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熾烈得刺眼，卻驅不散我骨子裡的寒意。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vfDMHYFKO
聖瑪利亞教會矗立在荒廢的街區邊緣，哥德式的尖頂在陽光下投出銳利的陰影，像是某種警告。陳昊把車停在路邊，從後座拿出兩支強光手電筒和一把老舊的鑰匙。
「這是我外婆留下的，」他低聲說，指尖摩挲著鑰匙上斑駁的鏽痕，「她生前是教會的志工，負責整理地下室的『捐贈品』。」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5BB6hMJHG
我盯著教會大門上剝落的黑漆，隱約能辨認出幾個被刻意刮除的字跡：「不可直視鏡中的祂」。
「你確定要進去？」我聲音發緊。
陳昊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越過我，死死盯著教會二樓的一扇彩繪玻璃窗。窗上描繪著天使與孩童的圖案，但此刻，其中一個「天使」的臉正緩緩轉動，漆黑的眼窩對準了我們。
玻璃沒有碎，但那張臉——在窗戶內側。
「快走！」陳昊一把拽住我，衝向教會側門。
門鎖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鑰匙轉動的瞬間，一股混雜著霉味與腐敗甜香的氣息撲面而來。走廊盡頭，一道向下的樓梯隱沒在黑暗中，彷彿通往某種巨獸的咽喉。
「地下室有三個房間，」陳昊壓低聲音，「最後一間存放著當年教會收到的『特殊捐贈』，包括小雨的東西。」
我們沿著樓梯下行，木質階梯在腳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牆壁上掛著幾幅歪斜的宗教畫，所有聖徒的眼睛都被墨水塗黑。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niMcCb9Be
【啪嗒。】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sMjlspwux
一滴冰涼的液體落在我後頸。我抬頭，天花板上黏附著一團團黑色物質，像瀝青般緩緩蠕動，滴落……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YSFHqu9U2
那不是水。 【是頭髮。】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ISMF6UWVw
陳昊猛地捂住我的嘴，示意我別出聲。黑暗中，樓梯下方傳來「喀噠、喀噠」的規律聲響——像是某種金屬玩具的發條聲。 【旋轉木馬音樂盒。】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TllhzWvCz
「它在地下室，」陳昊的呼吸噴在我耳邊，「但我們不是唯一在找它的『東西』。」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SznZQzqLg
地下室的門半掩著，門縫裡滲出詭異的暗紅色光暈。
陳昊推開門的瞬間，數十面鏡子同時映入眼簾——這個狹長的房間兩側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鏡子：破碎的梳妝鏡、兒童房的卡通鏡、甚至精神病院病房的金屬防撞鏡。所有鏡面都朝向中央的一張木桌，桌上放著一個生鏽的旋轉木馬音樂盒。
音樂盒正在運轉，但發出的不是童謠，而是某種扭曲的、像是錄音帶被拉長後又倒放的詭異音調。
「別看鏡子，」陳昊警告，「影子先生能透過鏡面移動。」
我們貼著牆壁緩慢前進，刻意避開所有反光表面。就在我即將碰到音樂盒時，身後傳來小女孩的笑聲。
「默哥哥，你來陪我玩啦？」
我渾身僵直。聲音來自最近的一面橢圓形鏡子——鏡中，小雨穿著白色睡裙，站在一個與現實完全相同的房間裡。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影子沒有跟著她動作】，而是獨立站在角落，身形高大扭曲，頭部幾乎頂到天花板。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xxFG7LWvG
「小雨，」我強迫自己開口，「影子先生是誰？」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JgskAN2Qt
她歪著頭笑了，嘴角裂開不自然的弧度：「他是醫生叔叔從鏡子裡叫出來的呀。他說……只要餵他足夠多的『夢』，他就能給我們永遠的快樂。」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eCYAkhz9b
鏡中的「影子」突然轉頭「看」向我們。它沒有五官，但臉部的位置佈滿不停開合的小嘴，每一張嘴都在無聲尖叫。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sXvZIElKl
陳昊突然衝向桌子，一把抓起音樂盒—— 【所有鏡子在同一秒炸裂。】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9uVmm9ITQ
玻璃碎片如雨般灑落，但在落地前全部懸停，尖端對準我們，像被無形的絲線操控。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gF8kPYuUN
「跑！」陳昊拽住我衝向門口。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Nku26B5LY
身後傳來鏡面接連破碎的聲響，彷彿某種龐然大物正穿行於鏡子之間，急速逼近。
