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禮拜過去,你一直沒有再遇到Ghost。
當你意識到這點時其實感到有些尷尬,你覺得自己不是刻意要去想到他,只是想為了醫療手套的事情跟他當面道謝而已。
直到一天下午你經過醫療站巡視時,在外圍桌椅附近看到很熟悉的東西,一隻黑色軍用手套孤零零地躺在不起眼的箱子上。心想可能是哪個來接受包紮的軍人遺落的,拿起來檢查卻看到手背側那熟悉到不行的手骨花紋,而手套大小讓你有八成把握推測出這落單手套的主人會是誰。
他在附近?
你稍微偏頭想了一下這個可能性,不過上頭殘留的新鮮血漬把注意力又拉了回來。你習慣性地皺眉,心想比起在醫療站附近亂晃亂找,不如直接前往軍營詢問相關人員會比較快。立刻動身前往軍營,在半路上反而先遇到一位有著莫霍克髮型的男人。
他好像叫Soap?試圖從眾多片段記憶中尋找旁聽他人談話的內容,一位熱情且時常跟醫療組成員們主動打招呼的軍人。不過他並非隸屬於當地的軍隊,跟Ghost一樣都是被派來進行支援的部隊成員。對方的代號挺特別的,你聽過太多軍隊成員使用的代號,基本上都跟他們所做過的事情有關。所以你推測他可能時常弄掉肥皂或是常跟別人借肥皂什麼的,或是有什麼特殊的清理含意?
畢竟你也是類似的原因而得到現在的綽號。
Soap看到你便如往常一樣主動對你揮手打招呼,你直接開門見山詢問Ghost去哪裡了。Soap對於你這樣單刀直入的提問只是稍微睜大眼睛,告訴你中尉去執行單獨任務而並不在這裡,而且離開營區有一段時間了。基於機密性,Soap委婉解釋自己無法說太多,不過承諾中尉回來後會幫忙轉告你正在找他。
你並不想強人所難所以沒有繼續追問,但莫名又無法解釋的不安感浮現。你只能先跟Soap道謝後離開,捏緊口袋裡的戰術手套並返回醫療組織的宿舍大樓。Ghost的事情確實有些影響到你的心緒,但因晚點還有工作要做只能先把他的事情暫擱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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鑰匙才剛準備插入鑰匙孔前手瞬間停住,強烈直覺告訴你房間已經被人入侵,反射動作從後背的隱藏暗袋中抽出另一把戰術刀。這一把與先前給同事看過的不同,更適合用於近身肉搏作戰。
小心翼翼地打開門,昏黃的走廊燈光讓你勉強看到有一個人面部朝下地趴在床上。見對方沒有任何動靜,你選擇不冒險進入房間而是乾脆直接打開燈,即便如此床上的人依然沒有反應。將戰術刀反手握至於身體前方,你維持戒備動作慢慢朝著床邊靠近。
看到這個人穿著黑色防風軍用外套和深藍色牛仔褲,還穿著戰術背心,上頭有無線電裝置、彈匣、醫療包等等。明顯對方是個武裝人員,然而這身熟悉的裝備和體格讓你腦海裡立刻浮現對方的樣子。
「不會吧?」驚呼聲成功引起床上人的反應,他蠕動著、試圖撐起自己的身體,抬起頭看向站在門口附近的你。熟悉的顱骨面具上多了一些裂痕和污漬,空洞裡的疲憊眼神使你立刻收刀並快速來到床邊。
你坐在地上重新幫Ghost包紮傷口,他上半身的裝備和衣服都已經脫去,除了巴拉克拉瓦面具。你要求他連面罩都脫掉讓你檢查傷勢,但他拒絕了。
「你確定頭部沒有受傷?面具都裂開了。」你不放心繼續勸說,Ghost只是發出疲憊的喉音作為回應。第二次故意在他面前嘆氣,你起身把房門關好鎖上,走回床邊時將桌面上一把手持鏡丟到他大腿旁邊的床單上。
轉身背對他後又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整理地板上凌亂的染血繃帶和藥品,你沒有說話,不過織物的摩擦聲說明身後男人的動靜。你沒有理會對方,只是繼續整理著你私人的醫藥箱。幾分鐘後摩擦聲再度出現。
「確定沒有受傷。」
「現在我可以轉身了嗎?」你沒有隨便就轉過頭,但身後的男人也沒有給出回覆。床墊的嘎吱聲響說明他又倒了下去,在擔憂驅使下你稍微側過頭偷看,想確認他是單純躺回去還是昏了過去。
「希望你不介意我睡在這裡,剛才幾分鐘是這幾天的第一次闔眼。」Ghost發出低沉、疲憊的呻吟,就像是什麼從山谷或是山洞裡發出的動物低鳴聲。
