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這邊閉關了那麼多天,很遺憾地,他依然沒有搞清楚自己對唐樂臨的感情狀態是怎麼一回事,越想越困惑,他甚至有了一種⋯⋯這輩子都別想搞懂的感覺。
但反觀小糖這邊就不一樣了,她腦子沒一直滯留在一團漿糊的狀態,轉著轉著很快就轉通了。她到底要以什麼樣的感情去看待並和白大哥相處呢——
她記得自己曾經在看過的《教父》中讀過這麼一句話:這個世界太過危險,一個孩子往往需要兩個父親來保護。
事實是,現在小糖在奇境的狀態是實打實的「無父無母」的孤兒,她可不像偵探社其他社員都有親爹親媽可以靠,尤其⋯⋯她死活都要去的千盞城,長生燭盜竊案的原發地,好像比地獄廚房還地獄,畢竟那裡不缺可怕的鬼,更不缺可怕的人⋯⋯
她自然沒有忘記初次造訪千盞城那遭所得到的教訓,看在白石的臉面上,她怎麼敢忘?
身處這般險境,她抱白大哥這個乾爹的大腿抱得還算心安理得——也正因如此,她總算將自己和對方的關係劃分清楚了:畫兩個圓,其中一個圓是她,另外一個圓是他,兩個圓之間畫一條線連接著,線上面寫有「教父教女」,僅此而已。
有那條線擋著,她心想⋯⋯兩個圓應該永遠不會有重合的一天了吧?
白大哥沒有給唐樂臨亂畫大餅,那晚約在真湖見面之後過兩天,他一直在忙於安排行程、聯絡在千盞城能協助偵探社的各路老朋友⋯⋯當然還有花重金「買保險」,畢竟那晚儘管小糖嘴上答應了他那些條件,他仍然不放心,不過,他不太想讓她知道他由於擔心過度而花出去一拖拉庫的錢,所以這方面是隻字不提。
白石出行前只跟小糖說他會帶她去見多少個多麼好的老朋友,也提醒她這些人多半是有頭有臉,對查案頗有助益的重要人士,關鍵時候千萬不要掉鍊子⋯⋯更別給他掉面子。
但是計畫拖延了——
一行人剛來到千盞城的港口,白石就接到徐若雪的緊急通知,金山客棧怕是出了棘手的亂子,亟需他本人過去處理。
要知道若雪平常是很靠譜很能扛事的,如果她都應付不來,那很可能搞出這個亂子的人打從一開始就是衝著時爺本人來的。
接到消息的當下,他咬著後槽牙,思緒回到第一次和小糖在真湖偶遇的那天晚上,他已經明確告訴過她了,他和千盞城是老死也不相往來的關係,可看看現在,他已經入局了,沒、得、跑。
為什麼他不想回來這裡?他具體也不清楚自己在逃避什麼,但,也許就是天意吧⋯⋯在他回眸望見唐樂臨那雙總是泛水光的眼的剎那,他想明白了,無論那是什麼,無論他願不願意,他都得去面對。
白石深思熟慮過後,覺得自己一個人去最好,便秘密把小糖幾個孩子安頓在港口邊的一個大飯店裡,悄悄聯絡自己那做人向來低調內斂的兒子花恬去看顧他們,大家都不知道的是,白大哥後來也一併安排幾個便服「黑皮客」下榻飯店給偵探社當保鑣了。
小糖被交代沒有白石的同意,她不可以離開飯店,所以這四天下來她只能在飯店的各種娛樂休閒場域玩玩逛逛,查案是查不了的,是沒有像上次來千盞城時那麼無聊困悶了,只不過玩樂時間ㄧ長,小糖就越不安,尤其這幾天白大哥很少主動傳訊息給她,她傳的訊息他也總是很晚回覆。
已經是第五天了,這天上午,小糖在飯店泳池裡教江雲瑤游泳——說來話長,江小妹妹自從知道唐樂臨上次來千盞城被壞人綁架後就變成白大哥的翻版,十分擔心小糖,同時出於黏人精體質也捨不得離開她,哭哭鬧鬧吵吵一頓,終於還是哥哥姐姐們舉雙手投降,帶她一程。
突然,不喜歡運動而長時間駐紮美食餐廳的陳清韻飛奔過來泳池,告訴小糖一個壞消息:陳婕羽現在麻煩大了!
