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的起伏曲線》/島嶼戀歌系列短篇/角川百萬大賞參賽 - #11【心動的黎明曙光】——反彈補漲告白篇

陳俐君走出健身房。她的治療已進入復原期，在醫師的建議下，她固定來做一些輕鬆運動——踩飛輪、做瑜珈伸展。

剛長出來的超短髮完全沒有造型可言，走在街頭，與擦肩而過的都會時尚女子形成強烈對比。

但此刻的她心情很平靜，不再熱衷無謂的社交。半年前那場邂逅，也像從未發生過，完全斷了聯繫。

只是偶爾，她還是會想起那個人的那句話：「不要把命賣給工作，對自己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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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上證券分析師執照後，她沒有選擇升遷，而是從第一線的營業崗位，轉任研究部的分析職。

過去習慣自我整理資訊、錄 Podcast 做股情週報的經驗，讓她在新職位上如魚得水。

雖然分析工作仍有壓力與時限，但比起當營業員時那種隨時待命、連吃熱飯都奢侈的日子，如今，她終於能夠在正常時間上下班、安心慢慢吃飯，也不用再半夜回訊息。

更何況，生病後，經理特地交代她不得超時，學著慢下來。

她總算有了喘息的空間，像個普通的上班族一樣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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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她察覺似乎有人尾隨，心中一緊，加快腳步。身後的腳步聲卻依舊穩穩地跟著。

她走到一間便利商店門口，警覺地停下腳步，猛然轉身，脫口而出：「幹什麼！變態！再跟著我，我就報警了！」

「講話還是這麼毒啊，陳小姐。」熟悉的聲音帶著笑意響起，「什麼變態？我明明是隻可愛的畜牲。」

他說完，還學了一聲狗叫。

「Ernest？」她錯愕地掩住嘴，聲音顫了一下，「你……你不是在新加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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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昕睿笑了笑，從口袋掏出一張名片，輕輕彈向她，她順勢接住。

「當社會菁英太無聊了，還是回來當個無業遊民比較適合我。」他說得淡然。

她低頭一看，那張名片上燙銀了一句浮誇標語：「Next-Gen Fina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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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盯著呂昕睿的臉，目不轉睛，那個曾經不修邊幅的男人，現在樣子完全不同以往，她忍不住笑出聲：「社會菁英嗎？真的一點也不像你。你那頭雜草和鬍渣到哪去了？」

呂昕睿用力撥弄為了新工作修剪得有型的短髮，那頭太短的頭髮，卻怎麼撥也亂不起來，他語氣有點無奈：「妳想念它們的話，可能要再等幾個月哦。」

陳俐君又笑出來，伸手輕輕撫平他的頭髮，淡淡地說：「你神經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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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昕睿語氣輕快地說：「怎麼樣，明天是週末，妳有休假嗎？」

「有啊！幹嘛？要約我哦？」

「是啊，給約嗎？」

這段似曾相識的對白逗笑了陳俐君。

「這次要去哪？天氣這麼冷，我可不想玩水哦。」她拉緊頭上的毛線帽，笑容燦爛如昔。

「帶妳上山。」呂昕睿說。

「早上嗎？幾點？約在哪個捷運站？」

「不，現在就出發，我開車載妳。」

陳俐君瞪大眼，嘴角微抽，「現在？半夜十二點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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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呂昕睿開著休旅車，一路往城市近郊的山區駛去。

音響播放著她最喜歡的 K-Pop，兩人輕鬆閒聊，氣氛和諧得不像曾經彼此斷聯好幾個月。

車子停在山頂停車場，呂昕睿熟練地展開露營用的摺疊躺椅，請她躺下，貼心地替她蓋上毛毯。

「會不會太冷？我還有帶暖暖包。」他關切地問。

「還好⋯⋯我沒那麼虛弱啦。」她拉起毛毯的一角蓋到下巴，「好多星星哦……呂先生，你的撩功又升級了。」

她的語氣刻意輕快，卻掩不住隱隱透出的疲憊。

呂昕睿半跪在她身邊，心疼地輕撫那些剛長出、柔軟捲翹的短髮。

「Lizzie，對不起。妳最辛苦的時候，我卻不在妳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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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都過去了。所以今天是專程來看星星？」

