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好的朋友是一隻娃娃,我知道他是死物不會說話,但我們仍然可以交流。我每天就是和他訴說着我的一切,他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忽略我,我只有他,他也只有我。
我討厭上學,上學代表我們要分開一段時間。學校很無聊,沒有人會和我說話,不知為什麼他們總是躲着我或者看着我偷笑。我在學校沒有朋友,我是透明的 像幽靈一樣遊蕩。回到家,家裏也是空蕩蕩的,可能是遺傳吧,我覺得我爸爸媽媽也是幽靈。我看不見他們,即是他們在家也是不說話的,我們就像互相看不見對方一樣。只有他們放下的飯錢才證明他們在。
「肉丸,我們一起做作業吧。」肉丸是我給那個娃娃取的名字,他是棕色圓滾滾的一隻熊,他是用我不吃早餐一點點儲下來的錢買下來的朋友,每天早上我們都隔着櫥窗相看,我告訴他 你再等我一會兒我們就可以成為朋友成為家人。
我喜歡抱着他,即使不說話我也覺得很安心,我喜歡被陪伴着的感覺。
肉丸就乖乖地坐在我的旁邊,看着我做作業。過了兩個小時,我們就坐在一起看動畫,我靠在他的身上,就像他回抱了我一樣,我們一直看啊看,看到晚上。
我去了便利店買晚餐,又是微波食品。這些是我的日常,每天就是上學吃飯和肉丸一起。在我眼中世界是灰暗的,所以有一個同樣灰暗的人闖入來了,我也沒注意到。不過他手上的煙霧被風吹到我臉上,我也不在意也不想和誰爭執,就只是快步地離開了。
我抽着煙倚靠在欄杆上,等待我的朋友到來,煙霧充斥着我的口和肺部,我像一個沒有棉花的布娃娃一樣,白色的煙霧像是填滿了我,但也是暫時性的。
長長的斜瀏海遮擋了我的左眼,看起來很中二病,眼下的黑不知是眼影還是連續兩星期沒怎麼睡過的黑眼圈。我喜歡這樣的裝扮,即使和常人不同,黑色令我感覺到安全,黑遮蓋了我的眼睛我就可以不再看得那麼清楚,清楚是一種痛苦,我寧願朦朧地看這個世界。
「喂!來遲了,不好意思。」一隻手臂搭着我的肩膊上,我知道是我的朋友到了。
我們一起離開,不知道去哪裏,酒店或者是他的家甚或乎是他朋友的家,都沒所謂,都只是一個臨時住所和發洩慾望的地方罷了。
這次他帶我認識了一個新朋友,新朋友一來就很開門見山地說「小朋友,吃不吃糖。」我當然明白他口中的糖是什麼,但無論是丸仔還是真的糖果我都沒所謂,都能帶給我一瞬間的甜蜜。
那個新朋友從背後抱着我,我不算很高 他像抱布娃娃一樣把我抱着,把丸仔放在我面前,讓我像狗一樣追逐着他的手,不過我不在意,為了那一瞬間的幸福,當一隻狗又無妨。
嘴裏是一股甜膩的草莓味,咬開是苦澀的,連舌根也發苦,我聽到他們的嬉笑聲,但我的眼前徹底模糊了,我不在意他們說什麼笑什麼,我感覺自己躺在一朵雲上,我的世界短暫地變成了彩色,連白色的牆壁也變成了彩虹,近看是彩色的昆蟲,面前的人也變成扭曲的蛇,我靈魂出竅看着這身體,感覺這不屬於我,慢慢的這些蛇爬上了他的身上,搭在他的肩膊,攀上他的脖子,漸漸地勒緊,在痛苦時刻我又回來了,我呼吸不了,張大着嘴巴拼命地呼吸,像一條離開水的魚一樣,我的肺好像被縮得很小很小,很費勁才吸到一丁點空氣,我感覺有很多雙手在摸我。
即使現實沒有人觸碰他,兩個共犯就在旁邊無動於衷,可能是看慣了也可能同樣沉溺在幻覺中。
ns216.73.216.25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