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你在的那一天》 - 《回到你在的那一天》chapter2:小事（二）

「咁你呢，我講咗咁多，你冇嘢講？」永姸問。

「我？我淨係想聽你講，我鍾意聽你講嘢。」

「吓？咁突然？」永姸身體向後傾，斜視着我。

「做咩啫？唔俾呀？今日我生日，我大晒。」我挑著眉，用拇指指着自己。

「好囉。我諗吓仲有啲咩可以講。」永姸的右手翻弄著每天帶着的項鏈。

沉默幾分鐘後

「我諗緊我係咪真係一個懦弱嘅人。」永姸終於放下項鏈，用晚餐要吃什麼的語氣說。

「點解咁諗？」我感覺自己快能碰到沉溺於水中的她的手。

「我係我間房聽到我老母講電話，佢話我個女，即係我，好懦弱。話我入間店都驚驚青青咁。」

「吓？我都係咁啦。好多時我都係要你陪我先敢入間店。」

「但係我覺得佢唔係單靠一件事先咁講。」永姸補充。

「有一次我同佢去食嘢，店員俾咗個收銀櫃前面嘅門口位我哋，我當下覺得冇乜嘢，就打算坐。但係我老母嬲到爆炸，要轉位。佢話明明後面有空位，店員又唔俾我哋，可能係見我小妹妹想恰我，又鬧我點解會接受咁樣嘅位。當場俾佢鬧到黐咗線。」

「又鬧？」其實我並不意外，也不是第一次聽她母親的事。

「嗯⋯⋯但佢最後有同我道歉，話唔應該咁惡鬧我，但係又覺得我應該要識自己爭取。」

「咁你有咩諗法？」我問。

「我⋯⋯其實我都唔知自己點解會接受一個咁差嘅位，嗰陣時嘅永姸諗緊啲咩呢？唔知，唔記得。」永姸把肩膊向上提又放下。

「啊！仲有，搞Visa文件嘅時候，代辦串錯咗英文，寫咗一個新嘅英文單字出嚟。」永姸笑了一聲，又繼續說。

「我老母又好嬲，覺得點解可以犯呢啲低級錯誤，一直話個代辦好唔掂。佢仲有send message 俾代辦表達自己嘅強烈不滿。」

永姸思考了一會，說

「但係⋯⋯⋯我其實好明白同理解我老母點解咁嬲，都係着緊我，唔想有咩差錯令我去唔到瑞士。但係我又覺得寫錯嘢好正常，可能人哋忙呢？唔小心打錯呢？或者太攰冇留意？每個人都有無心之過，見到錯改咗咪得囉，唔使講到咁既。」語畢，永姸嘆了一口氣。

「所以你老母就覺得你懦弱？」我問。

「可能？可能佢覺得我唔識維護自己權利？只不過我仲未講完。」永姸拿起杯喝了一口。

「但係，我又知道做錯嘢就係做錯嘢，係應該要自行負責。同埋佢都試過串錯我老母英文名，仲有啲零零碎碎嘅事，要一直Gmail同代辦講文件又有邊度要改咁樣。」永姸搖頭表示。

「之不過⋯⋯我始終又覺得每個人都有做錯嘢嘅時候，唉，我都覺得自己好矛盾。之不過仲有其他案例，聽唔聽？」永姸問。

「你講唔講？」我稍微抬頭反問她。

「衰鬼，你知我想講。」永姸用輕佻的語氣說着，忍不住露齒笑了。

「講出嚟舒服啲嘅。」畢竟我也只能從你的話語中找到可以救你的契機。

「都係⋯⋯⋯⋯」

「有次我哋一齊去食嘢。咁老母有訂位，但係個職員好似好忙一直冇帶我哋入座，佢就開始唔耐煩發脾氣。」

「咁佢嬲啲咩？」

「唔鍾意等。」永姸把嘴巴笑成一條直線，看着我，一切盡在不言中。

「可能我打過工，明白忙係無可奈何，所以我就想等多陣個職員幾時得閒，但係我老母就好唔鍾意，話我淨係識等。」永姸咀嚼着炸雞說。

「所以佢將你體諒人嘅行為當作懦弱？」我皺着眉頭問。

「應該係？佢一直同我講話我淨係識等，唔識自己爭取。佢好鍾意攞搭飛機嗰單嘢講。」永姸把酒倒滿，也幫我倒滿。

「邊單嘢？」我喝了一口酒，也拿起炸雞開始進食。

「其實我都已經唔係好記得。嗰陣時好似係一直冇收到訊息，所以上唔到飛機？老母想去問職員，但係我又叫佢等多陣先，結果老母去問就發現其實已經收到，系統出咗問題先收唔到。我老母就一直話，如果佢冇去問嘅話就上唔到飛機。」永姸拿着最後一隻炸雞吃。