「是來看日出。還有……我欠妳一頓飯，等等請妳吃早餐。我下廚。」

「你會煮喔？」

「我有練習。Lizzie，我實在想不出要請妳吃什麼，最後只想到這樣……設備很陽春，只能做些簡單的東西。」

他有些難為情地說：「妳先睡一下，我再叫醒妳。抱歉，半夜帶個病人上山露宿，是不是太沒常識了？」

陳俐君搖搖頭，柔聲說：「沒這回事，我很高興。」

她頓了頓，又像是在夢中呢喃般輕聲問：「那個，Ernest……」

「嗯？」

「說真的，你怎麼會決定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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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昕睿沉默了一會，凝望著滿天星斗與遠方山影，又低頭看著閉眼休息的她，才輕聲開口：

「我……身在異鄉，才終於明白，我離不開這座城市，放不下這座島。這裡，有無可取代的美。」

「嗯……」她幾乎已入夢，只是無意識地回答。

呂昕睿在她身邊席地而坐，像隻守護她的忠犬。

「欸……我想了半天的雙關語……算了。」他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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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色漸亮，一股香味喚醒了陳俐君。

「嗯？那是？煎蛋？」

呂昕睿站在卡式爐旁拿著平底鍋說：「妳醒啦？」

他拉了張摺疊桌旁的椅子說：「來，這位小姐請坐，早餐快好了。」

鈦金屬餐具盛著熱騰騰的早餐——荷包蛋、金黃酥脆的吐司，奶油在熱氣中緩緩融化。

陳俐君咬下一口土司，欣賞著他手沖咖啡的優雅動作，像是在細細咀嚼某段被他們遺落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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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錯嘛。算你厲害。」

「我還會更多。」他把咖啡遞來，語氣溫柔卻堅定，「願意給我機會表現嗎？」

她接過咖啡，抿了一口，垂下眼簾卻沒有回答。

他鼓起勇氣說：「我是認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喜歡上妳。是妳，讓我開始覺得這城巿不再那麼難以融入，是妳教我怎麼面對生活中現實的一面，雖然我還是搞不懂理財，至少現在，我不再是個月光族。我不知道這是否就是所謂的『愛』。我只知道，就算妳刻意疏離，也無法冷卻我的感情。」

「我會為妳做任何事，Lizzie，妳願意跟我在一起嗎？」他眼神中燃燒著炙熱的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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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nest ……」陳俐君睜開眼睛，望著呂昕睿說：「你來一下。」

他走近蹲下時，陽光正從遠山頂悄悄浮現。

她伸手捧住他的臉，聲音低緩：「我沒有刻意疏離你，真的，只是那陣子為了考證照，幾乎沒日沒夜在拼，後來你離開台灣，就更不知道怎麼開口了。但你要記住，在感情裡，你不需要這麼卑微。」

她嘴角微揚，輕聲繼續說：「知道嗎？你最吸引我的，是那個夏天，你帶我逃出工作的牢籠，帶我重新看見生命的繽紛色彩，而不只是螢幕上紅紅綠綠的 K 線。」

「後來我病倒，一個人熬過療程的日子……能夠堅強撐下去，全是因為你曾告訴過我的，那些藏在城巿中的細膩美好，那一切都深深刻進我的心底。」她臉上綻放了一抹柔情的微笑，那是呂昕睿看過最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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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討我歡心。」她語調輕緩而堅定。

呂昕睿臉紅了起來，半晌說不出話。

陳俐君低下頭，輕輕吻上對方的唇。

他們嘴唇相貼的瞬間，遠方的天際緩緩透出一抹金光，溫柔地映上他們的側臉。

「啊，日出……」呂昕睿瞥了一眼地平線的天空說。

「不要管了。」陳俐君差點笑出來。

呂昕睿深吸了一口氣，猛然抱住陳俐君，閉上雙眼，延續那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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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在城市裡的高山上，一座停車場裡只有一台車，兩個人，他們擁抱著終於拾回的緣份。

誰都沒想到，那碗送錯的紅油抄手，當初辛辣得可以刺傷人心，竟成了他們故事的開端，最終醞釀出一份溫柔而甜美的愛。

朝陽升起，勾勒出山的稜線，高高低低，宛如描繪出他們——

心動的起伏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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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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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心動的黎明曙光】——反彈補漲告白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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