我們跌跌撞撞爬上樓梯時，整座教會開始震動。彩繪玻璃上的天使圖案滲出鮮血，那些被塗黑的聖徒眼睛竟在流淚，黑色的淚痕腐蝕著牆面，冒出刺鼻白煙。
衝出大門的瞬間，陳昊懷中的音樂盒突然自動打開。
【裡面沒有旋轉木馬。】
只有一顆乾癟的、佈滿縫線痕跡的兒童心臟，中央插著一把小鑰匙，標籤寫著：「第七號夢境之鑰」。
小雨的聲音從音樂盒裡傳出，混雜著另一個低沉的、像是無數人重疊的怪異聲線： 「謝謝你們找到我……現在，輪到我來找你們囉。」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iI0zNsNEy
我的公寓瀰漫著一股腐甜味，像是放太久的水果混合著鐵鏽。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S9tOAf2zl
陳昊把音樂盒放在餐桌上，我們沉默地盯著那顆心臟。它早已停止跳動，但鑰匙插入的孔洞周圍，肌肉組織仍微微抽搐，彷彿還殘留某種本能。
「這不是象徵物，」陳昊聲音沙啞，「是真的心臟。小雨的。」
我胃部一陣絞痛。十二年前失蹤的小雨，原來早就……
「實驗記錄提過『錨定物必須與媒介血肉相連』，」他繼續道，手指輕撫心臟上的縫線，「他們把小雨的心臟挖出來，做成控制『影子先生』的開關。」
「但影子先生是什麼？」我問。
陳昊的眼神突然變得飄忽：「外婆的筆記裡……提到過一個1893年的實驗。精神病院的前身是殖民時期的教堂，當時有位神父聲稱能『召喚孩童夢中的守護天使』。」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G4W47GN5c
他翻開手機相冊，展示一張模糊的檔案照片。畫面中是地下室的石牆，刻滿詭異的符號，中央寫著一行拉丁文： 「SOMNIUM PATER」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n45cdcsXU
「夢境之父，」陳昊翻譯，「神父認為孩子的夢能連通某個……存在。而青山精神病院的實驗，其實是延續這個儀式。」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iVkRpHWY1
突然，音樂盒裡的心臟劇烈痙攣起來。鑰匙自動轉動半圈，發出一聲清晰的「咔噠」。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TIdhuSBT3
【公寓的燈全滅了。】
黑暗中，所有鏡面物品同時泛起詭異的紅光——手機螢幕、電視黑屏、甚至我杯子裡的水面。每個反光平面上，都浮現出小雨的身影，但她身後站著那個高大的黑影，正緩緩彎腰，將沒有五官的臉貼近「鏡頭」。
陳昊撲向音樂盒想關上它，卻被一股無形力量擊飛，撞在牆上。他滑落時，後腦在牆面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陳昊！」我想衝過去，卻發現雙腳被黏在地板上。低頭一看，數十隻蒼白的小手從地板縫隙鑽出，正死死抓著我的腳踝。
小雨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默哥哥，我們來玩捉迷藏吧？這次換你當鬼……」
牆壁開始滲血，天花板浮現密密麻麻的孩童手印。最恐怖的是，【我的影子自己站了起來】，在牆上扭曲成不自然的姿勢，頭部180度翻轉，對我露出微笑。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yZQqsxeaM
音樂盒的心臟開始跳動。
【砰。砰。砰。】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btLxtu5v7
每跳一下，公寓就變得更扭曲——家具融化、空間拉長、門窗消失。陳昊不知何時爬到我身邊，嘴角流血但眼神異常清醒：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J8FRxuamc
「林默，聽著……影子先生要的是『共感者』的夢。它會先吞食恐懼，然後是記憶，最後是……」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KbzDV0UhR
他的話被一聲巨響打斷。大門被某種巨力撞開，站在門口的——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L6JG0dSdf
是長大後的小雨。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I2JUcRrro
她穿著當年的白色睡裙，裙擺下卻延伸出無數血管般的紅線，連接著身後那個三米高的黑影。她的臉美麗而空洞，眼睛是全黑的，嘴角掛著和音樂盒裡那顆心臟相同的縫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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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你們了，」她輕聲說，「現在，讓我們完成儀式吧？」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WglHxyEyP
黑影向前一步，【它的臉部裂開一道橫跨整顆頭的縫隙】——那根本不是嘴。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8pOQBryNl
是一面鏡子。
而我終於明白最可怕的真相：
我們從來就不是「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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