原來會惹麻煩的人不是只有唐某某啊,但小糖沒幸災樂禍,泳衣換都沒換,直接披上一件長外套,拖鞋一穿就跟著陳清韻跑出去了,至於江雲瑤,自然是交給泳池岸上躺椅裡發呆的花恬看顧。
「你躲!你還躲!你他娘的什麼時候臉皮變得這麼薄了啊?不要以為我不知道——」
「瘋婆子!妳這樣是要殺人啦!?」
偵探社一行人住的飯店叫「瀚海灣」,飯店格局是每一個樓層都有一個向外突出於建築本體的圓平台露天花園,這是賓客吃茶喝酒聊天以消磨時光的好去處,倒也是陳婕羽和前男友洪明道狹路相逢的地方。
洪致用這一趟沒來,因為前幾天他幫朋友搬家時摔樓梯摔骨折了,需要在家靜養,李迎熹這個和事佬最佳擔當也沒來,因為她要主持永愛鎮的聯誼體育競賽。
陳清韻顯然是束手無策才來找小糖幫忙的,沒辦法,唐樂臨這會兒只能自己硬著頭皮上了。
「婕羽⋯⋯姐姐!發生什麼事了?不要這麼激動,我們可以冷靜一下坐下來好好講啊!」
她不敢太靠近他們倆,因為這對冤家一旦路窄就只有打架的份,此刻正在瘋狂互撕,礙於眾目睽睽,洪明道不好出手,倒是女方愈發肆無忌憚,耳光不夠拳頭來湊,動完手又要動腳,而且有快把洪明道推下露臺的趨勢⋯⋯
要知道平常陳婕羽的言行都是很端著的,能讓她完全棄形象於不顧的大概也只有洪家兄弟了,尤其是哥哥明道,小糖感覺自己都快不認識眼前這個鬆了髮帶而披頭散髮,上衣領口被扯裂且手腕滿佈抓痕的女人是誰了。
「臭不要臉的!把欠老娘的錢都給我吐出來!不還錢,我就要你拿命來還,你以為我還怕什麼!?大不了我們一起死!死啊!」陳婕羽腿一抬爬上了洪明道的背,猛槌猛打著,正怒不可遏的她大概率忘了一個很重要的事⋯⋯在奇境,只是單純地從三樓摔下去是死不了人的。
「陳、婕、羽!我警告妳趕快停手,敢再打老子,妳會怎樣我不知道哦!我數到三!一、二——」
婕羽當然不理他,而她也很快嚐到了苦頭:明道不再忌諱旁人目光,使出他身為男人十成的力量反揍對方回去,而且還很陰險地往她柔軟的腹部出手,沒揍幾下婕羽就咳出血來了。
「姐姐!」清韻和小糖都嚇壞了,後者頓時怒火中燒,反應極快地抄起一旁茶几上的玻璃酒杯,用力敲碎,然後衝上前去一手緊抱婕羽,一手將杯子破裂面對準洪明道的咽喉以自保。
「放開她,你不要臉。」小糖瞪著明道緊抓婕羽肩膀的手,沉聲說道。
結果⋯⋯接下來兩方都傻眼了——
「走,妳別管我啊!」婕羽居然把小糖,把自己人給用力推走甩開了!
行,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啊⋯⋯只是劇情變成婕羽奪走小糖手裡的兇器好刺向明道,對方急忙抓住她的手,兩人一拉一扯爭搶著碎玻璃杯,過程中自然繼續向大家免費放送各種不堪入耳的叫罵。
「你可以停手了,先生,你不應該對女士動粗。」忽然,後方伸出一隻手,毫不費力地就將明道整個人「拎」起來,那樣子簡直就像在拎一隻調皮搗蛋的野貓。
「而且,你應該鄭重道歉並給予合理的賠償。」這個神秘人的另外一隻手沒幾下子就將洪大哥的兩手背在背後箝制住了。
「花⋯⋯花先生!」小糖脫口驚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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