「之後佢就一直追住我嚟講，冇咗佢點算，仲成日話我會俾人恰，我驚麻煩人哋又淨係識得個等字。一開始係想反駁，但係又有另外一件事發生，係啊，又有嘢可以講。」姸閉上雙眼，深呼吸又嘆了一口氣。

「辛苦了，朋友。」我拍拍她的肩膀。

「咁話說我老母就叫我打電話去瑞士商務辦事處問交護照嘅最後限期，咁我就超唔想打。老母見到我愁眉苦臉，就話我使唔使做少少嘢就好為難咁。一開始我以為自己係覺得麻煩先有咁嘅表情，但其實我發現自己係驚，驚要講英文，所以唔想打電話。我老母都話我之後要去瑞士都要講，唔通唔識講就乜都唔問？乜都唔講？」

「但係⋯⋯」我還沒說完就被她打斷了。

「所以！我覺得我老母冇屌錯，我承認自己係一個好懦弱嘅人，各方面都係⋯⋯⋯⋯」永姸的聲音越來越細微。

「同埋我係應該主動去問，主動去爭取。」永姸很快起來走向洗手間洗手，沒辦法看見她的表情。

「朋友，我唔覺得你有一個懦弱嘅人。你亦都唔係一個懦弱嘅人。」她回來後，我堅定地看着她說。

永姸睜大了雙眼，突然放聲笑了出來。

「朋友，多謝你啊。」

明明是笑着說，但為何有種違和感。但她總算張開口大聲笑了，一切都和以前一樣。

永姸笑到一半看了一眼時鐘，就慌張地快步走向廚房。

「我去攞蛋糕！」

我也跟着看了一眼時鐘，發現這一天快要結束了。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日~妍 ~happy birthday to you~」永姸一邊唱着歌，一邊雙手捧着蛋糕放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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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樂呀。大我兩年嘅時間咁快就到，多謝你包容我好多嘢，接受我呢個仆街，等你過嚟瑞士搵我，無論我喺邊你都會搵我㗎呵⋯？除咗天國唔好搵我。講笑講笑。有自信啲愛自己多啲，希望我哋可以一齊鳩一世。我愛你。」永姸把蠟燭一支一支插在蛋糕上再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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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你唔係講笑。」第一次聽並沒有覺得任何不妥，但現在聽起來就跟遺言沒有兩樣。

「咩啊，真係講笑。唔好理咁多先，許願吹蠟燭！」永姸用手護着蠟燭。

見況，我也先照着她說的做。閉上眼睛，雙手手指交叉合實，誠懇得像是神徒禱告一樣。

希望永姸不去死？但這和強制癱瘓的人活下去一樣。我思考了一會，最後在心裏默念希望永姸能簡單快樂，不知道名字也沒有看過的神啊，求你了。

我睜開眼睛

呼——

吹熄了蠟燭。

火化為煙的瞬間，視線被奪走，有誰捂著我的眼睛。眼皮上的重量逝去之後，我重見光明。

我站了起來，確認此時此刻所在的地方是自己的家，我家的客廳，時間是11:35。

我回來了。

我馬上打電話給永姸，心跳聲伴隨着等待的嘟嘟聲跳動，一次又一次撥出，心跳終於停下了。

「咔」

我回頭向着地上，是一封被我踩到的信。

我看着地上的信，直覺告訴我想知的答案就在裏面，就在沒有重量可言的紙上。

多謝我、希望我能開心幸福的話語，還有最後的我愛你都沒有變，只是多了一小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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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日嘅日妍應該已經知道聽日永姸嘅結局，所以先知道我有嘢。雖然唔知你會唔會，但係希望你唔好怪自己。多謝你願意聽我講嘢，我真係好開心，講出嚟真係舒服啲。

最後，朋友，對唔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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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結局還是沒變嗎？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Gh51OaoTY

因為你知道我回去就是為了救你，但你還是選擇去死嗎？

還有什麼我可以為你做的嗎？

還有什麼是我可以做的嗎？

我再次閉上眼睛，我不知道除了再一次回去我還能做什麼。

懷裏的信紙因我抱緊而發出聲音，拜托了，讓我再回去一次，求你了。

我需要再次沉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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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你在的那一天》chapter2:小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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