「我不介意你睡我的床,但好歹先處理傷口。」你起身將醫療箱放回書桌上,看了一眼擠在狹小床位但怡然自得的男人。
「去過醫療站了,你不在那裡。」Ghost悶哼回應,似乎把這當成是他的房間般放鬆下來。
「又不是只有一個醫療人員……。」醫療站隨時都有人留守,雖然現在並非是你值班,但大家都習慣有事沒事,都會經過醫療站一下看看是否有需要幫忙的,這也是為什麼還沒值班的你會發現Ghost遺留在現場的手套,「其他人也可以幫你包紮,如果你真的累到沒體力替自己好好處理的話。」
「不……。」非常低沉的單音。你沒打算跟Ghost繼續爭論,只是從你的外套口袋中取出他落下的軍用手套,跟著他其它的戰術裝備一起放到桌面上。Ghost將右臂枕在後腦勺,看著你站在書桌前解開自己身上的外套扣子,「你有刀。」
「有任何問題嗎?」你早就把自己的戰術刀給收起來,背對著他解開自己身上厚重的戰術外套,他看到你裡面穿著黑色緊身無袖背心。雖然透過手的大小能判定你的體型,但Ghost還是有點訝異你的體格。他從側面欣賞著你的腰、背和手臂,上頭的肌肉線條說明為何你能應付這些主管故意一直指派給你的體力活。
繼續看著你不慌不忙地脫下半指戰術手套、變色護目鏡以及面罩。你的視覺年齡看起來很年輕,眼神卻呈現反差的老練感,不過Ghost覺得你現在的眼神跟之前幾次他見到你時不太一樣。
「你想告發我?」
「只是好奇你還有哪些收藏,同為刀具的愛好者。」Ghost半瞇起眼,這讓他顯得更加危險。這句話引起你的興趣,用愉快的輕笑回應,你打開衣櫃收拾著自己的裝備和衣服並給了他一個出乎意料的交換條件。
「如果你教我怎麼用刀,我就告訴你。」
「你擅於用刀?」略微輕快的語調讓你聽出來Ghost也來了興趣。
「我想我再怎麼會用刀,應該都沒有像你這樣的專業人士厲害。」轉頭給霸佔你床鋪的男人一個調皮又挑釁的笑容,你沒有忘記那些關於他的謠言,當地駐紮的軍人們時常提到他的事蹟,「我等等還要值班,你可以在這裡休息,浴室也可以用,只要記得離開前幫我反鎖好門。」
「很少有醫療人員有一套個人衛浴設備。」Ghost環顧四周打量著,東西不多、很乾淨也很整齊,雖然他的血和污漬把床給弄髒了,「你的職位是?」
「我是醫療組織的基層,一名護理師。」聽到男人用鼻音表示疑惑,你繼續解釋,「在第三次抓到我的主管,Spencer先生又溜進公共盥洗區隔間偷窺我洗澡後,上頭不得不給我一間配有個人衛浴的房間。」
「投訴成功?」Ghost的語氣平穩,同時腦袋內回想他曾聽到一群在抽菸的當地士兵們聊到的八卦。有個醫療組織的傢伙時常在盥洗區隔間偷窺,上次還被女兵給轟了出去。後來聽說他又被當場抓到,因為被偷窺的人正是那個也隸屬於醫療組織且危險的小傢伙。
「呃…正確來說,是威脅成功。」你自嘲般苦笑著關上衣櫃門,「因為我準備把他的眼球給挖出來前,我老闆說放開Spencer就幫我換一間有個人衛浴的房間。」
這讓Ghost笑了,你不得不承認他沙啞低沉的笑聲很有魅力,「不考慮轉換職業跑道?你很有潛力。」
「哦,你想要挖角我嗎?」挑起右眉,你拎著毛巾走向浴室前轉身提醒他,你並不是個會讓雇主滿意的員工,「如果聽過關於我的傳聞,你會後悔的,我可是個惡名昭彰的人。」
「同條船上。」Ghost用左手拇指指向他自己,語氣輕鬆似乎認為這並不是件什麼大事。微笑看了一眼那環繞在他左前臂的刺青,你若有所思幾秒,但還是先走進浴室進行梳洗準備待會值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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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從浴室出來時你看到Ghost坐在床沿,用著無線電對講機似乎在跟誰進行回報。你刻意保持安靜,用毛巾擠壓著頭髮試圖讓它們快點乾。等到Ghost的手離開通話鍵後你微笑看著對方,「如果Price隊長詢問,我會說你在醫療站進行包紮了。」
「不必幫我說謊。」Ghost將無線電扔回戰術背心上,「你會惹上麻煩的。」
