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個月,邱楷祐拿著離職證明書,遞給翁玉欣。語氣前所未有的堅定,沒有寒暄、沒有試探,直接開門見山:
「店長,我要調店。」
翁玉欣一愣,眼裡浮上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像是早知道會有這一天,又像是真的沒料到他會這麼乾脆。她刻意放柔聲音、裝出委屈:
「你之前明明說,要永遠待在本店的……」
「呵呵……」
邱楷祐笑得苦澀,沒接話,也不想再接。
他說不出口的是,自己曾經那麼相信的店長,竟然也不是自己以為的那種人。
那個總是帶頭衝、護著他們的店長,會搞辦公室戀情,反正那件事之後,她在他心裡某個位置——塌了。
也許翁玉欣是忍不住了,也許是她的婚姻早已千瘡百孔,也許有小孩才勉強撐著……
但那又怎樣?
他不想再追隨一個讓他尊敬不起來的人。更不想繼續被那種不痛不癢的虛情假意包裹著過日子。
翁玉欣看得出來,他這次是真的決定了。
不再是想逃的抱怨、不是開玩笑的情緒用事,是經過一次次失望後的清醒。
她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勉強笑了下:
「那,要想我們喔。」
這句話像是祝福、像是無奈,也像是一種結束的默許。
對邱楷祐來說,卻像一把鑰匙——開啟了他離開這座玻璃牢籠的門。
他轉身離開時,只覺得整個人輕了。
這次,他不再回頭。
——————
邱楷祐正式成為蔡敬峰、蔡敬齊、馬嘉欣、許婉琴他們的固定搭檔後,心情彷彿整個人都清爽了。熟悉的氛圍、可以放心開玩笑的同事,哪怕是再累的工作日,他也能撐得住。
可惜這份安穩沒持續太久。
新調來的設計師蕭美英,一出場就像在平靜水面扔進一顆石頭——還是顆會爆炸的。
她二十四歲,嬌小卻氣勢不小,講話快狠準,第一天報到就擺明態度:「我有公主病喔,接受不了就算了,我沒辦法改。」
說真的,沒有人當真。
一開始大家以為她只是開玩笑。結果——不是,她真的病得不輕。
什麼不自己收器具、不掃地、髮絲掉滿地也不撿,助理手不在就等人來幫她收,冷氣開不夠就翻白眼……
幾天下來,整間店的人快被她搞瘋。
連蘇蘇老師——那位從來只針對助理手的蘇芸蓉,都忍不住罕見站在大家這邊。
她不止一次當面嘆氣說:「妳這樣,真的沒辦法工作啦。」
而邱楷祐?
向來不慣著那些自以為是的「公主病」、「王子病」患者。
他來自外縣市,台語帶著些微口音,偶爾幾個用詞和當地不一樣。但這些在他看來只是文化的差異,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直到那天,蕭美英聽見他和蔡敬齊聊天時冒出一句家鄉的方言,居然毫不遮掩地笑出聲來:
「欸~這是你自己創的外星語嗎?哈哈哈哈~怎麼還沒滾回你的國家去啊?」
她笑得花枝亂顫,好像開了一個極妙的玩笑。
但邱楷祐站在原地,眼神一點笑意都沒有。
她以為他會裝沒事?
她以為他們熟到能拿這種事開玩笑?
他冷冷地回敬:「自己見識少得可憐,還敢笑別人講話?不是說待過我家鄉的城市?怎麼連這句都聽不懂?你不覺得丟臉,我都替你尷尬。」
語氣冰冷,字字戳心。
那瞬間,空氣像是被突然凍住,整間店都靜了一下。
蕭美英張著嘴,想說什麼,卻什麼都沒吐出來,只剩臉上的笑容僵得離譜。
邱楷祐沒有補刀,也沒有得意洋洋。他只轉身繼續工作,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她會陰陽怪氣,他更擅長冷諷嘲弄。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SJ46cX2R9
她想踩人,他不介意踩回去。
邱楷祐從來不是什麼聖人,他只是很清楚,有些人,不能讓她覺得你會忍讓。
有一次,下班吃宵夜,大家把蕭美英也約上——不是誰真的想跟她吃飯,而是怕被她說「被排擠」。
她那張嘴,要真說出口,整間店都得背黑鍋。
飯局一開始其實氣氛還不錯,大家點著自己想吃的餐點,東扯西聊。
直到蕭美英開始「自然地」伸手去夾蔡敬齊盤子裡的蝦仁,又夾了蔡敬峰的炸雞,連問都不問一句。
蔡敬齊乾笑一下,把盤子往自己面前拉遠了點。
蔡敬峰忍著笑,眼神飄向天花板裝沒看到。
但邱楷祐——他青筋都快爆出來了。
他終於忍不住,筷子一頓,聲音不大卻冷得扎人:
「呃,妳是乞丐嗎?都直接拿不用問的?還是妳付過錢了?」
空氣瞬間凝結。
蔡敬峰的嘴角抽了抽,差點把湯噴出來;蔡敬齊手裡的筷子頓住,驚掉下巴,臉上全寫著「哇靠也太直接」。
蕭美英整張臉瞬間變色,僵硬幾秒後趕緊舉手:「那個…可以幫我加點一份一樣的嗎?」
邱楷祐沒再看她一眼,只是低頭繼續吃自己的——一臉冷淡。
他才懶得應酬這種人。
這場聚餐他壓根不想讓蕭美英出現,是蔡敬峰堅持「大家都在店裡工作,還是一起吃一次飯,不要太明顯」才把她加進來。
現在好了,場面果然變尷尬。
但他才不演。
沒禮貌的人,就該被當場打臉。
他不是好人,只是不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