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荇記》 - 《浮荇記・刅湛手札》其一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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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荇記・刅湛手札》其一

墨清染

Jul 15, 2025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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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荇記・刅湛手札》其一

——庚辰年‧霜月‧戊午日，黃昏，冷宮東垣外

霜氣未化，靜水猶寒。入冬以來，宮中地脈浮沉，每一縷風都透著異樣的潮意。今晨尚於御前稟報災勢圖，未竟言語，聖上卻命我於酉時復至，以議河口分派細節。

我照例提早入宮，避人耳目，一為避閒言碎語，二則習慣步行一段冷巷，清心沉氣。

走至冷宮東垣時，腳步倏然一頓。牆影後，有人低語。

並非宮婢談閒。聲音極輕，卻不顯畏縮。語調從容，有疑有問，並非屬下對主的語氣，更像是……探問。

我未即現身，轉入側垣，屏息聽之。

她穿一身深杏錦袍，並非宮中常制之色，卻極合禮度，似為臨時之訪。她的髮簪極素，惟耳墜泛冷光，似為松子形玉，細碎微顫。

她喚的人，是沈筠。

我未想再聽見那名。

容家舊案，我從不欲言。朝野人盡皆知嶽家長子嶽仲原死於此案，獄中自縊。若說不怨，不可能。但我早知仇怨在朝堂無用。要名分，要真相，唯靠事證。

只是我未料容家郡主竟與沈筠仍有往來。

我聽不清她與沈筠所言，只記得那最後一瞥——她轉身之際，風動裙裾，眼光落在牆外枯枝上，竟露出一瞬的柔色。

若非是她這般年紀，這般出身，我也許會信那柔情只是對一根枝枒的憐惜。但容昭荇——容家之後，皇上表妹，又怎會輕涉冷宮泥濘？

我未現身。轉身時，風裡還殘著她袖中藥香，竟帶了點浮萍草氣——極淡的，像剛割斷水根時飄出的青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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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初過，我如約入朝。聖上問水事，我開圖紙細述形勢，尚未開至江南篇章，內侍入報：

「容華郡主，請聽議。」

朝上輕鳴一聲。非驚，亦非笑，卻令人心驚。

她來時，一身水綠繡紋衣，繡的是浮水荇草。步伐輕緩，卻不避視線。她一進殿，竟先向我行一禮，語聲溫然道：

「郡主得見水衡尚使，今日所學，當受益匪淺。」

我看她。眼中無懼，唇邊有笑，卻不逾禮。

這等場面，旁人未必察得異樣。可我心知：這場朝議，將不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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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議開設江南女戶協水營，解家戶自救難題，且動議修正漕運附稅，減富戶壓低災區補給。

她說得從容，條理分明，言語中隱藏著對水衡司作業的微詞，卻不指名。我本該立刻駁回——她所提稅案一旦通過，嶽家水政會受牽連。然我未言反對，只問她一句：

「郡主既論荇草順水，敢問，若水逆行，草當如何？」

她沉默半瞬，答得極慢：「浮水逆流，草不折，草轉。」

她懂得。

這場對峙之下，我忽然意識到，今日所見所聞，皆非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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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後，我回至府中。沈筆墨，重閱舊冊。

仲原兄昔年所寫：「水能載舟，惟人定其勢。」我不止一次記起這句。可他死後，我愈來愈信：人定水勢，不如識水性。

容昭荇之性，正如水草。柔韌堅隱，藏於底流。她今朝之語，不只是爭案，是在向我示局。

這局，不是棋局，是命局。

她所見之人，所問之案，所提之政，無一不是牽連我兄昔案之舊脈。

我本不欲再涉情勢，早將心封於政中。可今日一見，那袖中藥香，那朝堂一禮，她眼底那如霜中水紋微動的情緒——

我知，此局，不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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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府中池塘薄冰已結，卻仍聽得水下浮草掠動的聲音。

我忽而想起她那身荇草繡紋的衣袍。浮水之草，生於靜水，也生於亂流。若非根在水中，早已飄零千里。

我抬筆，記此一頁於冊：

「庚辰年霜月，初見容華，心驚如霜裂水冰。自此之後，水不再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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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Volume 1 chapter

《浮荇記》 3 chapters

#1 第一章、初見驚鴻

#2 第二章、香夢餘痕

#3 第三章、鳳簾暗湧

《浮荇記》男主角嶽湛之的日記 2 chapters

#4 《浮荇記・刅湛手札》其一

#5 《浮荇記・刅湛手札》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