「不差這一次,就當作是謝禮。」將毛巾披掛在肩上,你走到書桌前打開抽屜拿出畫有手骨圖案的醫療手套並朝著他揮了揮,「謝謝你的禮物。」
「醫療補給支援,這沒什麼。」顱骨面具左右晃了晃,但你還是捕捉到躲在面具後稍微往下飄移的眼神。這動作不一定代表對方在說謊,但能確定的是對方內心有什麼話沒說出來。
你開始穿戴裝備,準備等會到醫療站值夜班,完全不介意他依然盯著你的眼神。比起Spencer那種齷齪目光,Ghost的目光是一種單純看著並好奇的感覺。畢竟你現在不像前幾次碰到面那樣全副武裝,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你的臉和沒有厚重的外套來遮掩你的身板。
「需要幫你拿點吃的嗎?」你故意這樣詢問,假裝把他的目光當作一種請託前的暗示。
「沒關係,睡一下後我會去餐廳。」Ghost仰躺回床上並調整舒服的姿勢,看來他確實打定主意要在你的房間裡休息,「Sawbones?」
你準備將面罩往上拉回臉上時被他叫住,你的手停了下來。
「名字。」Ghost閉上眼,你的視線穿過顱骨面具的框洞,看到他的睫毛跟戰術油墨是不同的顏色,或許是房間吊燈光線偏暗的關係所導致,「介意我問你的名字嗎?」
毫無心理準備、完全沒有預料到Ghost會突然詢問你的名字。事實上你已經很習慣別人叫你Sawbones或是medic,其實你聽到更多的是Sawbones。你遲疑幾秒後才開口回答。
「很美麗。」那沙啞的嗓音帶著一絲讚嘆又覆誦了一遍。
你勾起禮貌性的微笑並拉上面罩和戴好護目鏡遮掩,在離開房間前都試圖讓腳步和呼吸聲保持平穩。該死的!為什麼他喊你名字的聲音會那麼好聽?你甚至希望能再聽到一次Ghost呼喊你的名字,而不是叫你Sawbones。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JLKFHh0ub
走在醫療站的路上你心神不寧,遇到原本要值夜班的女同事Amanda。前兩天她臨時跟你協調換班,因為今晚她有個重要的約會。你對他人請託的背後原因沒有太大的興趣,會答應她只是覺得這個時段你本來就睡不著,外加也沒什麼好拒絕的理由。她向你道謝後,忍不住興奮地和你分享很多關於她的對象有多帥和做了什麼浪漫的事情等等。嗯了幾聲敷衍回應,沒有注意到她提的對象是誰,因為有其他的事情正佔據你的思考空間。
你好奇Ghost為何會出現在你房間,或者說為何他會跑到你房間。雖然他說有先去過醫療站找你,但在幫他重新包紮時你注意到他並沒有受太嚴重的傷。可能是處理過程太匆促或是其他原因導致原本的紗布滲血較多。
一邊回想著他身上的疤痕,一邊朝著已經亮起夜間照明燈的醫療站值班區走去。雖然軍人身上有傷痕本來就很常見,但你還是覺得Ghost身上的疤痕與你其他看過的軍人身上相比,依然有些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差異。
非常不一樣。
分布很廣、大大小小細碎的疤痕很多,還有大面積的紋路。應該是曾接受過植皮手術?但一些浮起的紋路和顏色看起來就像是黑紅色的火焰在跳舞。剛才你在幫Ghost包紮時就已經忍不住小小深吸一口氣,不是因為驚訝、也不是因為驚嚇,而是一種敬佩。
他是剛毅的戰士,這些疤痕訴說他是如何活下來的。左前臂上的刺青也很難讓人忽略,你猜他真的很喜歡骨頭,上頭還有火焰、荊棘、狗牌、持槍的軍人以及其他東西。
你想了解它們,你想知道這些背後的故事。比起那些謠言,你更想聽到Ghost親口告訴你這些背後代表了什麼。
當你回過神時,一旁還在嘰嘰喳喳的Amanda早就不見蹤影,你想她應該去與約會對象碰面了。來到值勤辦公區並在簽到表上簽名,你搖搖頭嘗試讓自己冷靜下來,想要盡快切換成上班狀態。因為你終於意識到腦袋內浮現以往不曾想過的東西。
已經很久沒有對一個人感興趣了,封閉自我許久,不管身心都是。這樣的情況已經好幾年,不是因為來到這危險伺伏的地方才開始,而是從進入戰爭救護前就已經是這樣的情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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