遠不會產生改變,然而此刻,那股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隔閡卻似乎莫名地被打破了。在戴維娜經歷過那麼多事情後,這群吸血鬼確實從頭到尾都沒有傷害過她,甚至對她關懷備至,令羅莎琳不禁開始重新思考,自己長久以來所抱持的態度是否正確。
「請讓我來當妳的助手吧,女士。」吉爾伯特先生一邊接過另一個沉甸甸的購物袋,一邊溫柔地對妻子提議道。
夫人只是從嘴角揚起淺淺的笑意,以眼神對他傳遞出無聲的感激。接著,兩人肩並肩地穿過客廳,往廚房的方向走去,希望騰出空間讓三位客人享受家庭重聚的時刻。
「嘿,雷克斯,陪我出去買點東西吧。」洞悉到父母的意圖,卡瑞莎靈巧地抓住這個時機開口,伸手拉了拉雷克斯的衣袖,用輕快自然的語氣說道。
反正雷克斯與她早已換好裝扮,隨時可以出門,她理所當然要拉著他一起離開。
「噢,妳有這個需要我當然是樂意至極。」
她的提議讓雷克斯喜不自禁,幾乎沒有猶豫地開口回應,微微上揚的嘴角洩露出難掩的期待。他彷彿把「外出購物」當成是一種約會的邀請,心裡已在盤算著,該如何把握這段短暫的獨處時光。
「妳們慢慢聊。」
卡瑞莎輕輕地拍了拍戴維娜的手臂,對她投以一抹體貼而關切的目光,然後便邁開步伐,與雷克斯並肩離去。
傑瑞德仍站在原地注視著戴維娜的身影,後來他也意識到此刻是家人獨享團聚的喜悅,於是悄然收回目光,轉身踏上樓梯,準備不著痕跡地離開,給予她們獨處的空間。
「你也過來坐吧。」
一道溫和的嗓音突然從身後傳來,令他心頭微微一震,猛地停住離去的步伐。
他不敢確定自己是否聽錯,於是謹慎地轉頭望去,竟驚訝地發現羅莎琳正望著他——
眼神中不再有往日的戒備與疏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全新的理解與認可,甚至帶著幾分感激。
在這幾天的煎熬中,她親眼見證了傑瑞德對女兒那份執著的守候與愛護,使她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對這段感情的看法。
或許接納,也未嘗不可?
「戴維娜的事情難道不是也跟你有關嗎?」羅莎琳第一次對他滑開一抹真誠的微笑,雖然看起來不甚自然,但至少她願意努力嘗試,「我相信,她會希望你在場的。」
母親的邀請讓戴維娜的雙眼為之一亮,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眼底蕩漾起摻雜著驚喜與感激的波紋。
傑瑞德先是一愣,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接著嘴角微微上揚,露出感激的笑容:「謝謝妳,貝拉米夫人。」
四人走進寬敞的客廳,來到沙發處落坐,陽光透過玻璃窗灑落到他們的身上,為這個家庭時刻增添了溫暖的氛圍。羅莎琳與莫伊拉分別坐在戴維娜的兩側,而傑瑞德則坐在對面的沙發上,與他們保持著禮貌而適當的距離。
「奶奶,妳是真的再也感受不到半點魔力了嗎?」在沙發上坐定後,戴維娜直視著莫伊拉的眼睛,聲音中帶著難掩的焦慮與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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